不知道前麵那輛車怎麽樣了,傳入耳裏的隻有子彈聲和對麵的呼聲,情況不明朗。


    然後,隨著幾聲“砰”和玻璃落地的嘩啦聲,世界突然變得一片漆黑。加油站的燈被打掉了,黑暗讓人恐懼,對方的射擊沒了章法,突然激烈了很多,應該是慌張的人胡亂在掃射。黑暗中,人們的慘叫聲此起彼伏,男人的怒罵在槍聲裏顯得那麽無力。


    漸漸的,對麵的槍聲弱了下來,稀稀拉拉的。這邊卻始終有一個聲音不間斷的響起,像清脆的風鈴聲,微生焰很熟悉這種聲音,左輪特有的清亮感。


    她小心翼翼地探出頭,適應了這黑暗後,依稀能就著月光看到對麵的情景。看不到一個站著的人,地上有幾人在扭動著呻吟,還有幾個一動不動的。


    動作快的已經找好了掩體,衝鋒鎗、步槍仍舊在響,但因為心中慌亂又不敢抬頭看,基本打不中目標。微生焰看不到百裏在哪裏,但耳邊清脆的左輪聲讓她有一股特別安心的感覺,幾乎是對方冒頭的一瞬間,子彈就飛射而去,像無情的死神,快速的收割走一條生命。


    她隻有一個人,但對方完全被她壓製,漸漸的,對麵的槍聲完全停了下來,百裏醉也不再開槍,夜晚像死了一半寂靜。


    她輕鬆的握著手裏的左輪,眼睛專注的看著對麵,當她拿到槍的時候,她是一個優秀的獵手,具有狙擊手必備的冷靜與耐心。一百個人拿著槍和她幹,她也毫不膽怯,因為對手是人,是人就總會害怕,看到同伴死了傷了就會閃躲,她可以從容不迫的應對。


    然而喪屍不同,這種生物給了她從未有過的挫敗感。人好辦,打中胳膊、手腕了,就握不住武器了,他們會痛,痛意限製人的行動。然而喪屍不知疼痛,不知疲憊。它們前進,隻要前方有食物。打爛了胳膊,無所謂,它們張著嘴巴撲過來,所以隻有爆頭。這倒也沒什麽,她的手很穩。然而最討厭的是,那些喪屍,一隻隻、一*的來,不會休息,不會躲避。


    也就不會給她休息的機會。


    注視著那片黑暗,她突然笑了起來。在這種時候還會想其他的事,該說對方太弱嗎?


    她能感覺到對方的呼吸,除了那些痛苦地吸氣的,還有幾道急促的、充滿了恐懼的,包括那個最粗的呼吸,那個說要微生焰留下來的男人。


    她無趣的撇了撇嘴,那些人不會再敢探出頭了,她應不應該走過去給他們一點痛快?


    想到那個男人粗俗的話,她心裏突然有些不慡。於是她沒有理會微生焰小小聲的呼喚,接著掩體的遮擋,身如鬼魅般朝對麵走去。


    慘叫聲再次響起。


    出乎意料的是,那個刀疤揮舞著鐵棒攔下了她的一顆子彈。然後,這個壯漢嘶吼著朝她撲來:“你去死!你這個魔鬼!”


    百裏醉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她放下原本要去接那鐵棒的手,往旁邊一閃。身後她原本站著的地方傳來一聲巨響,大約有一米地空了。


    這個男的,好像就是資料裏所說的那種力量係異能者。


    百裏醉心念急轉,臉上無波。


    男人獰笑:“哈哈哈哈,我是受上天眷顧的!我怎麽可能死!哈哈哈哈,看我把你砸扁,碾成肉泥!”


    百裏醉蹙眉,好吵!


    她不斷閃躲著,男人力量雖強,速度卻和普通人沒什麽兩樣。近不了她的身。


    百裏醉悲憫的看了眼緊追不捨的男人,手裏的槍抬起――


    砰!


    男人的頭,像西瓜一樣爆開,血漿伴著腦花飛濺在空中。


    百裏醉已經離開。


    不夠強的人,得到了力量又怎麽樣呢?


    隻會加速他的死亡罷了。


    第十四章 .火燒過是水


    把兩輛車的油箱加滿,幾人又在服務點裏拿了幾個桶裝滿油,沒有再做逗留,徑直朝著北方開去。


    黎明之前的黑暗很快過,當天空東方掛上魚肚白的時候,她們停下來,在一處糙地上架起鍋,吃飯和休整。


    一夕之間,失去三個同伴,餘下這些人的心情都很沉重,李大嬸更是麵色灰敗的坐在那裏,一言不發。


    微生焰試著安慰大嬸幾句,然而大嬸隻是不停的流淚,火光照在她一夜之間變得半白的頭髮上,滄桑而心酸。


    水是很寶貴的資源,不到萬不得已,車上的水不能用。所幸這兒是山林,多走幾步總能找到水。


    微生焰和大家打個招呼,同百裏醉一起去提水。


    大約走了兩三裏,她們在山中發現一條小溪。溪水清澈見底,鵝卵石的輪廓都十分清晰,水中不時有極小的魚遊過。百裏醉拿出個小儀器測了測,示意這水可以喝。


    溪邊的水糙有些深,微生焰挽起褲腿下去的時候,感覺腳踝傳來一陣刺痛,像針紮又比針紮強烈百倍,以至於她忍不住喊了一聲。


    百裏醉立馬跑到她身邊,這時候微生焰已經看到她腳下那條紅色的東西。又細又長、頭呈三角的蛇!


    百裏醉準確的捏住紅色小蛇的七寸,掏出刀將它的頭斬了下來,從斷麵流出來的竟是黑色的血,就像她們這些天早已熟悉的那種喪屍血液。百裏醉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她把微生焰抱到一旁的糙地上,將糙清出一塊,認真察看她的傷口。


    隻是一會兒工夫,那本瑩白如玉的小腳就已泛青,青中帶黑,黑絲在裏麵詭異的流動。縱然百裏醉已經盡量快的將傷口割開吸出毒汁,還是有很多已經順著血液流入四肢百骸。


    微生焰的臉上也染上青色,就像之前張軒那樣。


    她很痛,從未有過的痛意折磨著她,她暈了過去。


    百裏醉頹然的坐在一旁,被喪屍咬過的人如果不能覺醒異能就會變成喪屍,如果,如果那條小蛇帶著和喪屍一樣的病毒,那是不是代表,微生焰也隻有這兩條路可走?


    這不是單純的雙選題。你知道答案,一條通往生,一條通往死。但你無法選擇,做選擇的是天。


    天意如何?


    百裏醉的眼神變得銳利,微生焰不能死,她向首長保證過的!


    但又有什麽辦法呢?


    微生焰沒有害怕。她不知道自己正處在那個可怕的分岔口,她隻是感覺很痛,像是萬千隻針紮在她腦子裏,轉而又變成雄雄烈火灼燒著她的全身。她難耐的扭動著,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讓她無比痛苦,她想停下來,但那痛苦驅使著她,讓她不能不動。


    這個過程持續了很久。


    實際上在半小時後,百裏醉的心就已放下。這麽長時間還沒發生變異,意味著她不會變成喪屍。


    隻是,資料上沒有說到,覺醒異能是件這麽痛苦的事啊。


    微生焰緊皺的眉頭和不時發出的嘶叫,表明她現在有多麽難受。


    其實異能者覺醒時所用時間和痛苦程度是由異能決定的。異能越強大,對身體的要求便越高,由此帶來的改造就愈發痛苦。在異能覺醒時經受的痛苦越深,日後的能力就更有力。


    百裏不知道,是因為資料上那些異能者水平差不多,研究人員還沒有發現這一點。


    “嗨,你們是被狼叼走了嗎?去了這麽久。”一道成熟的女聲傳來。


    是趙雅。


    想是等得久了,來找她們的。


    百裏醉不著痕跡的把微生焰腳上的傷掩住,說了句:“你先拿桶水走吧,我們隨後就到。好睏,休息一會兒。”她做出很困的樣子。


    連續開了一天一夜的車,又經過一場激烈的戰鬥,她說困是情有可原。趙雅不疑有他,提了個木桶就先走了,臨走時囑咐她們不要睡太久。


    微生焰覺得自己已經被燒成了灰燼,可為什麽還能感覺到痛呢?她痛苦的呻.吟著,整個人蜷成一團,她身上的青已經淡下去,紅色卻如火焰般瀰漫,看起來就像一隻熟透了的蝦子。


    當太陽完全升起在天空的時候,微生焰幽幽轉醒。她渾身被汗浸濕,像是在池子裏泡過一般,幾縷漆黑的髮絲黏在臉上,一種慵懶的風情。她睜眼,眼裏有霧,濕潤的霧氣浸潤著古玉秀美的眼眸,輕易便教人醉了。


    日光閃得人眼花,她抬起手遮陽,臉上突然傳來點點涼意,令人精神一振。


    下雨了嗎?


    日頭還是那麽大,除了臉上,其他地方都幹的。


    百裏醉突然握住她的手,她又被太陽光閃了一下,眼睛發痛,委屈的看著百裏醉。


    百裏醉隻是出神的盯著她的手,此時那隻手像是剛從水裏伸出,*的。她嚇了一跳,猛的把手抽了回去,這是怎麽了?


    百裏甩掉手上的水珠,珍珠很快在日頭下消失,然而微生焰手上的水卻一直流個不停。


    “這好像是,異能。”


    “異能?”


    百裏醉把剛才發生的事同微生焰說了,她大概是水係的異能。


    微生焰抓住了其中的關鍵點:“你是說,那條蛇也帶著喪屍毒?”


    百裏醉點點頭,指著一旁紅得妖冶的蛇屍,沉聲道:“我從沒見過這種蛇,應該是變異品種。”她著重指了指蛇頭上的小包,這哪裏是正常蛇會有的?


    微生焰不由擔憂起來,如果隻是這一條蛇變異,還可歸結為偶然事件,然而,如果不是偶然呢?動物也會發生變異?那,植物呢?


    她無意識的拿手撩了撩頭髮,又抹了自己一臉水。


    百裏突然想笑,她垂下眼,一本正經道:“你試試能不能控製。”如果一直滴水就麻煩了。


    微生焰羞惱的看她一眼,似嗔非嗔間有一股迷人的風情。她攤開手掌,想著要把水停下,然而一分鍾過去了,沒有任何效果。百裏醉掏出小本本查資料,未果。現在對異能和喪屍的研究都還在起步階段,很多東西都是缺失的,縱然她有第一手資料,也無可奈何。


    微生焰看著掌心聚起的一灘水,倔強的脾氣上來了,她專注的想著要停下,這一次竟然成功了。


    要專心嗎?


    這樣想著,她試著凝出一道水箭,水箭纖細透明,隻射出兩三米就落到地上化成了一灘水。


    這個殺傷力……百裏醉麵無表情地走到她麵前,故意伸手做了個射箭的手勢,瀟灑得……讓人想咬她!


    微生焰的臉紅成個柿子,她輕輕咳了咳,繃著臉道:“第一次嘛,不太熟練。”


    百裏醉跟著一本正經的點頭:“恩,第一次嘛。”


    微生焰:“……”


    雖然是安慰的話,怎麽總覺得哪裏不對呢?


    第十五章 .小偷


    王詩琪和趙雅的手藝……微生焰看著眼前燒成炭的菜,有些想笑又有些心疼。末世的食物是很寶貴的,哪容得起她們這麽浪費?然而看著這兩人可憐巴巴的表情,她就說不出責備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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