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今……劉和不僅是個廢人,而且嗓子也被破壞,聲音沙啞難聽,且無法大聲說話。倒是給公孫瓚提供了十足的便利條件。公孫瓚眼看著劉虞離開,留了一個心眼兒,並沒有立刻入營帳,生怕劉虞不時就返回來。他稍微待了一會子,劉虞並未有回來,公孫瓚便立刻對士兵說:“方才那邊有動靜,速去看看情況。”“是!將軍!”士兵們不疑有他,趕緊帶兵離開,往遠處去看情況。而公孫瓚則是一眯眼眸,當即不再猶豫,立刻大踏步往劉虞的營帳走去,“嘩啦……”一聲,輕輕打起帳簾子,側身擠入營帳之中。營帳中沒有點燈,灰暗一片,一切都靜悄悄的。公孫瓚掀開帳簾子的一瞬間,暗淡的月光泄露入營帳,但隻是轉瞬,隨著帳簾子放下,最後一絲光線也消失殆盡。公孫瓚眯著眼睛,機警的環視了一下四周,發現四周無人,便立刻大步往榻邊而去。雖四周昏暗,但公孫瓚耳聰目明,尚可辨認榻上有一人,悶頭側臥著,身形極其單薄,必然是劉和無疑。公孫瓚眼看著榻上的劉和,大步走過去,站在榻邊上,低頭居高臨下的盯著他。劉和自幼與公孫瓚相識,其實可以說是發小,但與孫策和周瑜這般要好的發小可不一樣。雖他二人自幼相識,但是並無太多交情。劉和乃係宗親之後,他的祖上是劉秀太子,身份可謂是榮高至極,又是獨子嫡出,雖劉虞忙於政務,但是從來不會虧待劉和,身邊的人也時常巴結劉和,可謂是順風順水。而公孫瓚呢?公孫瓚雖是貴胄出身,但他的母親是個沒有地位的婢女,因著母賤的身份,公孫瓚處處低人一等,隻能作為奴仆侍奉旁人。很多人都看不起公孫瓚,公孫瓚小時候並沒有如此俊美的容貌,身材也不高大,聲音亦不洪亮,整個人看起來平平無奇,沒有任何光環。公孫瓚總是仰望著被人簇擁的劉和,而自己隻能深陷泥沼之中,被人瞧不起。唯獨有一個人……唯獨有一個人,並未瞧公孫瓚不起,那個人便是公孫瓚的從弟,公孫越了。那年公孫越還是個小豆包,他是家裏嫡出的孩子,乃是公孫瓚的從弟,別看他們都姓公孫,但公孫越可是正八景兒的嫡子,又因著打出生便纏綿病榻,天生不足,便被家裏寵愛上了天,什麽都供著公孫越。公孫瓚頭一次見到公孫越的時候,才打過架,小小年紀掛著一臉血,長得像一團碳渣子,而公孫越則像是個小雪球一般,又幹淨,又清澈,讓人忍不住……想要狠狠作踐他。公孫瓚頭一次見到從弟,便提起拳頭打了他,公孫越先天不足,被打了一記,登時鼻血長流,怎麽也止不住,後來公孫瓚被家裏狠狠毒打一頓,說他母賤,命也賤,果然不是什麽好東西,令他跪在祠堂,不許吃飯,也沒人給他處理傷口。那時候公孫瓚差點恨死了這個雪球一般的小從弟。隻不過夜深人靜之時,那小雪球竟然自己偷偷摸摸的跑了過來,給他帶了一塊大餅子,還帶了敷傷口的膏藥,一臉傻兮兮的模樣,還想要和公孫瓚一起玩耍……公孫瓚一時想到了許多,兒時的多種不如意,讓他明白了一個道理,若是人不自覺爭取,隻有被人踩在腳下。如果你不去踩別人,旁人必然會來踩你。若等到那時候,還不如……公孫瓚眯起眼眸來,他麵無表情,臉上一點子憐憫之意也無有,嗓音沙啞的說:“劉和,別怪我心狠了。”他說著,便要伸手去抓熟睡的劉和。哪知道便在此時,公孫瓚的手還沒有碰到劉和,榻上的“劉和”卻開口了。聲音清亮猶如泉水,溫柔猶如春風,芬芳猶如蒼術,唯獨沒有任何老樹皮般的沙啞。那聲音還帶著笑意,說:“公孫將軍,讓很好奇,你能狠心成什麽模樣兒?”公孫瓚吃了一驚,那聲音不對!他連忙後退了一步,“嘩啦!”一下,榻上的“劉和”自己動了,都無需公孫瓚動手,自己竟然掀開了蓋在頭上的被子,袒露出麵目來。不是劉和……正是張讓!張讓側臥在榻上,他身材單薄,若是平日裏應該比劉和更單薄一些,但劉和在雒陽禁庭深受酷刑,又幾度自盡,已經折磨的不行,所以身量自然瘦了許多。張讓臥在榻上,還蓋著頭,公孫瓚便“一廂情願”的以為那就是劉和。豈知道——中計了!公孫瓚眼看著張讓從榻上站起來,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張讓身材單薄的很,看起來也沒多大力氣,日前給劉和醫病,自己還暈倒了,可見到底有多單薄。而此時張讓一個人,站在公孫瓚的麵前,還一臉坦然平靜。公孫瓚先是心頭一震,暗道自己不小心中計,但很快冷靜下裏,環顧四周,發現再沒有第二個人,突然目光一凜,伸手握緊自己的長槊,似乎起了殺意。張讓十分冷靜的站在公孫瓚麵前,這個距離對於張讓來說十分危險,他手無寸鐵,且又不是練家子,而公孫瓚身材高大,且武藝出眾,根本不可同日而語。張讓卻沒有一絲畏懼與害怕,冷淡的看著公孫瓚。公孫瓚沙啞的說:“你便不怕我……殺你滅口麽?”張讓並不回答公孫瓚的話,而是淡淡的繼續方才的話題,在昏暗之中,公孫瓚幾乎看不清楚張讓的表情,隻能聽他用極其冷漠的口吻,說:“無論一個多麽狠心之人,都會有自己的軟肋,公孫將軍,可願與讓打賭,看看今日……讓有沒有戳到公孫將軍的軟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