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是西北門的滌川園,魏滿故意引著羽林軍過來,必然是想要分散他們的注意力。“不在這邊!”“這邊也沒有?!”“快去找,別讓閹黨跑了!”“還有趙梁王,務必找到趙梁王!”“通知薑都尉了不曾?”大批的羽林軍從他們身邊快速跑過去,“踏踏踏”的腳步聲好似就在他們附近一樣,不過天色太黑,魏滿又選了一個極其隱蔽的地方,因此那些羽林軍雖然距離很近,但都不曾發現他們,不一會兒便找到其他地方,跫音漸漸遠去,聽不真切了。魏滿單膝點地,半跪在草叢裏,自始至終保持著右手按在佩劍上的戒備動作,他的手臂肌肉隆起,一雙輕佻的桃花眼微微眯著,明明不羈多情,此時此刻卻透露著一股肅殺與威嚴。羽林軍漸漸遠去,魏滿卻沒有起身,而是打了一個手勢,示意林讓不要動,果不其然,沒一會兒羽林軍竟然折返回來,又重新搜查了一遍。等那些羽林軍再次漸漸遠去,魏滿低聲說:“事不過三,佟賊生性機警,他的親信必然深得佟賊的真傳,咱們再待一陣。”林讓並不著急,無聲的點了點頭。小包子趴在林讓懷裏,似乎這才漸漸清醒了一些。林讓沒有出聲,但是動作利索的檢查了一下小包子額頭上的傷口,從懷中掏出一塊幹淨的帕子,給小包子包紮起來。隨即又脫下自己的外衫,罩在小包子身上。別看林讓本人冷漠又冷清,好像拒人千裏之外,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但他其實心思很細,懂得林讓的人都知道,他並非是個冷漠的怪物,相反的,他比一般能感知感情的普通人,更溫柔,更善意。這善意是人類的本性,縱使林讓的腦子是一台摒棄七情六欲的“計算機”,卻無法摒棄人類的本性……林讓見小包子微微顫抖,就知他必然是冷的,小包子這些日子一直遭受虐待,食不飽腹,又受了傷,受了驚嚇,自然會覺得寒冷。林讓把衣服脫下來,給小包子團團的裹起來,小包子板著的小肉臉登時有些掛不住了,故作老成的目光裏滿滿都是驚訝,還有些抑製不住的感動,抿了抿肉嘟嘟的小嘴巴。魏滿一看,忍不住無聲歎了口氣,將林讓的衣服掀起來,丟在林讓懷裏,低聲說:“穿我的,你那小身板兒,還不比嬌滴滴的女子,若是凍病凍出個好歹,指不定要拖累於我。”他說著,將自己的外跑脫下來,蓋在小包子身上。他這麽一脫外跑,登時“嘶……”了一聲,極低極低的抽了一口冷氣。手臂上的傷口還很新鮮,被刺傷的很深,皮開肉綻,被衣衫一刮,不由又湧出鮮血來。林讓目光冷漠的看了一眼魏滿手臂上的傷口,雖是皮外傷並不致命,但若這麽一直流血不加製止,必然也會引起貧血的症狀。林讓拿過自己的袍子,並沒有說話,也沒穿上,反而疊了一下袍子,拉過魏滿的手臂。魏滿突然被林讓拉住手臂,下意識的有些戒備,機警的看向林讓,目光裏有些疑惑和不信任。就見林讓一句話不說,動作很嫻熟的將外袍當做紗布,將魏滿的手臂裹上,壓死傷口,緊緊包紮上。魏滿看著林讓的動作,眯了眯眼睛,若有所思,不過並沒有說話。反而是林讓,聲音很低的說:“為何跳下馬,魏校尉不是不願帶趙梁王出京麽?”魏滿沒想到林讓當著小包子的麵,說的這麽直白,不過轉念一想,若林讓哪天學會了看別人的臉色,那必然是個假冒的林讓。魏滿這麽一想,登時嬉皮笑臉的說:“自然是因為我答應過你,難道你忘了麽?我答應你的事兒,何曾食言?”魏滿生的本就俊美,再加上他溫柔款語,若一般人恐怕就要信了魏滿的邪。可惜的是,林讓並非那一般人。林讓看著魏滿,眼神平靜,沒什麽表情,魏滿複又感覺到了一種“自取其辱”的錯覺……其實魏滿並不是因為答應過林讓,要帶趙梁王出京,才去跳馬救小包子的。方才那電光火石之間,魏滿隻是稍微一思量便舍命救人,其實他已經想了很多,平衡過利弊,這才做出了反應。魏滿本不想帶上小包子出京,無論是為了自己著想,還是滿口大義為趙梁百姓著想,亦或是溫柔款款為林讓著想,於情於理,於公於私他都不想帶上小包子。但哪知道這麽巧,小包子自己撞上門來了,若是放任小包子自己瞎跑,指不定會連累他們無法出京。因此魏滿也是為了避免麻煩,二來就是為了在林讓麵前上演“苦肉計”。他之前因為“食言”,得罪了林讓,險些與“囊中的寶藏”反目成仇。在林讓未言明寶藏所在地之前,魏滿都不想與財寶為敵,因此故意上演了一出苦肉計,受了一些無關緊要的小傷,為的就是化解自己與林讓之間的隔閡與芥蒂。魏滿半真半假的說著,林讓半點也沒有被感動的模樣,倒是小包子,突然說:“不論魏校尉出於什麽理由搭救,有朝一日,孝定當回報。”別看小包子年紀小,放在現代就是個小學生,但說話板著小臉兒,有模有樣。而且小包子也是個聰明人,小小年紀就看穿了魏滿的想法,顯然話裏有話。魏滿眯著眼睛上下打量了兩眼小包子武孝,隨即拱手說:“趙梁王言重了。”正說話,羽林軍果然第三次折返回來,又搜查了一遍,然後第三次撤退離開。魏滿見他們離開,便拉過馬匹,令林讓抱著小包子上馬,然後自己也翻身上馬,一勒馬韁,馬匹快速的橫穿北宮,衝向北宮最東麵的上東門。他們一路橫衝,果然沒有看到搜查的羽林軍。羽林軍已經把北宮裏裏外外的搜查了三遍,因此已經改道搜查其他地方去了。馬匹一路狂奔,很快便到了上東門附近,上東門乃是玄陽城東麵的第一座城門,他們想要離開玄陽奔赴趙梁,上東門是最佳選擇,尤其佟高為了尋找寶藏不在京中,上東門的戒備自然更加鬆懈。眾人一路衝向上東門,遠遠就看到成門下一片空曠,隻有一個人隻身站在那裏,離得近了,林讓眯眼一看,這不是“自己”的義子,林奉麽?林奉站在上東門下,顯然已經等待的焦急,他已經提前做好準備,買通了上東門的守衛,今日上東門戒備鬆懈,又清掃了多餘的守門,確保魏滿暢通無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