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師弟!你,你兩竅流血了!」


    她剛走出灶屋,就聽大師兄驚呼,聞其聲,怕是要快嚇哭了。


    白棠步伐加快,走近一看。


    隻見戚念咀嚼著藥丸,鼻子還「嘩嘩嘩」冒血,整個人泛紅光,麵色白裏透粉,跟山中的蜜桃似的。


    白棠眼一翻白,一巴掌糊在倒黴孩子腦瓜子上。


    這一打,戚念鼻血流更歡了。


    大師兄見狀,一臉驚恐驚恐呼道:「師妹…不要打了!不要打了!血流的更厲害了!」


    白棠道:「你還吃,你看你這些——」


    「嗨呀我的祖師爺呀!這朗朗青天白日,哪裏來的這死相?」


    白棠話未完,就聽有人慘呼一聲。


    幾人扭頭,就見一男子。這人是比燕不悔年輕,不過中年,有幾分仙風,頭以小桃棍做簪,身穿百衲衣,而腳則踏一雙草鞋。


    醮典


    「草鞋散人前輩!」


    燕玄靈一見仁懷就欣喜不已,上前笑著喚道。


    「唉, 小點聲。」


    仁懷叫他噤聲, 隨即又悄悄取出一包肉食塞給他, 這一老一小早已習慣如此。他是見不得老不要臉的燕不悔虐待徒弟, 依他看, 這徒弟怕不是被餓傻了的!


    秋顏寧第一眼倒不是看人,而是這人身上的百衲衣。能圖案看似雜亂卻實則有規律可循, 布料有粗麻,也有靈蠶織絲。與其說是套衣裳, 倒不如說是法器。


    燕玄靈謝過仁懷, 傻嗬嗬笑道:「師傅在睡懶覺呢!」


    「果然是爛泥!」


    仁懷聽罷啐了一口,隨即又望向幾人, 問:「玄靈呀,這是……」


    邊說他還想:真是奇怪,烏乙山何時來了這幾位後生?比起以往那些後輩要好多了。這要是放在修仙界, 那可是好苗子啊……


    燕玄靈欣喜,忙向仁懷解釋道:「是四弟四妹!這是二師妹玄音, 三四弟玄思, 四叔收的小師妹玄琦,還有小四弟玄忘。」


    「嗨呀!你看你『師』字怎麽又時而準, 時而又不……且慢!你說師弟師妹?!」


    仁懷反應過來,登時傻了眼,大呼道:「你師父這是從何處坑來的?」


    這還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看不出燕不悔平日爛泥一攤, 這些年被他念叨念叨終於開竅了?這一連冒出四個徒弟,人雖不多,但勝在優啊。若他能有這其中一個,那還不得樂瘋?


    燕玄靈急了,忙擺手道:「不是坑!不是坑!是師弟師妹尋來的?」


    還要這等好事?徒弟自個兒送上門,他怎麽就遇不見呢?


    仁懷一聽,眼瞪大眼了。


    秋顏寧三人上前作揖,喚了聲「前輩」。


    這段時日裏,白棠聽大師兄提起過此人。


    這人是散修,但同師伯燕不悔的道友。俗名不祥,道名仁懷,道號則是草鞋散人。據說此人擅長編草鞋,平日行蹤不定,許多人諷他草鞋佬,久而久之,他幹脆自稱草鞋散人了。


    仁懷笑著點頭,但見鼻血直飆的戚念又不禁後退,「哎喲,你快把你這鼻血止了吧!竟把自己補成這副模樣。」


    「……」


    戚念咽了藥丸,卻沒講話。


    「三師弟!吃肉啦!」


    燕玄靈衝著山崖處的呂奕大喊。


    他是善於分享之人,平日在山中摘了好吃的果子都要留給幾人,這肉自然也不例外。


    白棠取了些涼水倒了幾碗,見常靜走來問:「道友又來了?」


    仁懷來烏乙山常靜自然是歡迎,畢竟多一個人勸燕不悔也是好的。


    她隻有些意外,這老哥以往每逢大事才到此,最頻繁也才兩年一來,而近幾年卻總能見到他。


    仁懷嘿嘿一笑道:「是了。」


    常靜也笑,問:「莫不是又有什麽趣事要分享?」


    仁懷捋了捋鬍鬚,神色難得認真,他壓低聲道:「進來東邊兒發生怪事了。」


    常靜知此事不簡單,也斂了笑:「但說無妨。」


    仁懷心底百感交集,感慨道:「真是要變天了,這世道亂了。也不知是誰,在東域打著修仙名頭,如今正起熱頭,上至八旬老者,下到七歲小孩,這一個個竟都要修仙吶!」


    說罷,仁懷手顫顫指著山,「那山中的靈寶被人亂挖亂砍,簡直是暴殄天物!地下靈脈生晶石之處於一些遺蹟更是被挖得滿目瘡痍!世人整日隻想修仙、尋寶,虧得有王族權貴控局,花了三日才平息。」


    常靜聞言麵色難看,嘆道:「如今修士果然與以往不用……」


    仁懷則不斷重複道:「遲早要變。有些門派豈會安於現狀?如今心術不正之人也越來越多,依我看這世道遲早要變。」


    常靜低低應了一聲,「到時,這人間就是一灘濁水了……」


    此乃一輪更替轉變,她明白誰也改變不了,而每逢大變,必定也伴隨大劫……


    二人交談之際,秋顏寧麵色也好不到哪裏去,她摩挲著茶碗,渾身泛起一股寒意。


    她懂了。


    這一直以來心底的預感原來是這事。其實許多事她已有預感,卻又說不上來。


    她們幾人也算將東域走了個大概,修士除她們四人,剩下就是——寧以澤。但以寧以澤為人,他斷然不會做出這種事,況且當日他發了心魔毒誓,隻怕未等他身行,就已遭報應了。


    秋顏寧沉吟片刻,道:「依晚輩看未必是修仙界人。東域晚輩們待過一段時日,見過一得機緣成妖修的鼠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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