貢院裏的考生還在掙紮著,不說十年磨一劍吧,多年辛苦,都想在此一博。


    沐以安她們在家,心裏也是不踏實,想著,到底能不能榜上有名呢?


    就連家裏的幾個孩子都知道,他們的爹要考舉人,時不時的問兩句。


    “娘,我爹什麽時候考完?”


    “還要好幾天呢。”


    “那我爹能考第一嗎?”


    初月知道她大哥經常考第一,她都聽見娘誇大哥了。


    “妹妹,咱爹一定能考第一,咱爹比大哥還厲害!”


    邵雲對他爹迷之自信,其實是他不知道鄉試有多少人。


    這些人中,有年過古稀的老者,也有青春洋溢的少年人。


    有人三歲啟蒙,讀了一輩子書,就為了金榜題名那一刻。


    但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能通過的人又能有多少呢?世上又有多少不為人知的範進中舉呢?


    沐以安聽著孩子的童言童語,想著以後的日子。


    “二嫂,二哥還有幾天能回來?”


    沐以安看著扶著肚子進來的江琪,牽著安然,後麵居然跟著江嵐,這倒是挺意外的。


    “姑姑,安然姐,我想你們了。”


    初月一看見江琪,眼睛都亮了。


    “大姑好,小姑好!”


    邵明拉著邵雲給兩個姑姑問好,他們大了,不像初月,眼裏的姑姑隻有一個。


    幾個孩子打過招呼就出去玩了,留下姑嫂幾人在屋裏說話。


    “身體怎麽樣,孩子鬧騰嗎?”


    “二嫂,你不用擔心,我挺好的,也能感覺到孩子在肚子裏活動了。”


    江琪的肚子很明顯了,寬鬆的衣服也蓋不住了。


    “那就好,你家褚大夫是專業的,我這幾天想著你二哥,心裏亂亂的。”


    “二嫂也有不淡定的時候,太少見了。”


    江琪印象中,她二嫂一直是能穩得住的。


    “關心則亂,就是忍不住瞎想。”


    江嵐看著二嫂和她姐自然的說些家長裏短,感覺有點格格不入,不知道說什麽。


    “江嵐怎麽樣,周家人好相處吧?”


    沐以安雖然和江嵐有些不愉快,但是進門是客,她也不能做的太過。


    “挺好的,婆婆和大嫂很忙,我每天也沒什麽事。相公在書院讀書,也是幾天才能回來一次。”


    周子林要考秀才,成親半年以後,就去了另一家書院。


    “沒辦法,為了讀書,咱們二哥這幾年也是這樣,一年也回不來幾次。”


    江琪想著這幾年,尤其她二哥去了白鹿書院以後,真是很難回家。


    “我知道,就是有點寂寞,不知道幹什麽,每天待在自己的院子裏,覺得時間過得太慢。”


    江嵐嫁進周家以後,她們小夫妻的院子裏有粗使婆子,有管事婆子,還有丫鬟。


    大事小情的都不用自己動手,她一天到晚,真是閑的很。


    “你可以學點東西,看看書,畫畫,寫字,作女紅……能做的事情很多,周家也不會缺了筆墨紙硯這些東西。”


    沐以安覺得一個人也挺好的,衣來伸手,飯來張口。趁著沒孩子,多學點東西。


    “我也不考狀元,學那些幹什麽?”


    江嵐覺得讀書,寫字是相公他們那些讀書人要做的事情。


    “沒誰規定不考狀元就不能讀書,讀書可以明智。


    你看遊記,可以知道咱們大曆朝有多大。除了咱們生活的這片土地,還有其他地方是和這裏不一樣的。


    有的地方四季分明,冬季大雪封山,氣溫零下二三十度。有的地方,終年炎熱,到處是沙漠……”


    沐以安已經把江書韻最開始買回來的那本遊記看了好幾遍了,連邵明都看過兩遍了,現在邵雲也在看。


    “啊,還有那麽冷的地方。”


    江嵐有點懵,她長這麽大,走過最遠的路,就是從江家村到縣城。


    “嗯,我最近也看了一本遊記,裏麵記錄了很多不同地方的不同作物,藥草,挺有意思的。”


    江琪懷孕了,也不能研究藥膳了,褚大夫怕一些草藥對孕婦有傷害。


    江嵐第一次聽說這些,她活了十幾年,關心最多的就是能不能嫁個好人家,嫁妝有多少,金簪子真漂亮,綢緞的衣服更好看……


    從江嵐的反應來看,沐以安覺得,女孩子,要讓她們多讀點書,有機會多出去走走,格局要大一些。


    “大姐,二嫂,我昨天去姑母家,看了一場鬧劇。”


    江嵐今天過來,是有事要說的,但是,剛才被二嫂和大姐說的,差點忘了。


    “鬧劇,什麽鬧劇?”


    “範家的鬧劇,他家不是離著姑母家比較近嗎。我坐車路過,範家大門突然開了,範家的那個梳著姑娘頭的表妹衝了出來。


    嚷嚷著範家要害她的性命,被追出來的範母帶人抓住。那個女人嚷嚷著自己懷孕了,範家不認,還說她不守婦道。


    範母情急之下說漏了嘴,嚷著他家兒子不能生孩子,質問女人肚裏的孽種是哪來的?”


    江嵐當時遇到,特意停車看了一會笑話。


    “活該,她們不是說自家兒子沒病嗎?原來自己偷偷看過郎中了,卻死活不承認。”


    沐以安沒想到範家的雷爆的這麽快,那個遠房表妹膽子也挺大,還想渾水摸魚。


    “人在做天在看,我終於相信老天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壞人的。”


    在上次範母故意抹黑江琪,說她不守婦道的時候,範家人,在江琪心裏,就被列為壞人了。


    和離,那時候雖然傷心,怕讓爹娘為難,怕給族人帶去不好的影響。但是,江琪那時候真的沒有太多怨恨。


    直到和離兩年多,範家為了自己家兒子的名譽,昧著良心抹黑她。江琪才認識到,人性的可怕。


    “好了,都過去了,你有了新生活,又有了寶寶,以後的日子,會過的順風水的,沒必要為了陌路人浪費心力。”


    “我知道,二嫂。範家於我而言已經是陌生人了。隻是心裏的那塊不甘,這回徹底沒了。”


    江琪笑了,臉上著些釋懷後的輕鬆。


    中午,江琪留她們吃了一頓飯,歇息一會,才送她們離開。


    江嵐坐在馬車裏,想著二嫂和姐姐的相處情形,她羨慕,但也知道自己失去了親近的機會。


    有些事情,一旦錯過,就不會有機會了。


    不過,以後她多用點心,即使不能和二嫂處的特別好,但也不能再鬧僵了,對她沒好處。


    至於看書,她也要試著去看看,二嫂和姐姐都說好,那一定沒壞處。


    沐以安也不知道江嵐心裏想了那麽多,她隻是看在江家父母的麵子上,維持著成年人的禮貌而已。


    至於讀書的事情,也隻是有感而發,聽不聽的,她也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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