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艷也坐在床上,雙膝並在一起斜著, 把嶽長嵐的腳拉過來, 放在了自己的膝蓋上。


    纖細的小腿因為過分白皙,可以看見青色的脈絡,細膩的肌膚上幾乎看不見汗毛, 燈光下有著如玉的光澤。


    因為穿著吊帶款的夏季睡衣,嶽長嵐雙腿光/裸, 堪稱撩人, 蔣艷卻視若無睹, 隻將注意力放在腳底那幾個泡上。


    用針將泡挑破之後,就開始上藥,上完藥之後,再用細紗布包上,蔣艷低著頭, 眼神專注,嶽長嵐看著對方露出的半張臉,還有因為歪著腦袋而展現出優美弧度的脖子。


    房間裏瀰漫著藥水的味道,嶽長嵐因為藥水滲進皮肉帶來的刺痛而倒吸一口冷氣。


    蔣艷抬頭,問:“疼?”


    嶽長嵐連忙搖頭。


    蔣艷道:“肯定疼,幹嘛不承認。”


    嶽長嵐見對方似乎不滿意自己隱瞞,便乖乖道:“嗯,疼。”


    不成想,她這麽說完,蔣艷手上的動作還重了些,嶽長嵐忍不住發出“嘶——”的一聲吸氣聲。


    蔣艷問:“疼吧?”


    嶽長嵐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了。


    她在想,蔣艷是不是有什麽特殊趣味,喜歡看別人痛苦之類的。


    要是對方真有這樣的愛好,自己應該配合麽?


    正這麽想著的時候,眼前似乎有什麽一閃而過,嶽長嵐凝神一看,頓時慌了:“你,你怎麽哭了?!”


    蔣艷沒有發出聲音,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眼淚卻像是珠串一樣從眼眶落了下來,她將紗布紮緊,道:“不是哭,是藥水熏眼睛。”


    嶽長嵐急道:“我又不傻,你明明就是哭了。”


    蔣艷抬頭看著她:“怎麽,你還急了?你腳上起泡不告訴我,怎麽不怕我急?”


    嶽長嵐一愣,陷入了遲疑之中:“我隻是……我原本是怕你擔心。”


    蔣艷嘆了口氣,站起來準備跳下床。


    嶽長嵐以為蔣艷生氣要走,一把把對方拉住,道:“對不起我錯了。”


    蔣艷回頭:“認錯倒是幹脆,錯哪了?”


    嶽長嵐道:“我不應該把這種事瞞著你,我應該告訴你的。”


    蔣艷點了點頭,卻還是想要下床,嶽長嵐道:“到底怎麽了啊,你怎麽還是要走啊。”


    蔣艷道:“我去洗手!這樣擦眼淚辣眼睛。”


    嶽長嵐:“……哦。”


    她鬆開手,看著蔣艷穿上拖鞋進了浴室,一陣水聲之後,對方再次出來了,嶽長嵐盤腿坐在床上,仰頭問:“不過說起來,你是怎麽知道我腳上起泡的啊?”


    蔣艷道:“你穿著皮鞋跑了那麽久,我又不是沒碰到過這種事,能不知道?”


    “你碰到過?”嶽長嵐怔忡,又道,“那你今天沒事吧?”


    蔣艷道:“我要有事,早就告訴你了。”


    這麽說完,蔣艷見嶽長嵐臉上露出不安的神色,反思了一下,覺得自己也不能再糾纏這件事了,於是坐下來,語調開始變得溫和:“我不是上綱上線,隻是覺得我們既然是伴侶,就要成為對方的依靠,如果我是讓你覺得需要保護需要報喜不報憂的那個,那我會覺得自己很沒用,對我來說,這樣的關係難以長久。”


    嶽長嵐麵露思索。


    她沒想過這件事,因為她從來沒想過要把戀愛這件事當做有規律的課題來研究。


    但是聽蔣艷這麽講,她覺得對方說的確實有道理,於是點頭道:“抱歉,我沒有這方麵的概念,我以後會注意的。”


    她挪動屁股,做到蔣艷的身邊,瞥見蔣艷的手放在被麵上,鼓足勇氣將自己的手覆蓋了上去。


    蔣艷手指微顫,偏頭看見了嶽長嵐通紅的耳朵,心中一暖,翻轉手掌,與嶽長嵐手指交錯,彎起手指。


    兩人十指相扣。


    從對方手心傳開的溫度令手掌上起了一層細汗,然而雖然發現這一點,也不捨得分開。


    房間靜謐,隻有空調吹出風來的聲音,然而並不覺得孤獨無聊,因為身邊有著足以填滿生命的人。


    這種感覺比起親吻來,似乎又是另一種感覺的美好。


    半晌,嶽長嵐開口:“那麽說起來,拍戲真不容易,你都久病成醫了。”


    蔣艷笑道:“沒什麽是容易的,無非‘熟練’二字而已,至少這一行賺的多。”


    她停頓了一下,又說:“你也真是會忍,腳上那麽多泡,愣是一點都沒表露出來。”


    嶽長嵐道:“也總不能齜牙咧嘴吧。”


    蔣艷嗤地一笑:“嶽總有偶像包袱啊。”


    嶽長嵐道:“你看中這部電影,我不想搞砸。”


    蔣艷聞言,隻覺得心髒一瞬間被箭擊中,帶著她飛上雲霄,又飛快降落。


    在失重感之中,她吸了下鼻子,說:“你這麽說,我又要哭了。”


    嶽長嵐:“啊,啊?為什麽?”


    蔣艷道:“太感動了啊。”


    嶽長嵐不好意思起來:“這話很感動麽?我覺得說出來很虧心來著,畢竟我的腳現在包成這樣,明天該怎麽辦都不知道。”


    蔣艷道:“放心,明天拆了換一下藥,貼創可貼好了,實在不行,先拍一些不需要大動作的場景就行,這種事常有,大家都能理解。”


    她見嶽長嵐還是麵露猶豫,又說:“而且說到底,今天是因為我表現不佳,才不停重複,你要是為此遭受折磨,我都不知道自己該自責到什麽程度。”


    嶽長嵐道:“你為什麽覺得是你表現不佳?”


    蔣艷道:“時間久了,你就會知道的……說起來,今天還是不錯的,托你的福,感覺確實入了戲,不過奇怪,為什麽後來我手裏捧著一杯熱紅茶?”


    嶽長嵐瞪大眼睛:“是你說要的——熱紅茶,要加薄荷葉。”


    蔣艷疑惑:“是麽?那大概我以為自己就是曹雨花了吧,曹雨花喜歡這麽喝。”


    蔣艷從來沒有這樣過,一時覺得甚是驚奇,回憶著當時的感覺,卻覺得是一片霧裏看花,並不清晰了。


    她連忙站起來,說:“我要快點回去睡覺,說不定做個夢,還能想起這種感覺來。”


    這麽說完,就跳下床跑走了,留下嶽長嵐一個人,為這突如其來的狀況瞠目結舌。


    她看著空蕩蕩的雙手,想到前幾秒這手上還握著另一隻手,頓時覺得掌心空落落的,並且有一點涼。


    接下來的幾天,蔣艷的狀態都不錯,嶽長嵐的腳上也並不嚴重,在接下來做好防護之後,就沒有發生過同樣的事情。


    而且這部片子畢竟也不是什麽戰鬥片,整體還是文藝而舒緩的,這令劇組的氛圍也比較溫和,而不像有些劇組,就好像是做戰爭預備似的。


    到了六月中旬,校園部分的拍攝終於全部完成,最後一個鏡頭完成之後,眾人歡呼,痛快地聚了個餐,收拾東西,準備回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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