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靈腦海裏立刻湧現出沈立風當初和她說的話,她渾身直哆嗦,手指因憤怒而狠狠掐著麵前的沙發皮,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來。魏靈眼眶泛了紅,她的另一隻手將遙控器緊緊攥住,感覺從心肺那裏湧出來一股熱氣,聚集在喉嚨處,堵得她連一個音節都發不出來。


    魏靈呼吸急促,站在原地緩了好一會兒,才慢慢轉身,卻發現,自己連步子都邁得格外艱難。


    這個夜晚,沒人發現十歲的魏靈的異樣。


    …………


    第二天,沈之安依然和魏靈待在書房裏,沈之安作業還沒寫,急得不行,這時,秦心的電話打過來,邀請沈之安去溜冰,沈之安早就想去了,便對還在一旁認真看書的魏靈道:“我出去一會兒,你如果聽英語可以用我的收音機,累了也可以玩電腦,在家乖乖聽話,等我回來給你帶好吃的!”


    魏靈麵色如常,看著沈之安點了一下頭,沈之安這才放心地下樓去找秦心。


    魏靈在沈之安走後,看了一會兒書,才推門下樓,這時家裏幾乎沒什麽人,沈家傭人這幾天請假回去過年了,隻有幾個還留在沈家,但並不怎麽管她。


    書房門沒鎖,魏靈輕易地推開了門,找到了沈立風平時看文件的地方,她在一摞文件裏翻來翻去,然而並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魏靈想了想,拉開了最裏麵的抽屜,果然,裏麵躺在一疊文件,魏靈已經上四年級了,認字很多,很容易看到文件上的內容。


    她將那疊文件拿出來,屏住呼吸,一個字一個字地辨認上麵的信息。


    當讀到最後時,魏靈覺得自己的意識已經放空了,尤其是“自殺”那兩個字。


    悲傷總是來得太過直白與容易,魏靈還未反應過來,便已經淚流滿麵。


    魏靈微微低下頭,抹了一下眼淚。


    過了一會兒又蹲下來,實在忍不住,又慌裏慌張地用她那有些大的衣服下擺堵住洶湧而出的淚水。


    …………


    晚上,沈之安和魏靈,以及沈立風在飯廳吃飯,沈家的飯桌上,隻要沈之安不說話,就會很安靜,魏靈從不主動和沈立風交流,沈立風更是求之不得,而沈之安由於偷偷溜出去玩,有些心虛地乖乖吃著飯。


    沈立風見沈之安這麽老實,不由道:“今天溜到哪裏去玩了?”


    沈之安手一頓,小臉一揚:“沒有,我在家很乖的!不信你問問阿靈!”


    說著扭頭看向魏靈,眼神不停地暗示著,魏靈卻出乎意料地將碗筷一放,站起身來,道:“我吃飽了,你們慢用。”說完就轉身上了樓,留下一頭霧水的沈之安。


    沈立風看了沈之安一眼,道:“是不是在家欺負魏靈來著,這麽不老實!”


    沈之安小嘴一嘟,道:“才沒有!”沈立風看著她那可愛的小模樣,忍不住笑了出來。


    臨睡前,沈之安還在故作深刻地檢討了自己一番,難道是因為自己一個人偷偷溜出去,魏靈不開心了嗎?


    她想了想,推開臥室門去找魏靈,魏靈的房間和沈之安的隔了一個書房,正好在最裏麵,她走到魏靈的房間門口,剛想要敲門,卻見門半掩著,她透著門縫看見,屋裏似乎沒有開燈,但插上了小夜燈,隻有床頭一抹亮光。


    其實沈之安一直覺得魏靈是一個很奇怪的小孩,奇怪在哪裏,她也說不清楚,剛開始的時候,魏靈怕生,總是一個人悄悄躲在房間裏,有時沈之安去找她,發現她總是坐在陽台邊上,靜靜地看著窗外,有時魏靈像是知道自己在看她,也會輕輕扭過頭來,那時,魏靈會用一種非常複雜的眼神望著她,複雜到難以形容,沈之安一時之間竟然會以為魏靈在透過自己看另外一個人。


    而此時沈之安站在門前,正猶豫要不要進去。


    這是睡了還是沒睡?沈之安暗自納悶,卻還是輕輕地推門進去了,但卻沒看見魏靈的身影,這時,一聲小小的抽泣聲讓沈之安鎖定目標,她看到床上的被子鼓起,裏麵似乎有些動靜,沈之安奇怪,走上前,輕輕叫了一聲:“阿靈”。


    那團被子像定住了一般,不動了。


    沈之安更加愧疚了,自己從來沒有好好陪陪她,她想了想,人家背井離鄉寄住在自己家,也見不到父母,多可憐啊!


    這樣一想,沈之安下定決心,走過去輕輕掀開了被子。


    魏靈背對著房門,自然沒有注意到沈之安,被沈之安的聲音和動作嚇了一跳,趕緊用手拂著臉,饒是如此,沈之安還是看見魏靈臉上亮晶晶的淚痕。


    沈之安心想,這麽委屈!不會真的是我惹她生氣了吧!


    沈之安看著魏靈,道:“你怎麽哭了?別哭了,我明天帶你出去玩好嗎?”


    魏靈將手輕輕放下,定定地看著沈之安,房間雖然暗,但小夜燈流光一樣的光芒映射在魏靈的臉上,沈之安一瞬間覺得,好像在魏靈的眼睛裏看見了星光,五彩繽紛,玲瓏剔透。


    等魏靈眼中的悲傷一點一點瀰漫上來,沈之安才反應過來,魏靈在哭,很悲傷地哭。


    沈之安頓時手足無措起來,她想給魏靈擦擦眼淚,無奈沒找到紙,胡亂用袖子給她擦拭臉上的淚:“阿靈,別哭了,以後我天天陪你玩好不好?”


    然而魏靈隻是怔忡地看著她,那些眼淚就像自己被關在籠子裏的困獸,爭先恐後地奔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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