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停留在自己纏著厚厚白紗的手掌上。


    苦肉計雖說卑劣了些,卻有奇效,不是麽。


    貼上那張柔軟豐潤的唇,目光盈盈地注視眼前俊臉微紅的人,在燈火微黃中,一點一點加深這個思念已久的吻。


    翌日天光大亮,夙丹宸醒來沒有看見蘭子卿,便自己用準備在床頭的水簡單梳洗了一番,胡亂穿戴好衣服,出去尋他。


    蘭子卿正與巫寒對坐在梅樹下,詳談寧生之事,巫寒見一道藍影走來,抿了抿薄唇,忽然問道:“蘭芷可有獵來猛獸。”


    “什麽猛獸?子卿你去打獵了?”


    夙丹宸恰聽到這一句,不免心中好奇。


    子卿什麽時候去打得獵,怎麽自己一點都不知情。


    “子卿你去狩獵,怎麽不叫我,你不會武功,萬一碰上什麽猛獸,那可怎麽辦。”


    蘭子卿見了旁坐身側的人,目光不自覺柔下,伸手替他理了理微亂的衣領,夙丹宸瞅了瞅一旁的巫寒,耳根薄紅。


    巫寒自若地在一旁喝茶。


    蘭子卿整理完後,方看向巫寒,笑道:“可惜未獵來奇珍異獸,隻獵得一隻纏人的大犬。”


    “別管奇珍異獸了,能獵來大犬也是不錯的,那隻大犬在哪裏?”


    夙丹宸一雙桃花眼瞬間變得晶亮,卻見蘭子卿隻是以袖掩唇笑而不答,巫寒也是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樣。


    他眨了眨桃花眼,隻覺這二人奇奇怪怪。


    不過眼下也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他看著在喝茶的蘭子卿,猶豫著問道:“子卿,昨晚的刺客……你覺得是誰派來的?”


    “刺客?”


    巫寒皺了眉。


    蘭子卿放下茶盞,“昨晚殿下在城南道中,遇到一群刺客。”


    “是啊是啊,子卿還幫我擋了一刀……要不是後來來了一群官兵,我和子卿真不知道要怎樣脫身。”


    夙丹宸在一旁補充。


    城南?


    官兵?


    巫寒看向蘭子卿的目光變得深邃複雜起來。


    蘭子卿像是沒有察覺到巫寒的變化,始終淡然自若,道:“殿下平日待人溫和,並未與人起過爭執,想必那夥刺客不是因仇而來,到是最近朝廷風聲鶴唳,司馬一族與晁族爭得水火不容,隻怕有人在殿下您身上做文章。”


    夙丹宸一驚,“子卿,你懷疑是……晁太師?”不待蘭子卿回答,他又想到了什麽似得,拍手道:“對了,那夥刺客是認得我的,聽他們的口氣,是一個‘大人’派他們來的。”


    “可我與晁太師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他為什麽要害我?”


    蘭子卿望著那雙幼鹿般無辜晶亮的眼眸,心頭緩過一陣笑意,道:“利益之爭,何須冤仇。”


    夙丹宸將唇咬了又咬,瞟了一眼那隻纏著厚厚白紗的手,心裏打定了一個主意。


    “晁太師若是光衝著我來,我倒也不怪他,如今他手下的人傷了你,我不能原諒他。子卿,你等著,我一定替你出這口氣。”


    起身便匆匆往外跑去,速度快得叫人攔也攔不住。


    蘭子卿在背後,笑著搖了搖頭。


    巫寒望著他臉上洋溢出來的甜蜜,與當年山上那個冷漠孤傲的少年,哪裏還有半分相似。


    不動聲色地端起來茶抿了一口,複又擱下。


    “見蘭芷如今模樣,愚兄亦可放心離去。”


    蘭子卿微訝,“師兄要走?”


    巫寒點點頭,“流舟傷勢已無大礙,愚兄打算不日帶他回梨酒。”


    蘭子卿沉吟片刻,道:“師兄要走,那寧生……”


    巫寒眉目一黯,擺了擺手,道:“佛渡人一時,難渡一世。此後如何,全看他的機緣造化。”


    蘭子卿默然片刻,明白巫寒是去意已決,


    “待子卿設下晚宴,也好為師兄送行。”


    “有勞蘭芷。”


    巫寒那一席話後,果然沒過多久,便傳來寧生回心轉意的消息。


    朝樂群主自然是大喜,親自去牢房迎人。


    煬帝聞後,賜下不少奇珍異寶以作寬慰。


    他二人婚事定在三日後的十月初九,屆時,寧生將隨朝樂郡主前往地方完婚。


    十月初七這日,蘭子卿陪巫寒上街購置完一些臨行物品,在相府門口,恰碰見一個書生打扮的秀弱男子。


    巫寒與那人四目相對,二人皆是一怔。


    “老師……”


    那臉色蒼白憔悴的秀弱男子率先避開目光,微微別過臉。


    “寧生,你來了。”


    巫寒迎上去,薄唇翳動,說完這一句話後,竟也無話可說。


    蘭子卿瞧出這二人之間不尋常的氣流,跳出來打圓場,道一句“來者是客,還請府內小坐。”


    寧生默然地點點頭。


    一路無話。


    蘭子卿將他二人引至攬月亭,立刻便有三杯冒著嫋嫋熱氣的茶奉上。


    寧生看了眼巫寒,又看了眼蘭子卿,咬了咬唇,道:“學生遭逢大難,屢次得丞相相助,大恩大德,學生無以為報。”


    拱手向對坐淡雅出塵的人深深作了一揖。


    蘭子卿扶起他,笑道:“寧侍郎客氣。”


    寧生重新坐下後,一雙清澈的眼眸不時看向巫寒,唇邊似有千言萬語要說,又被端起來的清茶,咽了回去。


    蘭子卿見了,墨眸笑眯起來,拱手向二人道:“府上還有一些雜事,子卿先走一步,失禮之處,還望見諒。”


    寧生鬆了一口氣,忙道“不妨事,丞相慢走。”


    巫寒臉色凝重地坐在亭中。


    蘭子卿沿著梅花林中曲曲折折的鵝軟石徑走出百十步,身後隱隱約約傳來透著悲悸的聲音。


    “老師那日在牢中所言……隻是因為我……是個男子嗎。”


    蘭子卿望著前方畫橋秀水,緩緩歎了口氣,徑直離去。


    剛到院落,便有小廝前來,斂色稟報了一句。


    蘭子卿聽後,墨眸裏閃過一絲淩厲的光。


    “消息可屬實?”


    阿三低眉,“千真萬確,太師府已經被官兵團團圍住,晁太師已經以豢養刺客,謀害皇室之罪,下了重獄。”


    “聽說是大學士司馬禮跑到煬帝麵前狀告晁太師派刺客行刺三皇子,晁太師本來死不承認,反咬大學士無中生有,居心不良。沒想到的是,大學士不僅抓到了那個刺客,還調查清楚了晁太師豢養刺客的地方,便是在太師府下麵的地下室中。”


    “如今鐵證如山,晁太師這回怕是死罪難逃。”


    蘭子卿一麵聽阿三說,一麵悠閑地打理院中的月季,拿金色的花剪剪下一束嬌豔的白月季,隨手遞給阿三,“找一個花瓶插上,送入房中。”


    阿三接過,忍不住吐了舌頭。


    這院落裏本來是放滿了幾缸青蓮,後來改種月季,還不是因為那位殿下喜歡。


    阿三剛剛退下,院裏忽然傳來一道著急的聲音。


    “子卿……”


    緊接著一道藍影匆匆忙忙跑了進來,英朗的麵孔上滿是驚慌。


    第53章 經綸有餘,慈悲不足。


    夙丹宸這副模樣, 嚇了蘭子卿一跳,連忙柔聲問道:“殿下這是怎麽了?”


    夙丹宸咬了咬唇,一臉愧疚的模樣, “晁太師的事……子卿可有耳聞?”


    蘭子卿輕輕頷首, 仍是不解地望著他。


    “是我告訴外公,晁太師派人刺殺我。我原本隻是想讓外公好好教訓一下他, 好替子卿你出口氣,卻沒想到事情會鬧到現在這個地步, 晁太師如今被打入死牢, 太師府也被抄了……”


    蘭子卿這才聽了明白, 墨眸裏閃過一絲無奈的笑意。


    司馬一族與晁族明爭暗鬥已久,如今大好時機,他司馬禮如何會白白放過。


    見他一副愧疚的模樣, 蘭子卿到底是心疼,將人拉入懷中,柔聲去哄。


    哄到最後,懷裏的人忽然問道:“這件事情會不會牽連到大皇兄?”


    蘭子卿笑道:“殿下放心, 太子深居簡出,少與外人往來,即是皇後, 一年也未必能見得到他幾次,這件事情慢說是牽連,便是想要與他扯上一點半點關係,怕也是難。”


    雖不會被牽聯, 影響卻是難免。


    蘭子卿看著那雙重煥光彩的桃花眼,笑然泯下此言。


    夙丹宸聽了蘭子卿一番安慰,放下心來,露了個笑顏,唇角扯到一半,忽然想到了什麽似得,英朗的麵容複又垮下。


    “前幾日遇見大皇嫂,聽她說大皇兄的病又重了些,這次晁太師的事,萬不要讓他知道才好。”


    太子品性高雅,可惜生來多病,身體一向羸弱,這也是夙煌不喜他的原因之一。


    至於夙丹宸口中的那位大皇嫂,便是太子妃白蘋。


    她本是太子府上的侍女,兩年前太子夙玉忽然上奏說要娶妻,煬帝得知他竟要娶一個小小的侍女為妃,大為震怒,皇後晁袖也是說什麽也不肯答應。


    後來為了安撫太子,皇後提出一個折中之法,便是讓太子迎娶那位侍女為側妃。


    誰知一向孝順有加,溫文爾雅的太子卻在這件事上寸步不讓,執意要以正妃之禮迎娶那位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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