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二叔驚訝地說不出話來,緩緩抬手,輕輕嗅了嗅,竟是蜜桃的清香,不由得連連搖頭,嘖嘖驚歎。


    “這……相輕,你這是哪裏得來的?莫非是你……”黎二叔不可置信地看著大侄子,忽然覺得可以理解為何那日來送七月流螢,大侄子如此疲倦,而那日夜裏韶華樓就開售了第二批七月流螢。


    “皇城中人都道我日日與女色和胭脂水粉為伴,也不是沒有道理的,抓周宴抓了脂粉盒子,未嚐就不是定了我這一生的走向。”


    黎相輕已經說得夠清楚了,黎二叔也不傻,心裏更加驚歎,原來近日在皇城掀起一陣妝容風波的,居然是他的大侄子,而且還是個九歲的孩子!原來抓周宴抓了個脂粉盒子並不是笑話,而是天賦的表現?


    黎二叔驚愣了許久才慢慢平靜下來,有些憂心地問:“相輕,你是咱們成國公府的嫡長子,按理來說,十歲之後便可請立世子,你這是想放棄爵位走經商路?”


    黎相輕淡笑了一下,不甚在意地道:“天賦異稟,棄之可惜,何況在父親心裏,我從來都不是世子的人選。”


    請立世子,然後去皇宮當差,做做皇帝的隨身侍衛什麽的?這是人過的日子嗎?哪有錢來得實在?這個黎相輕就不說出來了,畢竟在許多權貴的眼裏,子孫在皇帝身邊做個貼身侍衛,然後慢慢升侍衛統領什麽的,是無上的榮耀。


    見大侄子這麽不上心,黎二叔也不知該說什麽好,爵位與商人,那檔次絕對差得多了,不過那是侄子自己的人生,他也沒權多說什麽,也許孩子長大些了會改變想法吧。


    “罷了,該是你的也逃不掉。”黎二叔釋然地笑了笑,摸了摸口脂盒,問:“相輕說的生意,莫非是想讓二叔經營這些口脂?”


    黎二叔說的淡定,心裏卻隱隱雀躍著,若是總有新品推出,那前景的確是不錯的,而且是暴利的生意。


    說到點上了,黎相輕笑著點點頭,道:“二叔也知道,我年紀小,難以令人信服,府裏府外又有那麽多雙眼盯著,行事很不方便。而且想好好做出個牌子來,不能總如此零零碎碎地賣,我需要店鋪,需要人工,而這些我都不好出麵。”


    “難為相輕信任二叔。”黎二叔開懷地笑了,起身四處看了看,拍了拍黎相輕的肩,道:“這日後便是咱們叔侄的秘密,隔牆有耳,咱們去書房細談。”


    黎相輕很高興二叔有這份心,便點頭隨他去了書房。


    叔侄兩這一談就談到了深夜,相談甚歡。


    黎相輕心情很好,總算是找到了一個幫手,一邊翻牆回絮容苑,一邊腦子裏刷刷刷地過著日後的各種打算,光有二叔還不行,想要把品牌做出來,前期他還需要一個強大的靠山,先掛靠一下,免得被人刨根挖底挖到他這裏來。


    正這麽想著,屈膝跳回地麵,收了飛虎爪往自己屋子走,沒走幾步,忽然幾個下人提著燈籠出現在麵前,黎相輕驚了一下,隨後,便見燈籠後麵,露出了黎萬懷鐵青的臉。


    “你這逆子!去哪裏了?這麽晚才回來?”黎萬懷氣得胸膛起起伏伏。


    黎相輕沒想到父親這大半夜的居然還不睡,在這裏堵他……


    “我去二叔那裏吃了個瓜,父親等兒子有事?”


    “胡說八道!你二叔最愛清淨日子,能跟你這頑劣的孩子吃瓜?!又是泡在花樓裏樂不思蜀了吧?!”


    黎相輕百口莫辯,真話不想聽,那還有什麽可說的,索性閉嘴不言。


    黎萬懷被這逆子的態度氣得肝疼,嫡子記仇,他沒敢拎他耳朵,扯住胳膊就往廳裏拉去。


    “你看看你!為父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小小年紀不要虧了身子!你如今不肯聽,日後站不起來可別來找為父哭!”


    黎相輕嘴角一抽,父親你對一個孩子說的太多了……


    等到了廳裏,才發現柳素容也還沒睡,有些擔憂,見到他回來才鬆了口氣。


    “你這孩子,什麽時候跑出去的怎麽不說一聲,老爺等著給你量尺寸呢。”柳素容佯怒地拍了兒子的手一下,拉著他站站好。


    黎相輕有些驚恐,黎萬懷今晚是怎麽回事,又是站不起來又是量尺寸的,他想量哪兒?!


    沒等他多想,黎萬懷已經拿著尺來給嫡子量肩寬臂長等等了。


    “為父難得示個好,還被晾了大半夜,若不是你母親勸著,你這過生辰的新衣裳就別想要了。”


    黎相輕這才知道,黎萬懷想好好給嫡子辦個生辰,親自過來替他量衣服尺寸呢,真是受寵若驚。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晏端淳:完了,我看到了啥,我的駙馬日後站不起來?!【可了不得jpg.】


    黎相輕:寶兒,別聽啥信啥,這怎麽可能呢?【老臉一紅jpg.】


    晏端淳:為了我的幸福,你的證明給我看【你的小祖宗已上線jpg.】


    黎相輕:沒問題,請你配合我的表演【突然興奮jpg.】【你可以坐我嗎jpg.】


    晏端淳:【手動再見】


    第27章 玩伴


    自從和黎二叔攤牌後, 有黎二叔幫忙,一切變得容易很多。


    黎相輕給了黎二叔一筆錢作為資金, 黎二叔動作很快,馬上開始看店鋪, 買人手。到了晚上的時候, 黎相輕會偷摸去二叔的院子, 叔侄兩對一日的工作進行匯總和探討。


    薄荷花露水也開始了大批量生產, 不過其中有一項冷凍的環節需要用到冰窖。上次試著調製的那瓶,黎相輕偷摸地從管家福伯那裏偷用了國公府冰窖的鑰匙,放進去嚐試成功了。但若是大批量地運到冰窖裏,太過顯眼, 偷偷摸摸是不可行的。


    幸好有黎二叔。


    黎二叔以夏日炎熱,女兒有一批珍惜藥材需要冷藏為由, 直接向黎萬懷申請了冰窖的使用權。


    黎萬懷與黎萬承是一母同胞的嫡親兄弟, 雖然性格有異,但自小感情挺好的,加上黎萬承痛失愛妻,隻有那麽一個身體不好的寶貝女兒, 黎萬懷平時對二弟和侄女也是能照顧就照顧的, 既然是侄女調養身體的珍貴藥材,沒有不答應的道理。


    第二批七月流螢幾日內售完了, 黎相輕又做了一批交給七月,跟第二批一樣正常出售。他暫時還沒有把經營權交給黎二叔,黎二叔怎麽也是國公府的人, 就這麽出去拋頭露臉地與七月流螢扯上關係並不好,他們還在等待一個靠山和契機。


    七月代售著七月流螢,能夠感受到這款口脂的風靡程度漸漸地下降了。畢竟新鮮事物時間一長也就不新鮮了,皇城再大也就那麽些人,該買的早買了,買不起的不會買,回頭客也有,但到底是不如一開始那麽瘋狂了。


    這個時候,七月按照黎相輕的囑咐,開始宣傳薄荷花露水,在炎熱蚊蟲多的夏日,再一次掀起了一股不小的潮流。


    花露水大批量製作起來容易,也不是黎相輕經營的主要產品,因此與口脂比起來,定價不高,用50ml左右的小瓷瓶灌裝,一瓶二錢銀子。在大晏朝,一兩=十錢。


    姑奶奶就要來了,國公府裏近日一個個都打起了精神,即便天再熱也不敢有絲毫懈怠,生怕被嚴苛的姑奶奶訓斥。


    黎相輕不耐煩這種緊張的氣氛,遂經常去二叔的院子裏玩。


    當然,這個“玩”不過是在別人看來,實際上他與二叔都是有要事做的。


    黎二叔的書房裏,黎二叔坐在書桌後,拿著算盤劈裏啪啦地算著這幾日的支出,核對著賬本。


    黎相輕一邊陪黎相宜下棋,一邊與二叔交談。


    “七月姐姐那邊一切都已走上正軌了,待姑奶奶來了,得了她的允肯,二叔這邊也差不多可以開始了。”


    黎二叔撥動算盤的手一頓,道:“你有多大的把握?江南十七綾雖名滿大晏,但畢竟是做的首飾生意,且是沈家的產業,姑母雖疼愛你,卻未必做的了這個主。”


    黎相輕笑了笑,“啪”地落下一子,道:“二叔多慮了,姑老爺去世了幾年,沈家產業一直是姑奶奶在操心打理,如今雖然大表叔接了手,姑奶奶的話他理應還是聽的。隻是姑奶奶對我的嫡子身份一直很執著,怕是不能由得我放棄爵位。”


    聞言,黎二叔也笑了,歎道:“你這孩子,銀子終究不如爵位重要的,你若不襲世子之位走上經商路,日後怕是沒有哪家千金能許給你。”


    說完,黎二叔又覺得和一個孩子說這種為時尚早,遂又輕笑著搖了搖頭。


    黎相輕並不在意,就他這性向,別說皇城的千金小姐,就是公主,他也不會娶,有沒有爵位能有多大區別,配得上配不上已經不重要了。


    “那便交些兄弟逍遙快活。”能上床的兄弟。


    黎二叔無奈,到底還是小孩子啊,不懂得情愛滋味。


    夏日的空氣中總是透著一股寂靜的氣息,書房裏安安靜靜的,隻剩下算盤的劈裏啪啦聲和兩個孩子下棋落子的啪啪聲。


    正在這時,外麵卻忽然由遠及近傳來了咕嚕咕嚕的聲音,在這安靜的環境下,鬧得人心頭堵堵得難受。


    “什麽聲音?”黎相宜好奇得眨眨眼睛。


    黎相輕聽著這咕嚕咕嚕刷刷刷的聲音,覺得有些耳熟,好像是輪子滾地的聲音。


    果不其然,外麵就傳來了脆脆的童聲:“相輕哥哥,你在哪裏呀?”


    黎相輕太陽穴突得一跳,嘴角卻不由自主地彎了一下,這小公主還真是找上玩伴了,時不時地就出宮來找他玩,皇帝也由著他鬧,心可真大。


    “是珍柔公主。”


    黎相輕說著,便放下棋子,起身往外去。


    黎二叔也連忙放下手中的活計,牽著女兒出去接駕。


    黎二叔的小院子裏,小公主正滑著他的扭扭車轉圈圈,四處張望著尋找他的相輕哥哥,趙公公還是那副笑眯眯的樣子,緊緊跟隨著小公主,由得他折騰。


    黎相輕出來的時候,與前來稟報的下人撞了個滿懷,顯然,下人前來稟報的速度還是沒能比得上小公主自己喊人的速度。


    黎二叔揮了揮手,讓那個下人退下,三人一起走向了在院裏滑來滑去的小公主。


    今天小公主的扭扭車有些不同了,皇帝怕他曬著,讓工匠在那方向盤的中心軸上挖了個洞,上麵固定了一把小紙傘,製作精美,整輛小車顯得更加華貴了。


    “公主殿下金安。”三人走近,一同行禮。


    這時的小公主正背對著他們,聽到聲音,連忙動作熟練地一扭方向盤,小腳猛地一蹬,一個漂亮的甩尾,連人帶車轉過身來。


    看到黎相輕,小公主的一雙大眼睛都亮了,又忘了免禮,起身下車就往他那邊撲。


    今天的小公主穿了一身鵝黃的小衣裙,飄飄揚揚十分好看。黎相輕就看著小公主揮著小胳膊撲過來,像一隻歡快的小黃雞……不……小黃鴨……不……這些比喻太大不敬了……


    像一隻歡快的小黃鶯。


    “相輕哥哥,我來找你玩了。”小公主啪地撲住黎相輕,仰頭笑眯眯地看他。


    黎相輕仔細一看,睜大了眼睛,小公主今天的眼睛一大一小的,左眼皮紅腫著,莫名滑稽。


    “公主,你的眼睛怎麽了?”黎相輕俯身靠近了看。


    小公主揉了揉眼睛,不太高興地道:“蚊子咬的,父皇本來生氣都不讓我出來玩,我騎著車車就走了。”


    黎相輕哭笑不得,小公主還以為自己多厲害,騎著車離宮出走了呢。殊不知既然有趙公公跟著,那肯定是得了皇上首肯的,不讓就這小家夥,哪能出得了皇宮大門。


    “癢嗎?”黎相輕伸手輕輕地摸了摸小公主的眼皮。


    小公主握住黎相輕的手,癟嘴道:“有些癢,不舒服。”


    說著,就抱住了俯著身的黎相輕的脖子。


    黎相輕輕歎一口氣,這次也不看趙公公了,熟練地把小公主抱了起來。


    “二叔,麻煩取一小碗幹淨的水來。”


    黎二叔正驚訝於大侄子與小公主親密的關係,愣了一瞬才應聲去取。


    黎相輕便先抱著小公主進了書房,趙公公自然是笑眯眯地跟著,黎相宜常年靜養,見人少,看到小公主也很好奇,跟著進去了。


    等黎二叔取了水來,黎相輕將小公主放到椅子上坐好,從懷裏拿出了裝有薄荷花露水的小瓷瓶,打開,往那小半碗水裏倒了一些。


    “這是什麽呀?”小公主好奇地看。


    趙公公也探著頭好奇得望著。


    “這是花露水,專門治蚊蟲叮咬的,止癢消腫,小公主還小,皮膚嫩,眼皮也薄,需要稀釋了用。”黎相輕一邊解釋,一邊輕輕搖晃著碗。


    趙公公恍然大悟,“是不是近日皇城中熱賣的那個?果真有此效果?”


    “效果不錯的,除了止癢消腫,還能防蚊蟲,味道也清涼好聞,夜裏灑一些在裏衣上,蚊蟲聞到會避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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