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在趕她走了,沈玉憐咬著唇靜默了半晌,方道:“那表哥夜裏還去不去看姑姑?”她這是想幹那事,用身子來挽回他。


    程懷仁不知為何,有些厭惡起沈玉憐來,一把揮開她放在他肩頭的手,騰地站起來道:“我要去書房溫書了,明兒還要去請先生,今兒要早些歇息,你快回去吧,孤男寡女省得下人說閑話。”


    沈玉憐含著淚,低著頭沒有說話,她這般放低身段了,程懷仁居然這樣子對待她。薄情的漢子!她把最寶貴的東西都給了他啊!


    程懷仁不想再和沈玉憐糾纏,便先一步打開門,去了書房。


    沈玉憐呆呆地站了一會兒,轉身去梢間裏翻東西。沒了人,也總要得些財物。月錢不是發了嗎?錢肯定是從程懷仁這兒拿的,說不定還存著一些呢。


    翻找了一會兒,沈玉憐在程懷仁枕頭底下找到了當票,她死死地捏皺了當票,心裏改了主意……拿錢容易被發現,而且花不出去,捉到了就是偷盜。不如拿著當票,找不到這張紙,程懷仁與賀雲昭都不會痛快!


    沈玉憐藏好了當票,便從勤時院出去了,她心裏升起一股難以名狀的情緒,說不清是快意還是緊張恐懼居多。


    偷當票的這一日,沈玉憐整夜都沒睡著,一直心驚膽戰地生怕被發現,擔心之餘,還是打算把當票給燒了!


    ……


    程懷仁實在是被沈蘭芝氣壞了,心裏又惦記著請先生的事,睡了一夜都未發現當票丟了。大清早便起來,和明榮一起帶著薄禮,去了曹家族學,先拜別了原先的先生,再去的京郊見汪舉人。


    一份厚禮,幾百兩聘師的銀子,而且還是學生親自來請的,汪舉人豈有不答應的道理?收下銀子,第二日就收拾好了東西到了忠信伯府。


    汪舉人先去見過了賀雲昭,二人略交談了一番,相互客氣了幾句,他便正式開始給程懷仁上課了。


    因著賀雲昭說過,旁的不論,隻要程懷仁能學好,這錢才不算白交。汪舉人把之前嚴待學生的本事加倍地拿出來,隻一天下來,程懷仁便累得夜裏倒頭大睡,話也不想說。


    直到第三日,當出去的鋪子找到了買家,需要程懷仁拿當票和買家一起兌了地契過來,再去衙門裏蓋官印的時候,他才發現當票不見了!


    三千兩可不是小事,程懷仁同汪舉人知會了一聲,先生也知道事有輕重緩急,便答應讓他先去辦事。


    程懷仁頭一個念頭,就是去找賀雲昭。


    賀雲昭沒想到還有這麽個意外,她心裏根本不急這事,了不起再讓程懷仁兌一間鋪子去就是了,反正心疼的總不是他。因是冷靜道:“頭一個你好生想想,是什麽時候不見的。第二個想想有沒有生人進你的屋子。第三個確認下是隻有當票丟了,還是平日裏也丟了其他小件不曾?若是常丟,隻怕是身邊的人手腳不幹淨,要是從未丟過,那就是別有所圖了。”


    程懷仁閉著眼好皺眉回憶道:“好像去請先生的前一天,就沒看見了,但兒子又累又忙,一會子沒往心裏去,至少是在請先生前一天之後丟的。要說生人,也隻有汪先生是唯一的生人,旁的人再也沒有了。至於平日裏,我院裏的人我信得過,偷東西還是不敢的,您送來的兩個丫頭都很老實,也很少沒進過主屋,不是她們倆。”


    賀雲昭又分析道:“當票不比銀子,可以直接花出去。這玩意偷了,要是沒有銀子,也兌不到地契。若是能兌到,也要有三千兩才行,府裏上上下下,沒有一個人能一口氣拿得出三千兩白銀。我猜著,不是為了銀子的緣故,約莫是別的意思——你近來是不是打罵了哪個下人?叫下麵的小子記恨上了?”


    睜開眼搖搖頭,程懷仁道:“沒有,近日來我同下麵的小子話都沒有多說過,何談打罵,要真說記恨……”猛然瞪大了眼睛,他握緊了拳頭,想起了沈玉憐來找他的那日。


    程懷仁不敢相信,自己青梅竹馬的表妹,會偷他這麽重要的東西?!但凡坐實了偷盜的罪名,那是要下獄的!


    賀雲昭看著程懷仁變化不定的表情,道:“可是想到什麽人了?隻要有個懷疑,把丫鬟小子叫來挨個詢問排查就是,院子就那麽大,又沒有外人進來,除非他毀掉了當票,總能查出來的。”


    程懷仁慘白著臉道:“兒子興許記錯了……可能不是放在枕頭下,是櫃子裏,兒子再去找找。”


    賀雲昭看著轉身就走了程懷仁,滿腹疑慮,這麽重要的東西丟了,他不把屋裏翻遍才怪,會找漏了地方?衝身旁的文蘭吩咐了一聲,讓她跟了出去,看看少爺到底去了哪兒,都查問了些什麽人。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


    ☆、第五十六章


    第五十六章


    文蘭一路跟著程懷仁,隻見他沒去別處, 直接去了秋水苑, 還在裏麵待了很久才出來, 隱約能聽得見爭吵聲。


    程懷仁不光跟沈玉憐吵了起來, 他還打了沈玉憐。


    當程懷仁衝進院子之後, 直接踹門進了內間裏邊, 把丫鬟都嗬斥了出去,直言道:“當票在哪裏?”


    沈玉憐緊張兮兮地隨手握著個茶杯, 說不知道。


    程懷仁自然不信, 什麽解釋都不給, 狠心道:“你若再不承認, 我便直接把你交給夫人, 夫人的手段,你比我清楚。”


    沈玉憐嚇得魂兒都丟了, 賀雲昭都敢大庭廣眾之下打沈蘭芝, 三千兩銀子的事,隻怕她真會被扒光了打死!眼下應當隻有表哥知道這事, 她很清楚,怎麽做才是最好。


    沈玉憐到底是承認了, 哭著道:“是我一時衝動, 才拿了……”


    程懷仁問她:“你為什麽要拿?”難道真像嫡母說的那樣, 是因為記恨上他了,才偷了當票,要害死他嗎?


    這麽些年來, 程懷仁自認為待表妹不薄,她卻這般陷害他,辜負他!


    沈玉憐支支吾吾了半天說不出原因,她不肯承認,在那個時候,她真的很恨程懷仁。後來也是因為後怕才把當票燒了,沒想到表哥還是知道了,怎麽會這樣。


    程懷仁拂袖怒道:“我不管你為什麽要偷,趕緊把當票交出來,這是我最後一次在夫人麵前保你,從今以後,我再不會偏袒於你,但凡你和姨娘做了錯事,我便是睜眼看著你們被打死,也絕不會伸出一根手指頭!”


    這話忒狠,沈玉憐覺著自己的心都被戳爛了,憋紅了臉吼道:“我燒了!你幹脆殺了我吧!”這會子,她是真有了想死的心。


    程懷仁也沒有手下留情,一個重重的耳光甩過去,直接把沈玉憐打倒在小桌上,茶壺茶杯掉了一地,瓷器破碎的刺耳聲響刺激著兩人的耳朵。


    沈玉憐捂著臉難以置信地看著程懷仁,礙眼道:“我便連一張當票都不值?!”


    程懷仁掐著她的下巴道:“你可知那張當票值多少錢?三千兩!”


    自嘲地笑了笑,沈玉憐算是明白了,她連三千兩都不值得。


    程懷仁麵若冰霜,咬牙道:“沈玉憐,你若隻是一時氣頭上偷了當票,我也不怪你,可是你竟然燒了!我告訴你,從今以後別說你主動送身到我院子裏,就是脫.光了站在我跟前,我都不會再多看你一眼!”


    沈玉憐心如死灰,隻是靜靜地淌眼淚,她沒想到,自己在程懷仁眼裏已經一文不值了。也是,破了身的女人,還有誰會看得起?


    沈玉憐尤其後悔在迎春居的那一夜,簡陋的屋子,老舊的床……她最好的東西,就這麽給了這個狼心狗肺的男人!


    程懷仁將沈玉憐推倒在地,冷漠道:“我既然答應抬你做妾侍,自然言出必行。但如果你後悔了,想重新嫁人,我也肯鬆手,替你找家老實的鄉下人,讓你安生的過日子。”


    沈玉憐勾唇冷笑,嘲諷道:“鄉下人?我就配的上一個農夫?!”對比起來,賀雲昭當初說給她找個殷實的舉人夫家,簡直再完美不過。


    她好後悔,當初為什麽要把身子給了程懷仁這種男人,明明她可以做舉人夫人的!明明她也能有錦繡前程的!


    程懷仁毫不留情地轉身走了,他說這是最後一次保沈玉憐,那就是最後一次,從此以後,他們表兄妹的情分,算是徹底斷了。


    回了一趟勤時院,在屋裏略坐了坐,程懷仁長長地吐了口氣,站起身徑直往修齊院去。


    賀雲昭早聽文蘭說了情況,心裏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等程懷仁來,告訴她當票不小心落在水裏,已經泡爛了,無法恢複如初的時候,賀雲昭一點也不意外。


    儀態閑閑地喝著茶,賀雲昭也未深究,因為她知道,程懷仁從秋水苑裏出來,居然這般冷靜,而沒有生氣抱怨,足矣說明他和沈玉憐之間,所剩無幾的那點感情,徹底的斷了。


    這個時候,賀雲昭不該追究,否則程懷仁說不定還會對沈玉憐有些同情心。假裝不知道把這事兒揭過去了,沈玉憐算是徹底沒了地位,從今以後,賀雲昭想怎麽磋磨這個賤人,就可以怎麽磋磨,因為已經沒有人護著她了。


    賀雲昭的骨肉,不會白死!


    低垂眼眸,按下繁思,賀雲昭把玩著茶杯蓋兒道:“當票爛都爛了,那也是沒法子。為今之計,隻有再兌一間鋪子出去,先把另外兩間鋪子周轉過來,等有了閑錢再買一間。周轉的事暫時不急,鋪子也不用再拿到當鋪去當了,等有了買家再賣,這樣也穩妥些。”


    “也隻能這樣了,隻是那間鋪子本值三千五百兩,隻當了三千兩銀子出去,到底是虧了。”


    賀雲昭揚唇道:“本來可以不虧,最後還是虧了,能怨的了誰?”


    自然是怨沈玉憐!程懷仁胸口堵著一口氣撒不出來,更不敢在賀雲昭麵前亂說話,隻好硬生生地憋著。


    處理完這事,賀雲昭便把程懷仁打發了,這樣的人,多看一眼都嫌煩。


    程懷仁一走,文蓮便上前問道:“夫人,您明知道是姑娘拿的,為何不問問?”虧損五百兩,可不是小事,都夠得上伯府一個月的開支了。


    賀雲昭看著院子裏的一顆梔子樹道:“總不能一口氣把人逼死了,仁哥兒心裏自有主意,隻要伯府上下安寧,旁的又有什麽要緊。”對她來說,待在伯府裏,隻有報仇才是第一件要緊事。


    而文蓮和文蘭兩個,還覺著賀雲昭是宅心仁厚。


    ……


    大暑也接近了尾聲,樹葉顏色漸老,墨綠的葉子油光水亮。蛙叫蟬鳴依舊不斷,但暑氣終於沒有那麽重了。


    下午天還未黑,隻染上一層水墨色的時候,搬一把椅子在庭院裏打著扇子乘涼,再來一碗稍冰的綠豆湯,是最舒服不過的事。


    程懷仁最近為著出手鋪子的事,也是忙得腳不沾地,白日裏要學習,太陽下去時候便要出門奔波,好歹算是把這事辦下來了,才終於有了歇口氣兒的功夫。


    賀雲昭才在院子裏乘了涼,程懷仁便趕來把鋪子的事同她說了。


    鋪子怎麽樣,賀雲昭是一點都不上心的,好不好都與她沒什麽幹係,因是聽罷隻是淡淡地應了一聲。


    程懷仁略有些失望,但他知道自己也沒做什麽能讓嫡母信任的事,賀雲昭這般待他也是情有可原。


    猶豫之下,程懷仁開口道:“兒子想把鋪子交給母親打理。”


    賀雲昭笑道:“你信得過我?”以前程懷仁母子防她防的跟什麽似的,這會兒轉性了,她都有些不適應。


    程懷仁點頭道:“信得過,兒子現在隻信母親。”


    “好,那以後我就讓管事的去打理,月末我親自查賬。”這等好事都送上門了,賀雲昭總沒有辜負的道理。等到年末程懷信也要回來了,就算是她送的見麵禮好了,兩間鋪子加一些現銀,也足夠體麵了。


    ……


    第二日,這些鋪子的掌櫃的便來了伯府見新主子,賀雲昭隻略敲打了兩句,讓他們心裏有數,她可不是個好糊弄的人,便把人放了回去。


    兩個掌櫃的才走,午膳時候快到了,一直在前院教書的汪舉人便來了。


    除了汪舉人頭一次來伯府的時候,見過賀雲昭一麵,他一向不往後遠走,這回來,必定是有事,還不是小事。


    賀雲昭便整理好衣衫,在明間裏見了汪舉人。


    汪舉人穿著灰色長衫,五十上下,蠶眉豆眼,兩撇八字黑白須相間的胡子,薄唇甚是紅潤。他衝賀雲昭作揖道:“夫人,老朽是為著小公子讀書的事來的。”說著,他看了一眼周圍的丫鬟。


    賀雲昭道:“先生請坐。但說無妨,都是我貼身的丫鬟,守得住話。”


    汪舉人坐下揭開茶杯蓋兒,聞到一股峨眉雪芽的清香,抬眼道:“貴公子沒什麽天分,一篇文章三天都背不下來,這馬上就要下場了……恕我也無能為力。”呷了口茶,表情倒是沒半點自責的樣子。


    賀雲昭淡淡道:“他才跟著先生學了多久?自然怨不著先生。至於沒有天賦,那就隻能比旁的人更勤奮,更努力才行。先生教書經驗豐富,想必自有辦法。”


    程懷仁日日不得安寧,外麵有事,心裏也有事,哪裏的靜得下心來讀書背書?


    汪舉人八字胡動了動,看著賀雲昭道:“夫人說得對,天賦和勤奮總要占一樣的,那我日後便隻能更加嚴厲了,請夫人到時候莫要溺愛放縱。”


    “先生大可放心,舉業這事半點馬虎不得。嚴師出高徒,您盯緊些,將來我和仁哥兒對您隻有感激的,沒有怨的。”


    所謂勤奮舉業,實在背不下來的東西,那便隻有往死裏抄的法子了。賀雲昭喜歡這種法子,程懷仁也該吃吃身體上的苦頭。


    汪舉人從賀雲昭這裏喝完茶走了之後,下午教課的時候果然沒有手軟,程懷仁幾乎是抄了一個下午都沒停過,用晚膳的時候手臂都在抽抽,連筷子都拿不穩,還是拿勺子吃的飯。


    ……


    賀雲昭的日子過的越來越悠閑,府裏的事基本交給兩個丫鬟打理,外麵的事也隻偶爾過問下管事,她成日裏就是吃吃喝喝,或是陪兩個小公子玩耍。


    這日,曹家兄弟又帶著東西來了忠信伯府,都是些新鮮的瓜果,和蓮蓬。


    賀雲昭陪著哥倆在次間裏坐著,叫丫鬟們拿了幹淨的盤碟來,把東西都擺上,叫他們一起吃。


    已經是半上午了,賀雲昭叫他們少吃些,省得待會兒用不下午膳。


    哪知曹正允傻兮兮道:“夫人,我們晨起沒吃東西,就是為著能陪夫人一起吃這些。”和夫人一起吃東西,食欲大增呀。


    賀雲昭皺眉道:“怎麽能餓肚子?先別吃這些了,我去給你們做些吃食,就在小廚房裏,一會兒就好。”


    曹正允撫掌道:“夫人要親自下廚啊!”果然餓肚子是值得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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