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淵初見到那四根魔絲也是目中一驚, 他見殷栗拉了自己往別處去,眼神暗潮湧動,心如明鏡,知道這是殷栗有疑心卻又顧及自己的麵子,才做出這番舉動。餘光略撇過那還在被結界禁錮住的四人, 林南盛和吳緣等人正圍著那結界嘖嘖稱奇,不知道為什麽殷栗能夠出手攔下那四人。陸淵半闔了眸子沉思, 昔日師尊大破魔尊,如今雖然換了一副皮囊但內裏卻沒變,能夠用結界封住那四人,大抵還是和他登峰造極的實力有關。兩人繞到了人少的偏僻地方, 殷栗便直接開口, 單刀直入道:“陸淵,那魔絲是不是你……”他一開口才發覺自己有些若咄咄逼人,這樣直接懷疑徒弟不太對,便略低了頭, 心裏有一絲愧疚, 連語調都比往日低了幾分。陸淵察覺出殷栗情緒低落,便罕見地開口打斷了殷栗的話, “師尊,那些魔絲與我無關。”攤開自己修長的五指在殷栗麵前,他鮮少驅動體內的魔氣,但自從水鏡中的秘境歸來,他竟獲得了更強的力量,靈氣和魔氣互相壓製,自然一起都增長了不少。白皙的掌心倏然冒出一截子黑色的魔絲,魔絲相比從前,更粗了一些,約摸兩指粗細,甚至有幾分茁壯。“魔絲是魔族能夠使用的,通過體內魔氣凝結,進而用以驅動,那幾名弟子看樣子卻不像魔絲控製,反而像被類似的東西寄生了。”陸淵說完後示意殷栗看向他的掌心,掌心內的魔絲完全聽從著陸淵的指令微微擺動著,十分乖順,反觀那四名弟子的樣子,卻正像被魔絲操縱,喪失了意誌。殷栗擰了眉毛,以現在其他人的神情看自然都搞不明白那些是什麽東西,且無法用普通的法訣控製住,也是有幾分詭譎。就在這時,耳邊猛然傳來一聲清脆的響動,就像是什麽東西碎裂了一般,殷栗心中一驚,立刻閃身回到原處。隻見偌大的金色結界內,四個弟子居然在啟用法訣和武器,由內衝擊著結界。魔絲縮回了他們的口中,轉而從腦後探出,纏在脖頸之上肆意舞動,就像是一條黑色毒蛇。靈氣與靈氣的碰撞本出一源,登時就把結界打出一條縫隙來,之後,魔絲立時帶著人從中飛出,眼看就要傷人無數。殷栗扭頭衝陸淵說道:“把你的劍給我。”陸淵從體內抽出溯雪,無需多問便直接遞給了殷栗。殷栗抽過劍來,意識到這些人不能再用方才那方法製住了。這四人如今是上可以使用法訣,下可用魔絲,如果真的按陸淵推測是被某類似魔絲的東西所寄生,那殷栗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奇特的病狀。眼下四人居然能從結界中出來,恐怕是不能留著他們的命了。殷栗頭疼的緊,索性半步蹬地,猛然飛到半空中,一劍把手劃開一道血痕。鮮血溢出,瞬間被泛著白光的溯雪吸的一幹二淨,口中微微念道:“魑魅魍魎,見吾之血,化作紫塵。”隨後,單手執劍狠狠向下一揮。勢如破竹的劍氣立即橫掃周圍,呈現出圓形的氣流,範圍之內草木皆倒,泥鬆土動,原本正招架著那四人的眾長老卻分毫未被傷到。四個人一陣抽搐後,脖頸上原本還凶神惡煞的魔絲發出慘叫,直接縮回了人的身子裏麵,隨後幾人都軟軟地倒在了地上。吳緣愣愣地看著那四個他曾經手把手教出來的弟子如今像死屍一樣倒在地上,眼圈發紅難受的緊,卻也明白這是最好的解決方法。啞著嗓子張了張嘴,最終卻黯然地轉過頭去了。他帶隊不利,此事他責任重大。殷栗給溯雪喂了血之後,施展法訣直接將自己的靈力打入那幾人身體裏麵,這才把他們都消滅了。他落了地見陸淵神態有些不對勁,便問道:“你怎麽了?可是有什麽新發現?”“沒有……”陸淵耳後發熱。自從他把溯雪煉化成自己的本命法器放入身體內之後,這還是殷栗第一次正式使用溯雪。本命法器和主人一體同心,在殷栗給溯雪喂血的時候,他也感覺到一股血腥味掠過鼻尖,卻含著一絲甜味和芳香。眼下殷栗的手掌翻著血珠,順著他白皙的指尖滑落,誘使著陸淵前去吸幹那指尖上的血珠。但吸人血啖人肉,是魔族才會做的事情,近日裏這些魔族原始的衝動居然在他腦海內緩慢滋生了。陸淵狠狠甩了甩頭,把這個詭異的衝動甩了出去,但私心見到殷栗正要自己愈合傷口,卻忍不住伸出手來籠罩住殷栗的手,“師尊,我幫你愈合。”殷栗自然無所謂,點了點頭便走到那四人的屍體旁邊觀察,卻沒有看見陸淵幫他愈合好後,手顫抖地沾了幾抹他的血跡收斂於袖口。四人的屍體無人敢去觸碰,整個西峰的弟子都目睹了方才那幾幕,眼下如同瑟縮成一團的羔羊一樣麵上都是驚懼。見到殷栗輕描淡寫地除去了四人,有些膽小的就偏生要跟在殷栗後麵,生怕哪裏又冒出可怕的人來。林南盛冷汗涔涔,就方才跟那四人交手,四人不懼疼痛、不懼怯弱的樣子,可謂是怖到了極點,他也忍不住上前問道:“老祖,你看這幾人到底……”“你看這裏。”殷栗把溯雪還給陸淵,從旁處拿了一柄劍開始解刨起其中一人的屍體來,場麵血腥,但眾人不敢不看。自腹腔劃開後,就見到那黑色魔絲寄生在人心髒和肺部兩處,自氣管探出,但人一旦被寄生之後,多半都會被這東西由內吸幹了靈氣,接著就是魔絲所繁衍出的魔氣驅動身體,由空氣中吸取的靈氣施展法訣,眼下這具屍體就可看見魔絲還黏著在心髒處一跳一跳的。吳緣已經從傷感中抽過神來,如何保護整個衡坤宗才是眼下的重中之重,他見殷栗拿劍指著的心髒部位居然還挑動,倏然有了一絲不好的預感,嘟囔道:“不會是隻能毀壞寄生的根源才能徹底把這東西殺死吧……”他嘴跟開了光似的,側目一看,果然其他三具屍體中有一具‘唰’地睜開眼睛,狠狠抓了距離最近的殷栗的衣袖,接著一個借力打力蹦起身來,隨後掐了幾個法訣,頃刻間就往西峰弟子聚集的屋內逃去。“我去追。”殷栗還沒有動身,陸淵便如利刃出鞘,直接朝那人的方向追了過去。不到一眨眼的功夫,陸淵就從那屋內走出來了。他衣著華貴,眉眼凜然俊朗,一寸一毫都沒有沾到血跡,行走間衣袂飄飄清貴卓絕,若崖邊鬆柏無人能敵。“好了?”殷栗抬眼看著陸淵,陸淵麵對殷栗淡笑著點點頭,“好了。”房屋內的幾個西峰弟子抖如篩糠,地上是一團幾乎變成醬一樣的肉泥。陸淵方才進來,拔出溯雪便對著那還負隅頑抗的人刺去,幾道劍光閃過,地上隻餘這一灘肉泥,旁側人等被陸淵冰冷的眼神驚到,連個尖叫都不敢發出聲來,令人顫抖的殺戮氣息可止孩童夜哭。陸淵收斂了劍,看著地上自己的傑作絲毫沒有多餘的表情,和在殷栗身邊常帶著笑意的他截然不同,他推開門暗忖:如果身上有一處是死穴分辨不出來,那盡數斬為總行吧,關於手那一處,他多斬了幾刀,雖然如今看不出來就是了,這樣肮髒的東西,怎麽敢觸碰師尊。吳緣隻覺得屋子內的弟子安靜了不少,也樂得清淨,直接問道:“那老祖,依你所看,這東西是什麽?”“……嗯。”殷栗拿劍戳心髒的手停了。“魔絲。”正想著得叫一個什麽名頭的時候,陸淵淡然開口,轉而看著眾人一副你怎麽知道的表情,神態自然地說道:“仙重門內有不少不外傳的秘籍。”言下之意不言而喻。眾人恍然大悟地點頭,殷栗怔忪的眼中卻掠過一絲光亮。在仔細研究分析了三個屍體後,眾人得出一些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