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拘留所。


    一個麵帶青紫痕跡的男人被推搡出來。


    “出去了就給我老實點,不然下次再進來可就不止三天了!”


    何斌一個趔趄倒在地上,憤怒的瞪了一眼麵前身穿製服的男人。


    “嘿!你還敢瞪我?我告訴你,要不是上頭仁慈你連出來的機會都沒有。


    不過你小子膽是真大,有錢人你也敢得罪,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


    男人戲謔的笑著,話裏話外皆是諷刺。


    何斌在裏麵待了三天,生不如死的三天。


    總是有各種各樣的人來找他的麻煩,身上青紫一天比一天重。


    他知道他肯定是得罪到人了,可那個人是誰,他不知道。


    “這麽說我活著還要感謝他饒我一命?”何斌從地上爬起,拍了拍身上的灰塵。


    “那是,我告訴你,人家想捏死你就如同捏死一隻螞蟻簡單,趕緊麻溜的滾,別髒了我這拘留所的門口。”


    男人連看都懶得多看他一眼,轉身回拘留所。


    何斌死死的盯著男人的背影。


    進去的三天足以打斷他身上的傲骨,他不想再惹事端,再進那個鬼地方。


    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分文沒有。


    手機和車鑰匙都在江城公安局,他一個外地人在這裏人生地不熟,能不能找到地方都是一回事。


    何斌沮喪的低下頭。


    他從小到大都沒有這麽沮喪過,因為一直有羅玉梅在他身後。


    可如今羅玉梅也進去了,他再也沒有可以依靠的人。


    眼淚順著臉頰流下,一雙帶著些許泥巴的迷彩布鞋出現在他的麵前。


    他怔怔的看著兩鬢斑白的何廣生,幾日不見何廣生已經蒼老到他都快認不出的地步。


    “走吧,跟爸去海城找份正兒八經的工作,你媽犯事那是罪有應得,你別再執著了。”


    何廣生看著唯一的兒子落得這副模樣,眼眶瞬間紅了,主動伸手拉住何斌的手。


    何斌一把甩開,“爸,媽好歹也是陪了你二十多年的女人,你怎麽能說不管就不管。”


    “我隻是一個普通人,又不能改變什麽,要怪隻能怪你媽鬼迷了心竅。”


    何斌怒吼,“連自己女人都保護不了,你就是個懦夫!”


    “啪——”一巴掌甩在了何斌的臉上,嘴角上的舊傷滲出些許鮮血。


    何廣生望著著帶血的手掌慌亂起來,“斌斌,沒事吧,爸不是…”


    “我知道,你隻是最聽不得人說你是懦夫。”何斌苦笑,齒縫中夾雜著一絲腥甜。


    他十分了解何廣生,隻要有羅玉梅在的地方就沒有他說話的份。


    明明是一個大男人,卻打不還手罵不還口,任由羅玉梅一個勁的欺負。


    他從小到大就看不起何廣生,覺得這麽膽小懦弱的人就不配做他的父親。


    讓他在外麵都抬不起頭,男人就應該頂天立地,怎麽能任由一個女人欺負。


    慫!


    何斌轉身離開,何廣生默默跟在他身後,一路無言。


    生怕本就不好的父子關係,雪上加霜。


    忽然何斌停下腳步。


    “給我點打車錢,你愛上哪上哪去,別跟著我。”


    終究還是自己的兒子,何廣生沒忍心放任不管,把褲兜裏僅剩的七十六塊錢全給了他。


    何斌也沒客氣,接過就從路邊攔了輛出租車,頭也不回的走了。


    電話響起,何廣生按下接聽。


    對麵傳來包工頭暴躁的聲音,“你丫的還做不做了,三天兩頭請假,我這等著完工呢。”


    “做,做,我現在就回去,真是對不住。”何廣生連連道歉,對麵才鬆口。


    “行吧,要不是看你丫的有點手藝我早就換人了,趕緊的別耽擱,這次是個大老板,按時完工肯定少不了你那份。”


    “好,您放心,回去我肯定好好幹。”何廣生又說了幾句話才哄的對方掛了電話。


    他看了一眼微信餘額,因為羅玉梅的事他在江城花了不少錢,隻剩不到五百元。


    這是他一個四十來歲中年男人的全部身家。


    買了一張江城到海城的綠皮火車票,匆匆離開。


    ……


    江城公安局。


    民警把手機和車鑰匙還給了何斌,又對著他教育了一通。


    “看在年紀還小的份上,我好心勸你,別去惹不該惹的人。”


    何斌眉頭微蹙,他都不知道他到底惹的是誰。


    那個酒店經理?


    一個打工的算不得是什麽有錢人。


    難道是那個丟戒指的女人?


    一個破戒指至於嗎?就把他們母子倆往死裏整,最好別讓他知道那個女人是誰,否則他一定饒不了她。


    何斌沒理會麵前的民警,在他眼裏他們和那些有錢人都是一丘之貉,導致他看到民警穿的這一身皮他就討厭。


    他接過手機打開微信,紅點亮了一排,不是喊他吃飯就是喊他出去玩的消息。


    何斌覺得紅點刺眼,煩躁的一一點開。


    這麽多人都給他發消息了,就他的小女友阿梨沒給他發,何斌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主動發過去一條消息。


    【在幹嘛?】


    消息如同石沉大海,等了幾分鍾也沒有回複。


    何斌坐在自己的車上,望著方向盤發呆。


    同齡人當中就他最先有車,那些玩的好的幾個兄弟就沒哪個不羨慕他的。


    這車還是羅玉梅全款給他買的,買車的時候還擺了幾桌,好不威風。


    可如今羅玉梅進去了,那個沒本事的爹也不回安城,他隻身一人還能去哪?


    安城就一個沒人住的農村自建房,回去也沒什麽意思,如今他身上也沒什麽錢,在那幾個兄弟麵前也威風不起來。


    如今羅玉梅他想見也見不到,何廣生則是他根本就不想見。


    何斌忽然發現天下之大居然沒有一個他能容身的地方。


    手機突然響了兩聲,是微信消息的聲音。


    【我在海城兼職車模。】


    【你要不要過來看我?】


    看到是阿梨的回複,何斌忽然就找到了方向。


    【好,等著,我這就過去。】


    他怎麽就忘了這茬,隻要把這車賣了不就能拿到一筆錢,到時候足夠他和阿梨瀟灑。


    這車還是今年買的新車,買的時候都花了二十幾萬,賣肯定也能賣個好幾萬。


    何斌心情好了幾分,一腳油門朝著海城的方向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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