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繪可以慢點的哦。」那個時候年僅十六歲的太宰治,對於撩妹這項技能他似乎已經運用得如魚得水。


    「因為……即使雅繪走丟了,不管雅繪去到哪裏,我都會不顧一切地去找你的。」


    「阿、阿治!」


    那個時候的我麵對自己深深喜愛著的少年的甜言蜜語,沒有絲毫的招架能力,「你……就算你這麽說我也不會感動的啦!」


    「雅繪好不坦率呢。」


    「才沒有!這些都是實話!」


    他微眯起雙眸饒有趣味地看著我,當時的我隻感覺自己臉部的溫度直線上升。於是也就隻懂得低頭盯著自己的洋裝和皮鞋,不安地扭動著雙手並且一言不發。


    「……不過呢,雅繪很不坦率的樣子,我也很喜歡哦。」


    當時的我大概並不會去思量太宰治說出的話有幾分是真,幾分是假。也在一切東窗事發之後,楓葉曾語重心長地和我說:“茉莉,謊言一直都在你的眼前啊……隻是你自己選擇了去逃避而已。因為喜歡那個人,所以理所當然地在即使發現了破綻的瞬間,也要想方設法地蒙蔽自己。在這一點上——我還是和你很相似的嘛。”


    ……真的是這樣嗎?我也不懂。


    但是楓葉說的有一句話是對的。我當時的確是很喜歡太宰治,兩年前那個一看到太宰治便興奮不已地飛奔過去,緊緊摟住他,一麵雀躍著,一麵親昵地喊著他:“阿治,阿治!”的少女——便是兩年前的森雅繪最真實的模樣。


    雖然那副樣子我現在回想起來,也就隻剩下了作嘔的感覺。


    將我從無盡冗長的回憶中拉回來的,是織田作之助的一聲喊叫。


    “雅繪,小心!”他幾乎是本能地朝我這個方向撲了過來,等我的神誌變得清醒時,卻發覺他早已將我狠狠地按在了一旁,我的餘光順著他棕褐色的髮絲間的fèng隙看到了導致這一切發生的來源——


    一隻雙眸有些泛紅的花色母貓正撓動著它的爪子,用一種可以稱之為惡狠狠的目光緊盯著我。


    雖然剛剛並沒有親眼看見,但如今我也可以腦補出到幾秒前它沖我撲過來——發起它兇狠的攻擊的場景。


    “唔……”我被織田作之助身上的重量壓得有些喘不過氣來。下一秒織田作之助似乎也意識到了這種不妥,便下意識地從我的身體上移開。


    他站了起來,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隨後盯著地麵上的那隻母貓喃喃自語著:“啊……三三就是你嗎?沒想到是一個這麽不友善的傢夥啊。”


    名為三三的花色母貓像是能夠通曉人類的感情一般,在對我發起進攻這一行動失敗了之後,便用一種如同閃電般迅猛的速度轉身跑來,丟下才剛剛反應過來的織田作之助和我呆呆地愣在原地。


    “你沒事吧?”麵對目標的丟失,織田作之助並沒有表現出過多的傷感,反倒是轉過身來關切地問我:“剛剛沒有受傷吧?”


    我輕輕地搖了搖頭,淡淡地道:“托織田君的福,並沒有被貓抓傷呢。”


    織田作之助卻一步上前,伸出手來拽住了我的右手臂。我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得不知道該做出一些什麽反應,如果我先下還在德國,那麽對我做出這種行為的男人可能早已被我踹得鼻青臉腫了。


    但現在是在橫濱……眼前又是森鷗外的部下。


    而且某種意義上來說——他還是一位老好人。


    一位和兩年前的我有些相像的老好人。


    ☆、(五)


    我和織田作之助維持著這種尷尬無比的氣氛彼此對視了好幾秒。等我的大腦完全清醒過來時,就像是完全摒棄了自己當初給自己創造的“不諳世事的迷路少女”的設定那樣,我利落地打開了織田作之助的手。


    伴隨著“啪”的一聲脆響,織田作之助的臉色驟然變得有些難看。雖然並不知道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的意圖,但是不喜歡被男人觸碰這個習慣是伴隨著我的血液而生的。


    這是一種本能反應……被男人觸碰就會覺得噁心。


    ——當然除了自己喜歡的人之外。


    “你的手臂好像擦傷了。”織田作之助默了幾秒之後冷不丁地冒出了這樣一句,說完這句話之後他還示意性地指了指我的手臂。


    我下意識地低頭,果不其然原本蒼白纖細的右手臂上忽的多了幾條異常明顯的血痕,顯然是剛才因為過度激烈的動作而導致的擦傷。


    織田作之助似乎還想開口解釋什麽,但終究還是沒有多說什麽多餘的話。


    我此時此刻大概才明白過來——他抓住我的手臂也不過是一種“見到了有人受傷就下意識地去關心”的本能反應吧?


    ……還真是一個老好人啊。


    我又回想了想自己剛才那副毫不留情地打開他的手的樣子,也不自覺地覺得有些歉疚。


    “咳咳……抱歉,織田君。剛才是我誤會你的舉動了。”很官方的表達歉意的方式,但是織田作之助也並沒有介懷。


    “需要我拉你起來嗎?”他向如今還是一屁股坐在水泥地板上的我伸出手來。


    “不用不用,我自己站起來就好。”說完我便自顧自地起身,順帶著拍打了幾下黑色裙角上的灰塵。


    “說起來,那隻貓就那樣讓她跑了,真的沒有關係嗎?”為了緩解二人並排行走著卻一言不發的尷尬,我還是決定率先開口問了織田作之助這麽一句不著邊際的話。


    “大概……一直往前走還是可以遇到的吧。”他聽後抬頭望了望如今已經有些變得灰濛濛的天空,看樣子現在的時間也不早了,如果這個工作不能早點結束的話,我可能要跟著他一起因為這個無聊的工作而“加班”了。


    “你的話,穿成這個樣子行動也不方便吧?所以你是是很喜歡洛麗塔嗎?”他也大概是為了隨便和我扯上那麽幾個話題,便低頭看了看我的衣著,如此說道:“我的……應該算是妹妹吧,也很喜歡這樣子的衣服。”


    “呃……這個,其實也不完全是啦。”


    要怎麽說,這種風格的穿著其實根本不是我的菜,不過是因為我那無藥可救的戀童癖父親隻給我買了哥德式洛麗塔一類的衣服而已。


    然後回到日本的我也沒帶什麽自己在德國的衣服回來,所以……最終就變成了這個樣子了。


    於是,我現在在織田作之助眼裏就是一個癡迷於二次元的lolita少女嗎?這個設定對我來說還真是——一言難盡啊。


    被他提及到了這個話題,我也不知道怎麽的下意識地就用右手撫上了掛在鎖骨間的十字架項鍊。


    居然還戴在這裏……兩年來都沒有摘下來。不知不覺中,就連自己都沒有發現原來對於那個人還是有幾絲留戀的地方。


    “作為父親,這個東西就算是一種不算心意的心意吧。”兩年前在我離開橫濱前,森鷗外親自將掛在他脖子上的十字架項鍊取下,轉而套在了我的項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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