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美的氣氛,因為崇睿一句直白的流氓話,而變得炙熱而又尷尬。


    子衿狠狠一腳踩在崇睿的腳背上,恨聲說,“你現在可是一國之君,說話還這般孟浪!”


    崇睿吃痛,手也微微鬆了些,子衿滑不留手的從崇睿懷裏竄出來,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你敢對一國之君動手動腳,看我今夜怎麽收拾你!”崇睿站在原地邪肆的勾唇。


    子衿被他羞得無地自容,咬牙轉身便往馬車的方向走去。


    崇睿見她跑走,便追上來想要摟住她,畢竟這天氣實在太冷,這幾年自己的寒疾雖然沒有發作,可他想到她寒疾發作的樣子,心裏便覺得難受得緊。


    子衿誤以為崇睿要欺負她,嚇得尖叫著逃跑。


    兩人便在冰麵上開始了你追我趕的遊戲,子衿提著裙擺在月色下奔跑,還不時回頭看一眼崇睿。


    崇睿也沒真的追趕她,就當樂趣一般的與她戲耍,星空下子衿的笑聲空靈而清脆,崇睿想,不管過去多少年,他都不會忘記子衿此刻的樣子。


    是夜。


    崇睿兌現諾言,自是百般疼愛,將子衿收拾得服服帖帖。


    事後,子衿溫順的躺在崇睿懷裏睡得十分香甜,可崇睿卻了無睡意,他像個滿足的饕客一般,輕輕的梳理著子衿的頭發。


    猶記得四年前婚後初見子衿時,她還是個青澀的小丫頭。雖然麵容青澀,可她卻沉穩有力的救治撕狼。


    那是崇睿第一次被一個女人震撼,撕狼原本就凶猛,那時又別人割了脖子,那一地的鮮血,她非但不怕,還沉穩的救治撕狼。


    後來見得多了,他便總是見她在燈下縫製衣服、繡花、看書,子衿的樣子,狠狠的撞擊著崇睿的心,他從未因為一個女子的背影,便覺得溫暖如許。


    或許,心動早已開始,而他猶自不知!


    了無睡意的崇睿忽然將子衿放在枕頭上躺好,而後悄然起身,走到外間去,將油燈撥得更亮了些。


    而後鋪開宣紙,調製好顏料,沉思了片刻之後,便仔細的將衣袖整理好,提筆開始作畫。


    他一筆一劃勾勒得十分用心,直到半夜才將畫完全畫好,崇睿將筆放在筆架上,滿意的歎息著仔細的端詳。


    隻見宣紙上,赫然是今夜她們所見的那片星空,那片月魂,那些流星雨,還有茫茫的北狄冰原,當然還有那個側臉看著星空的素雅女子。


    他摯愛的女子。


    這畫工,隻怕是宮廷畫師也描繪不出來子衿這樣的神韻。畫上的子衿,栩栩如生。


    崇睿滿意的點頭,而後再次拿起朱砂筆,提下剛勁有力的一句詩: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翌日,子衿醒來時,便聽見茴香與杏兒嘰嘰咋咋在外間討論得十分熱烈,她想叫杏兒進來,卻發現自己未著寸縷,一害羞,她又縮回被子裏躺好。


    不經意的抬頭時,卻見枕頭上崇睿已然備下趕緊的褻衣褻褲,而那些被他撕扯成碎片的衣服,也已經被他收拾過。


    想到堂堂的君王在榻前收拾瑣碎,子衿不由得笑了起來。


    那感覺又窩心又甜蜜,子衿所向往的愛情,也不過就是琴瑟和鳴,惺惺相惜。


    不管崇睿處在什麽位置上,至少他對子衿的愛,毋庸置疑,至少他能保持初心不變!


    這,就夠了!


    穿戴整齊之後,子衿撩開簾子,卻見茴香與杏兒,甚至還有大肚子的曉芳,三人圍著桌案,也不知在看什麽,連她出現,幾人也完全沒看見。


    “你們看什麽?”子衿出聲問。


    “皇後娘娘,您怎麽自己起來了?”杏兒覺得,自己也快變成以前的茴香了,子衿這人什麽事都喜歡自己做,她壓根就沒什麽用武之地。


    子衿淡笑,“不妨事的,我自己可以做的事情,何必事事都要假手於人!”


    “姐姐,你快來看看,皇上將你畫得可真美!”茴香興奮得像個孩子,拉著子衿便走。


    曉芳站在畫前笑,“想不到皇上心思竟這般細膩,昨夜定是春宵纏綿了一夜吧!”


    第175章太平盛世第一步


    呃!


    曉芳素來膽子大,她內心也從未將子衿當成什麽皇後,在她眼裏,子衿永遠是她師嫂,所以說話的時候,跟以往沒有任何差別。


    子衿也不在意,她反而比較喜歡曉芳這樣的性子,相處起來不累。


    接著,她便被茴香推到畫前,她的眼前便完美的呈現了昨夜的景象,隻是她沒想到,崇睿竟會……


    作完這樣一幅精美絕倫的畫,少說也要五六個時辰,他真是……


    子衿感動又心疼,崇睿現在日理萬機,這般勞累,可如何是好?


    可子衿卻感動得熱淚盈眶,尤其是看見那句“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她用水蔥尖般細白的手指,輕輕的撫摸那句詩,眼淚卻如斷線的珠子,一滴滴的落下來。


    害怕淚水滴在畫上,也怕被人看見,子衿連忙轉身回了內室。


    子衿的舉動,讓幾人都懵了,這好好的,怎麽哭了?


    茴香想進屋去安慰子衿一番,卻被杏兒拉住了,她說,“讓她安靜一會兒吧!”


    杏兒她,總是善解人意的。


    這日,土地推行製貼滿了韻城的大街小巷,各州各郡也已然發布下去,將在全國範圍內開始實施。


    此製度一出,整個北狄的輿論,被推到了最高點。


    所有人都在談論土地問題,對於普通的老百姓而言,這無疑是他們所見,最得人心的政策。


    可有人歡喜,自然就有人愁。


    北狄城中最大的貴族,便是趙氏一族,也就是趙由之的本家。


    得知土地推行製,趙家這一代的長老趙文濤拄著拐杖,領著趙家的所有人成年男子站在皇宮門口,要求崇睿給他一個說法。


    崇睿正欲出去,一身盛裝的子衿忽然從對麵走過來。為了今日的土地推行製,崇睿特意穿了一襲深紫色的蟠龍雲紋對襟衫,披風也采用同色的紫色大裘,發冠是是大氣天成的白玉,襯托得他整個人豐神俊逸,玉樹臨風。


    而子衿,身穿紅色七重紗宮裝,逶迤的裙擺上,繡著一隻驕傲的鳳凰,披風她也用了與衣服同色,整個人就像一團烈火,她的妝容也十分精致,額間還貼了鳳尾花花黃,從不喜歡簪花的她,今日也盤了一個飛雲髻,金色的鳳求凰步搖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她笑意盈盈的看著崇睿,“陛下怎能撇下我獨自去麵對那些人?”


    崇睿無奈一笑,“你消息倒是靈通,打扮得這麽美去與人吵架?”


    他原本以為,自己作的畫,會讓她感動到哭,他將子衿的性子算的極準,子衿從不輕易示弱,她若哭泣,定然會一個人關在屋子裏。


    原以為可以讓她避開這紛亂的局勢,可不曾想,她竟然消息這般靈通,說來就來。


    “是,我不許人欺負你!”子衿逶迤的紅色裙擺與崇睿紫色的衣擺糾纏在一起,濃烈得讓人炫目。


    崇睿會心一笑,“剛好,我也不許別人欺負你!”


    兩人攜手站在城樓上,居高臨下的看著樓下的趙氏族人,趙文濤一看見崇睿與子衿,便激動的拿拐杖指著他破口大罵,“崇睿,你這黃口小兒,當年你先祖創立天下,全是仗著我們趙家的銀子,如今你卻要這般對待恩人麽?”


    “趙氏先祖待大月先祖的恩情確實高比日月,可兩百多年來,趙家獨占北荒城,幾乎將北荒據為己有,趙文修更是官居宰輔,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趙相,這些難道不夠還當年恩情麽?”


    崇睿還未開口,子衿已然淡淡指責趙文濤。


    “你這妖女,虧你還是趙家後人,竟幹出這般有損家族聲譽之事!”趙文濤拿拐杖指著子衿大罵。


    崇睿眉頭微蹙,雙唇抿成一條堅毅的直線,他正欲發火開口,子衿卻握住他的手,輕輕的搖晃了幾下,示意他不要發火。


    子衿諷刺的勾唇淺笑,“趙族長此言差矣,首先,本宮的母親趙傾顏二十年前,便已經被趙家逐出家門,是以本宮如何算是趙家後人?你們要人臉朝前,不要人臉朝後的本事倒是見長!”


    “你……”趙文濤被堵得啞口無言,那段往事,趙家確實如子衿所言,待趙傾顏極不公平。


    “其次,如今這北狄是陛下的天下,你一來便辱罵陛下與本宮,可見找族長心中依舊想著大月,而非北狄,既是如此。那族長卻有何臉麵霸占著韻城一半以上的土地?”


    子衿句句珠璣,說的趙文濤臉紅脖子粗,卻找不到一句話來反駁子衿。


    “朕要的是天下太平,民心所向,你們趙家依舊可以霸著這些土地,隻要每年將賦稅交上來,朝廷必然不會勉強你們,朝廷自會號召老百姓再行開墾土地,若想做北狄的臣民,那便得要遵守北狄的國法,各位若是不想的話,朕打開城門,你們還是去大月吧,想必現在趙文修與崇景僵持不下,也需要你們趙家的中流砥柱。”


    崇睿霸氣拂袖,將最簡單粗暴的話,用最委婉的方式說了出來。


    “崇睿,你什麽意思?”趙文濤沒想到,崇睿竟消息這般靈通,不但知道趙文修的動向,還絲毫不懼趙家勢力,居然想要將趙家趕出北狄。


    “陛下的意思,想留在北狄的。乖乖聽話,不想留下的,滾!”剛哲終是冷冰冰的將這句話用最簡單粗暴的方式說了出來。


    周圍已然聚集了許多看戲的老百姓,整個韻城的百姓,被趙家欺壓多年,如今剛哲一句“滾”,說得大快人心。


    越來越多的老百姓聚集在城樓下,將趙家人團團圍住。


    崇睿淡然的睨了趙文濤一眼,不疾不徐的接著說,“告示上說得十分清楚,每一家出讓的土地,朝廷都會用現今土地交易的價格買進,再由朝廷隻有分配給城中百姓,朕並不願與大家衝突,可趙族長若是企圖用當年先祖的恩情強行捆綁,那朕自是不懼,大月朝廷欠朕的,早已讓朕心灰意冷,大月不義在前,朕若不義,也屬正常。”


    趙文濤心裏一驚,崇睿重義,這所有的北狄人都知道,可如今,他將自己從那情義中剝離出來,他還能用什麽去捆綁崇睿?


    趙家的男人見趙文濤沉默不言,各個都激動不已,對於他們而言,那些土地在趙家名下兩百多年,早已經深深的刻上趙家人的名字,是趙家的私有物品。


    如今崇睿一張告示,便要將他們的土地拿回去,他們自然心裏不快,一個年輕男子咬牙說,“族長,趁他羽翼未豐,我們反吧!”


    那人說的十分小心,可崇睿與剛哲都能看懂唇形,聽到那人的話,崇睿與剛哲互看對方一眼,崇睿淡聲說,“下去,將人抓上來。”


    “諾!”剛哲聽爛了崇睿的話,一躍翻身而下,手指如鷹爪一般,直逼那年輕男子而去,不過轉瞬,便將那人抓起來,一躍飛上城頭。


    趙家一門雖然強勢,可趙家重文輕武,全都是些文弱書生,被剛哲往城樓上一丟,那人嚇得抱頭大叫,“啊,娘啊!”


    那人的喊叫,惹得那些老百姓哄堂大笑。


    剛哲將他丟在走道上,冷聲說,“就憑你這樣的軟腳蝦,還大言不慚說要反?”


    這……


    那人沒想到,他說得這麽小聲,竟也被聽了去。


    “草民不過是信口雌黃,陛下明鑒,草民絕無叛亂之心。”那人慫成一團,瑟瑟發抖的看著崇睿。


    崇睿睨了他一眼,淡聲問,“你可認得趙由之?”


    “自然是認得的,他是我們趙家這一代最傑出的人才,年紀輕輕便位居六部之首!”趙文修父子在整個趙家都是傳奇人物,連趙家的黃口小兒都能津津樂道關於他們的榮譽。


    “的確,趙由之確實是個人物,可你卻注定隻能是趙家的恥辱!”崇睿話鋒忽然一轉,語氣也變得幽冷。


    那人嚇了一跳,連忙叩頭,“陛下饒命,陛下饒命!”


    崇睿沒再看他一眼,而是盯著樓下的趙文濤問,“趙族長覺得,你若反朕,贏麵有多大?”


    趙文濤眉梢不安的跳動幾下,他咬唇暗暗在心裏估量,“崇睿確實有將近三十萬大軍,可他一路從西涼過桐城,每一處的戰線都拉得十分嚴謹,目前北荒城中也不過五六萬兵士,哼!”


    心裏有了計較,趙文濤卻不動聲色,他拄著拐杖惡狠狠的說,“趙家族人,與我回去,商議如何退還土地!”


    子衿與崇睿互看一眼,兩人心照不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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