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大娘長得很壯實,如同所有普通的北方婦女一樣,可她的嘴唇卻十分尖,眼神也遊移不定,一眼便能看出不是個安分的主。


    看到子衿,她嚇得臉色大變,其餘人似乎也沒想到子衿會出現在廚房之中,在她們看來,王妃這般高貴的身份,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出現在廚房這樣油汙的地方的。


    可,偏偏她卻來了!


    而且還是在她們編排她的時候!


    那些人反應過來之後,嚇得全部低頭跪在地上,誰也沒敢接子衿的話。


    子衿微微歎息,“大家不必害怕,我不會傷害大家。各位愛戴崇睿,我心甚慰,我與崇睿夫妻四年,看著他一路從不受寵的皇子,變成大月國最炙手可熱的人,我知道他的能力,大家可以質疑我,可我對王爺的心意,卻還請大家鑒證,若是鑒證之後,大家還覺得我是楊大娘口中所言的女人,大家大可以請命,讓崇睿休妻也好,殺我也罷。”


    這……


    所有人麵麵相覷,誰也不知如今這樣的情況該如何處理,若是一般的主母聽到這樣的言論,少不得要殺幾個人泄憤,可這慕子衿卻讓人去查證。


    俗話說得好,清者自清,濁者自濁,若她不是坦蕩蕩,又哪敢對眾人這般說話?


    “楊大娘是麽,我是王爺府上的丫鬟杏兒,我來與大家說說,王爺與王妃之間的故事,當年王爺一心思念已然入宮的何貴妃,足足冷落了王妃長達兩年,因為府上一個丫鬟心生妒意,雇殺手要殺王妃,王妃被那殺手帶到碎葉城數月,最後她還是憑著自己的堅強意誌回到京都,後來王爺被前皇後陷害,中了苗疆蠱毒,眼看著就要死去,是王妃不惜以命換命,救了王爺一命,王妃嫁給王爺三年,直到此事之後,王爺才與王妃圓房,後來王爺與前太子不合,王妃險些被前太子殺死,後來又被現太子崇景軟禁,王爺在前方出生入死,王妃在皇宮也一樣是九死一生,你們見過一個懷孕七個月的孕婦,被人先灌滑胎藥,而後再擊打肚子,整個人都飛出去的那種經曆麽?王妃就經曆過,她被太子崇景,與崇景生母還有皇帝三人逼迫,於八月十五那夜產下小世子,為了保證我們所有人不被殺害,王妃一個人在深宮之中,與惡魔一般的崇景戰鬥,直到九月初才帶著小世子逃離皇宮,她為王爺所做的一切,即便幾千幾萬個何絮兒也比不過,那位想詬病王妃的人怎麽不將這些告知你們,你們都是女人,你們誰能做到像王妃一般,誰能?”


    杏兒的性格也算是十分溫和之人,可是麵對這般無端的指控,她也隻覺得怒火中燒。


    廚房裏的所有女人都沉默,誰也沒有想到,子衿竟為了崇睿做了這麽多。


    那楊大娘被一番搶白,心中自然不忿,可她也不敢公然說子衿的不是,便嘟囔著說,“你說的這些,可又有何憑證?”


    “你要憑證是麽?”杏兒走上前去,狠狠一耳光扇在那楊大娘的臉上,“若不是王妃真心相待,難道王爺會輕易移情愛上王妃麽?還有,即便何絮兒能活著從皇宮出來,她曾是王爺父皇的女人,王爺能娶她麽?”


    杏兒的話,讓除了楊大娘之外的人都深思,她們都深知,以崇睿的為人,一定不是輕易被美色所能迷惑的,若不是這位睿王妃真的付出足夠讓他心動,想必他也不會輕易放棄對何絮兒的感情。


    楊大娘被打懵了,良久之後,她才惡狠狠的撲上來,想要撕扯杏兒,“你這小賤人,居然敢與老娘動手,這城守府還從未有人敢這般待老娘。”


    “杏兒,再打!”一向溫和的子衿忽然開口,讓杏兒繼續抽楊大娘耳光。


    “諾!”杏兒移步上前,狠狠的再扇了楊大娘兩耳光。


    那楊大娘便坐在地上撒潑,“我要與睿王殿下講講道理,我們北荒的百姓如此愛戴他,他竟縱容一個狐狸精這般待我們北荒百姓。”


    “好啊,杏兒去請王爺來,我們讓王爺評評理,看我到底是不是這位楊大娘口中所說的狐媚女子,順便讓曉芳去她房裏搜查,我相信,她一定藏著來曆不明的大額銀票,隻要她解釋不清楚,便等同小偷,處以剁手之刑。”


    子衿巴不得她繼續鬧,她鬧得越大,最後越是無法收場,隻要她無法收場,子衿便能自證清白。


    楊大娘心裏自然是有鬼的,聽了子衿的話後,她便再也不敢囉嗦,隻得悻悻的說,“你,你憑什麽敢去搜我房間?”


    “王爺諸事繁忙,我們也不要去打擾他了,各位今日便給我做個見證,若是她屋裏真有來曆不明數額巨大的銀票,便說明她是受人指使故意詬病於我,到時我決不輕饒了她,可若是什麽都沒有,那便是我以己度人,便是我的不對,到時候我任憑各位處理。”


    子衿做了一個請的姿勢,一直幫著子衿說話的那個女子便站出來說,“王妃,我帶您去!”


    “鎖兒,你這小賤人,我與你有何冤仇?”楊大娘沒想到鎖兒會出賣她,氣得破口大罵。


    “杏兒,她口出諱言,再掌嘴!”子衿毫不留情的繼續說。


    那楊大娘稍微退後了一步,可還是被杏兒拉出來,狠狠的抽了一巴掌。


    她見子衿果真不是簡單的人物,便再也不敢撒潑使橫,一路靜靜地被大家圍在中間,往她的房間走去。


    這楊大娘在後廚看來也是有些地位,有一間獨立的單間,雖不算精致,可在下人房中,也算得上是豪華的。


    “王妃,這便是楊大娘的房間!”鎖兒將房門推開,而後恭敬的對子衿說。


    子衿溫柔點頭,笑著說,“多謝鎖兒姑娘!”


    “杏兒,讓各位給你搜身,免得到時楊大娘說你蓄意栽贓!”子衿將楊大娘的退路堵死,不讓她有任何撒潑的機會。


    “這位大娘,勞煩您幫我看看!”杏兒坦蕩蕩的高舉雙手,讓一位穿著淡藍色粗布衣服的大娘替她搜身。


    這……


    那大娘遲疑著,遲遲沒敢動。


    “無妨,大娘你隻管搜,當著所有人的麵,仔仔細細的搜給大家看看,看看我的丫鬟手裏有沒有銀票。”子衿鼓勵道。


    “那,便得罪了!”那大娘仔細的當著所有人的麵,一點點的將杏兒的衣袖,暗袋各個地方都搜查了一遍,這才恭敬的退到一邊說,“這位姑娘身上沒有銀子或銀票。”


    “姑娘,你再試試看!”子衿指了指一個丫鬟模樣的人,讓她繼續去搜查。


    兩人一番搜查後,確定沒有銀票或者銀子之類的東西後,杏兒才當著大家的麵搜查起楊大娘的房間。


    那楊大娘的神色十分複雜,像是緊張,又像是得意,子衿也不做聲,隻是不時淡淡的看她一眼,子衿心想,這人藏的銀子定然是藏得十分隱秘。


    果然……


    杏兒搜了一圈下來,什麽也沒能搜到,她臉色蒼白的對子衿搖頭,並未說話。


    子衿看了那楊大娘一眼,楊大娘頗為得意的挑釁,“怎麽,搜不到了是麽?”


    “勞煩剛才兩位過來,將我搜身,我要親自去找。”


    那兩人並未動作,顯然她們內心已經選擇相信楊大娘了。


    子衿淡淡的再說了一次,那兩人才不甘不願的走過來,一番搜查之後,子衿才開始搜查楊大娘的房間。


    子衿每到一處,都會先看看楊大娘的反應,不管楊大娘反應如何,她都會十分細心的搜查一遍,就在整個屋子幾乎都要搜完之後,子衿還是一無所獲。


    杏兒與趙傾顏的臉色不由得有些蒼白,可子衿卻十分篤定,她篤定這楊大娘一定有問題,隻是她會將銀票藏在哪裏呢?


    子衿在屋裏走來走去,忽然,她看見楊大娘頻繁的將目光瞟向角落的痰盂……


    子衿了然一笑,心裏不由得對這楊大娘表示佩服,誰能想得到,會有人將銀票藏在這樣髒的地方?


    子衿施施然踱步到那痰盂旁邊,忽然將痰盂提起來,伸手摸了摸痰盂的底部,果然,痰盂底部藏著一疊厚厚的紙張,是不是銀票,拿出來看了便知。


    在看那楊大娘,已然麵如死灰的跌坐在地上。


    “鎖兒姑娘,勞煩你與這位姑娘一同過來,將痰盂底下的東西拿出來,我不便動手!”說著,子衿便將痰盂放在地上,娉婷的走到人群中來。


    鎖兒與另外一個姑娘兩人攜手將痰盂下的東西取出來,大家一看,果然是銀票,而且有數千兩,這對於一個廚娘而言,已經是個不得了的數目。


    這下,楊大娘著急了,她跪在地上,聲淚俱下的哭訴著說,“王妃饒命,奴婢也是聽信了別人的讒言,他給我銀子,讓我詬病王妃。說這些都隻是定金,隻要我詬病王妃的言論在北荒城中傳開,我還可以得到五千兩銀票,奴婢這才鬼迷心竅,鋌而走險的陷害王妃,求王妃看在奴婢上有老下有小的份上,饒了奴婢的性命吧!”


    “你心術不正,卻可用家人老小說情,可你若是詬病我成功,為了王爺的江山社稷,我自然會成全王爺,那時我的母親我的孩子我的妹妹是不是也要變成無依無靠的人?”


    子衿不知該如何說起,這樣的人,她心裏想的,永遠隻有自己的利益,但凡她能為別人考慮一次,或許就不會走上歪道。


    “是誰指使你的?”杏兒比較關心的是指使楊大娘的人。


    “奴婢也不知那人樣貌,隻是覺得即便隻有五千兩,那也是奴婢窮其一生也賺不來的銀子,奴婢便同意了。”


    楊大娘此刻才知後悔!


    “王妃,那人也許還不知我們依然知曉他的計劃,不如我們將計就計,將那人引出來,而後交給王爺吧!”這樣的詬病多有幾次。即便假的,最後也有可能變成真的。


    哎!


    子衿微微歎息,“罷了,不必查了,將這楊大娘逐出府去,日後永不錄用!”


    那楊大娘以為自己死定了,可聽到子衿的話後,她激動得給子衿磕了幾個響頭,“王妃,您真是活菩薩,謝謝王妃不殺之恩,謝謝王妃!”


    “你走吧,希望日後你時刻注意自己的言行操守,切莫再害人害己。”子衿轉身,再也不看那人一眼。


    她的神態十分疲倦,原本以為逃離了京都,便逃離了這些權謀算計,可是沒想到的是,才剛到北荒,她就要繼續這般生活下去。


    難道,真的要這般生活一輩子麽?


    這夜,雖與大家涮鍋,可子衿卻一直強顏歡笑,崇睿發現她不對勁。可當著大家的麵,所有人都這麽開心,他也不便多問,隻時刻關注子衿,給她夾菜添茶,處處維護她的情緒。


    散場之後,崇睿便將杏兒叫到一旁,問了些大概,聽了之後,崇睿也很是無奈,杏兒說,“王爺,難道真的不查麽,這樣王妃豈不冤枉?”


    哎!


    崇睿歎息,“這事本王自己會解決,你隻需好好照顧她便是!”


    呃!


    “諾!”杏兒雖心有不甘,可也無能為力。


    崇睿回房時,子衿已然更衣躺下,看著被子下單薄的子衿,崇睿心裏很是不舍,他說,“子衿,我對不起你,我無法去與他問罪,要不這樣,我將他送走,隻要不在一處,日後他便再也尋不了你的晦氣。”


    “王爺,我想子歸了,我想去南疆之南尋子歸。”子衿不是與他說氣話,她是真的厭倦了朝堂爭鬥,她隻想過些安穩日子。


    聽完子衿的話,崇睿麵色一凜,“你休想,要走我們一同走,我不會再允許你離開我身邊,一步都不行。”


    子衿就知道,與崇睿商議此事,崇睿的反應定然是十分激動的,可……


    “不能,你不能離開我,你去哪裏,便將我帶去哪裏,大不了我們隨師父師兄師姐們一同歸隱青峰山,反正在那裏,崇景也追殺不了我們,我不要江山秀麗,我也不要皇權功名,我隻要你,隻要我們的子歸。”


    崇睿說著,連辯解的機會都不給子衿,便狠狠的吻住子衿的雙唇,聽到子衿說要走,他竟覺得生不如死的難受。


    “王爺……”子衿很想與崇睿冷靜下來談談,可崇睿卻不給她任何機會,非要與她唇齒相依,纏綿到極致。


    崇睿高大的身軀竟忍不住微微顫抖著,他狠狠的,用最狠的力道將子衿嵌在懷裏,見他如此模樣,子衿心一軟,眼淚也跟著留下來。


    崇睿吻得很認真,若不是嚐到子衿鹹鹹的淚水,他想他便會這般,一路往下,直到最後徹底的占有她。


    可子衿的眼淚讓他迅速清醒過來,他用額頭抵著子衿的額頭說,“子衿,我們離開吧,這江山送給趙由之也好,崇智也罷,我們走吧!”


    “王爺,你不能離開,那些跟著你一路向北的將士,可是都將命托付給你了,你若走了,他們怎麽辦?”


    “可你走了,我怎麽辦?”聽了子衿的話,崇睿想也沒想,便咬牙反駁子衿。


    “我……”子衿被問的啞口無言,是啊,她若走了,崇睿定然也會離開。


    “子衿,我們不分開好不好?”崇睿近乎卑微的開口祈求。


    子衿最是受不了崇睿與她服軟,看見崇睿這般模樣,子衿便覺得心軟軟的,她哪裏舍得這樣對待崇睿呢?


    “好,不分開,我跟著你,共同守護這如畫江山,我們一同揮劍東去,找崇景報仇雪恨!”


    “真的麽?”崇睿的眼眶兀自紅了。


    子衿點頭,眼淚傾盆而下,“真的,隻要你還想繼續往前走,我便陪著你往前走。”


    “好。待穩定下來,我會尋個地方,讓他頤養天年,我絕對不會允許他繼續傷害你!”


    子衿感覺累,崇睿何嚐不累,可子衿累了可以退卻,可以甩手說離開就離開,而他,隻能違心的離開。


    不管留下還是離開,對崇睿而言,都是艱難的。


    子衿也知道崇睿為難,她不知如何安慰他,便隻能踮起腳尖,將子衿溫熱的紅唇送到崇睿麵前,而後微闔眼簾,任君采劼!


    或許,此刻最能溫暖彼此的,也隻有這般極致纏綿的情事……


    崇睿顫抖著,溫柔的,試探著,纏綿的,漸漸深入,誓要吻到天荒地老。


    良久之後,崇睿勾起已然軟成一汪春水的子衿的下巴。魅惑的笑問,“可以麽?”


    子衿嬌羞點頭,“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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