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睿眉頭微蹙,沉聲說,“北荒不同於京都。這個時節在野外疾行的人原本就不多見,一定是他們,追上去,攔截下來。”


    崇睿帶著墨影等十人,一路狂奔,終於在離北荒城十三裏地的地方將那一百多號人的大月軍隊阻攔下來,那些人果然都穿著大月士兵的軍裝。


    不過這麽短的時間,他們能跑出這麽遠,可見那些人也是拚了性命的想帶著芷水回去榕城。


    “是……是睿王殿下!”有人還是習慣性的叫崇睿睿王殿下。


    崇睿身著一襲白衣,靜靜地矗立在大月士兵的麵前,崇睿的忽然出現,嚇了那些士兵一跳,這些常年駐守邊關的士兵,幾乎沒有不認識崇睿的,他們都知道,隻要有崇睿在,總有傳奇般的故事發生,是以見到他都不由得後退兩步。


    這時,那帶頭的將軍大吼一聲,“你們都他娘的是些慫包,他算勞什子的睿王殿下,是你家殿下呀,他現在是逆賊,是大月的敵人,再說了,他崇睿就算再厲害,也不過隻有十幾個人,我們一百多號人,難道還打不贏他們麽?”


    那些站在前麵的士兵都不自覺的咽了一口口水,他們雖然沒有明說,但是心裏其實都十分清楚,就算隻有崇睿一個人,他們也未必是他的對手。


    被綁在馬車裏的芷水聽到崇睿的名字,激動得用腳踢馬車璧,接著便有微弱的聲音從馬車裏傳出來,“三哥,救麗影姑娘和趙由之,他們流了好多血。”


    “別怕,三哥這就救你們出來。”崇睿沉聲安慰著芷水,因為隔著馬車,他也不知芷水是什麽情況,隻是趙由之與緋影麗影都受了這麽嚴重的傷,他不知芷水的孩子……


    想到這裏,崇睿眼裏的殺氣大盛,就在此時,天空中忽然飄飄揚揚的下起鵝毛大雪,而此時的北風更加凜冽了。


    崇睿卻絲毫不受影響的負手而立站在那些人麵前,“我並不想殺人,但是你們若是逼著我殺人,我也不會介意殺了你們,不想死的就趕緊逃命去吧!”


    崇睿的話音剛落,便有十幾個人小心翼翼的從崇睿他們身邊飛馳而過。


    那位將軍咬牙怒罵,“你們都他娘的給老子回來!”


    冷冽的夜風將他的話音傳得很遠,可是那些人卻像沒聽到一般,快速的騎著馬消失在冰封的河麵上。


    “看來,你們都是想留下來受死的對麽?”崇睿的聲音很冷,緋影身上那些縱橫交錯的傷口,無時無刻不在刺激著他,告訴他,這些人傷害了他的師姐傷害了他的親人。


    那些人都不安的後退,那將軍惡狠狠的走上馬車,將芷水從馬車裏扯出來,用刀抵著芷水的脖子,惡狠狠的說,“崇睿,你很厲害麽,那你妹妹的命,你要不要?”


    “你若不傷我妹妹,或許你能活著離開此處,可她若是斷了一根頭發,本王便讓你後悔活在這世界上。”崇睿小心翼翼的看著那將軍的刀,生怕他真的一刀了結了芷水。


    芷水整個人瘦弱不堪,可是那肚子卻異常的大,這樣突兀的凸顯出來,更顯得芷水憔悴不已。


    不過一年時間,原本嬌俏妍麗的芷水,竟變成如今這樣披頭散發,臉上全是皴裂的傷口,厚重的冬衣也掩蓋不住她單薄的身姿。


    那人見崇睿說話囂張,忽然抓起芷水的一縷頭發,狠狠的用刀刃割斷,並送到崇睿眼前,涼聲說,“老子斷了她這麽多根頭發,你待怎樣?你別忘了,你們已經不是大月國高貴的皇子與公主,你們是我大月的罪人。”


    崇睿咬牙,沉默不言,他看向芷水的眼神如此沉穩,猶如一潭幽深的古井,芷水能從崇睿的眼神裏看到篤定,還有濃烈的殺氣。


    “三哥,我不怕死,你不必受他威脅,大不了他殺了我後,你便殺了他給我報仇,來年我墳頭草長鶯飛的時節,帶上子歸來看看我就好。”這一刻,芷水靜如深潭一般,沒有一絲波瀾。


    那將軍聽了芷水的話後,氣得狠狠的用刀柄砸了芷水一下,盡管吃痛,可是芷水卻連哼都沒哼一下,這時,崇睿背負在背後的手指,輕輕的比劃著,讓他們從後麵包抄,先將人救下來再說。


    可那位將軍卻也十分精明,墨影與魅影剛動,就被他洞察,他眼神一凜,急忙說,“大家圍成圈,將這幾個人守在中間,隻要他們在我們手裏,崇睿就不敢對我們動手。”


    言落,那些士兵便真的圍成一個圓圈,將關押芷水他們的馬車圍在中間,形成水泄不通的形勢。


    而就在此時,墨影與魅影還有藍影忽然隱身,憑空消失在混亂的人群中。


    一個士兵最先發現,他頭也不敢回的對他的將軍說,“將軍,他們少了三個人?”


    那將軍一看,還真是……


    可是這原野茫茫的,他們能去哪裏?


    即便再高功夫的人,頃刻之前,也不可能掠出去這麽遠吧?


    那人驚恐的看著崇睿,手更用力的勒著芷水的脖子,如今芷水是他最後的保命符。


    “你大可以再用力些,隻要我妹妹死了,不管是你,你全家老小全都要給她陪葬,所以你盡管殺了她,我會替她報仇雪恨。”


    崇睿見那人越發用力的用刀往芷水的脖子上靠,生怕他真的傷了芷水,可他現在越表現得在乎,芷水的情況越危險,他越是表現得毫不在乎的樣子,芷水還有可能活下去。


    果然……


    聽到崇睿的話,那人的手不由得鬆開,再也不敢用力,“睿王殿下,你放我們走,我將你妹妹還給你。”


    關於崇睿的傳說,他聽過那麽多,自然知道崇睿與李妃當年的過節,更知道芷水是李妃的女兒,他救芷水那人不知是為什麽,但是若一直僵持下去,他真的不管芷水,那他隻有死路一條。


    而他,一點都不想死,之前堅持要抓走芷水,是想立功受到重用,可如今性命都快保不住了,他自然不會在顧及功名利祿。


    崇睿譏笑,冷冷的說,“晚了!”


    那人不知何意,可就在這時,那人忽然感覺腰上被人狠狠的撞了一下,他還來不及反應,整個人就飛了出去,而崇睿看準時機,手裏的寶劍及時出鞘,狠狠往那人落地的方向擲去,隻聽“啊”的一聲慘叫,那人便倒在血泊之中。


    而芷水忽然飛了起來。她身後的馬車忽然傳來一聲炸裂聲,隨後馬車便四分五裂,跟著她一起飛起來的,還有受傷昏迷的趙由之與麗影。


    “黃影,回去告訴王妃,讓她準備好傷藥和熱水,要快!”崇睿見人被救起,連忙讓黃影先行回去。


    三人被成功救出來之後,崇睿忽然冷聲下令,“將他們都給我殺了,然後把他們的腦袋割下來,送到榕城去,讓他們告訴崇景,我崇睿正式與他宣戰!”


    崇睿霸氣的說完,便轉身沒有再看那哀鴻片野的場麵,不過片刻功夫,影衛便將剩下的幾十名士兵屠殺。


    崇睿淡淡的睨了那些屍體一眼,而後開口說,“我們先走,留三個人將這些人的腦袋給崇景送去。”


    崇睿等人帶著芷水等人回到城守府,先得到消息的子衿早已守在臨時用來救治傷員的屋子裏,見他們進來,子衿首先要去給芷水探脈,可芷水卻求著子衿,“嫂嫂,先救麗影姑娘,她受傷最重。”


    子衿對杏兒說,“還記得處理緋影傷口的步驟麽,我先給他們止血,然後你照著我之前的動作,將他們身上的衣服撕開,要快!”


    子衿說著,便取了銀針出來封住兩人的穴道,讓他們停止流血,而後她便抄起芷水的手探脈,完事後,子衿從口袋裏取了一個保胎丸給芷水服下,“不是給你很多保胎丸的麽,為何還傷得這麽重,從此刻開始,你臥床不許動,稍有不慎,你便要滑胎,崇智呢,崇智在不在?”


    “王妃,小王爺去布置城防了!”黃影站出來說。


    崇睿聽到子衿喊崇智,連忙走進來說,“怎麽了?”


    “王爺,抱她去休息吧,從現在開始,她必須臥床靜養,要不然這孩子……”子衿沒接著往下說,可崇睿卻聽懂了。


    芷水憂心忡忡的看著趙由之與麗影,並不想離開,崇睿站到芷水麵前去,沉聲說,“你現在最主要的任務就是去休息,有你三嫂在,趙由之與麗影都不會有事,聽話!”


    言落,崇睿便將芷水抱起來,帶著她去休息。


    芷水靠在崇睿懷裏,眼淚不受控製的就流了下來,可她一句話都沒說,隻是默默的流淚,眼淚從她眼裏一路流到崇睿胸口,看她現在的模樣,崇睿不由得想起以前的子衿,因為覺得自己沒有依靠,所以連哭都不敢暢快。


    “你若難受,便大聲些哭出來,三哥永遠都保護你!”崇睿的話,通過胸膛的震動傳到芷水的耳朵,沉穩有力。


    芷水忽然揪著崇睿的衣襟說,“三哥,都怪我,要不是我非要去救趙由之,那麗影姑娘與緋影姑娘也不會受這麽重的傷,都是我任性造成的。”


    “這不是你任性,即便趙由之與你隻是泛泛之交,你救他就說明你心地善良,更何況他是你的丈夫,是你孩子的爹。”崇睿安慰她。


    可芷水卻依舊難受,她說“三哥,我與趙由之和離之事,你聽說過的吧,趙家的人全都同意了。”


    “你以為他不在意你,想與你分開是麽?”崇睿幾乎不用想,便能猜到芷水的心思,“芷水,三哥與你說過很多次,看事情不能隻看表麵,和離一事是你三嫂做主的,你知道她為何要主張讓你跟趙由之和離麽,因為她擔心到時候我們隻有一塊免死金牌,救不了你們一家人,可若是你與趙家和離,你與你的孩子自然便與趙家沒有關係,若是日後出了什麽問題,你三嫂也好用免死金牌救趙由之的性命,他也是因為這個,才同意和離的,不是不愛你,他若不在意你,又如何會在你被俘的時候,被打斷腳筋也不鬆手,若是他不在意你,又如何會拖著殘腿不遠萬裏的趕往北荒?”


    崇睿的話,讓芷水沉思,崇睿將她放在床榻上,貼心的給她蓋了被子之後才說,“你好好休息,明日讓母親陪著你,等由之傷好了,三哥讓他日日伺候你,直到你生產滿月。”


    聽了崇睿的話,芷水被逗笑,“三哥你可真護短,我記得三哥說過的,他是治國之才,現在北荒城百廢待興,你讓他一個大男人照顧我,說不定他經不住嚇,便逃回京都去了。”


    “那也要先將你照顧好,芷水,三哥得告訴你,父皇他……”崇睿深深的呼吸,幽深的眸子你完全看不出任何情緒,芷水看著他,不知他說的何意。


    “父皇兩個月前就已經被崇景殺死了,現在坐在朝堂上把持朝政的,其實是崇景找來的傀儡,現在老五死了,老六出逃,我正在設法營救二哥和老七,現在在我身邊的,隻有你與老八,我希望你們都好好的,所以你要聽嫂嫂的話,好好的保護自己。”


    對於皇帝的死,崇睿並沒有太多感觸,皇帝待他,確實有失厚道,保護其他的皇子,隻是基於兄弟情誼,他不願兄弟姐妹一場,最後隻剩下他與崇景廝殺。


    皇帝的死,也沒有讓芷水有太多感觸,或許前半生她受盡榮寵,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可是自從他們的母妃死後,皇帝待他們姐弟的態度,已然能讓芷水寒心不已。


    “三哥,我跟崇智真幸運能跟在三哥身邊!”若是沒有崇睿,她早已被送往一個不知名的國家和親,此生再也見不到崇智,而崇智,隻怕在這樣激烈的宮廷鬥爭中,很快就會被人殺死。


    “不客氣,帶著你們一起造反,希望父皇不要氣得跳起來才好!”


    “三哥不是造反,三哥才是正義之師。”芷水不服氣了,雖然崇睿現在幹的事情確實就是在造反,可是芷水卻不覺得。


    若不是崇景不給活路,他們何至於背井離鄉?


    崇睿輕輕的拍了拍芷水的頭,“休息吧,三哥去幫幫你嫂子!”


    子衿這邊,杏兒已經有條不紊的處理好麗影的傷口,她正要去處理趙由之的傷口時,赤影忽然從暗處站出來,“你一個小姑娘家家,站一邊去,我來!”


    子衿睨了赤影一眼,心裏感歎,“果真天下的男子都一樣,真幼稚!”


    崇睿回來時,子衿正在給趙由之的傷口上藥,看著他一身的傷,子衿不由得感歎,這場政變,改變了多少人的命運。


    原本趙由之這樣矜貴的公子哥,在京都享譽盛名,又是趙相家的公子,自己本身也官居要職,誰曾想,有一天他也會落魄到這個地步?


    崇睿走進來,與赤影無二致的從子衿手裏搶過金瘡藥,涼聲說,“杏兒,扶王妃下去休息。”


    哎!


    子衿與杏兒兩人一同歎息,真不知這奇妙的命運到底是怎麽了。


    翌日。


    崇睿青峰十八子還有剛哲等人聚集在城守府的衙門裏,商議接下來的路該如何走。


    “如今,我們已經取得西涼,還有大月與西涼還有北荒接壤的桐城,現在整個北荒與西北,都已經被我們占領,我們的兵力也已經部署完畢,現在是冬天,若是將將士們拉出去攻打大月,對我們的將士並不公平,所以我打算來年在說。”崇睿拿著一支沾滿朱砂的筆,將他們已經占領的地方圈起來。


    崇智看了看說,“三哥,北荒地廣人稀,加上桐城和西涼全境,我們現在也算得上一個大國了,雖然不及大月,但是好歹也能跟他幹架,我們現在就養精蓄銳,待來年開春,便打回去!”


    被強行架來的何光遠看了數眼那張地圖,而後幽幽的說,“現在王爺既然已經坐擁大月的半壁江山,就該立國號稱帝,來年揮刀東去,為我們死去的親人報仇雪恨才是。”


    “我讚成。既然崇景處心積慮要得到皇位,就讓他在那皇位上做一場美夢,時間一到,便打到大月京都去,讓他知道,從別人手上搶去的東西,最後還是得雙手奉還給別人。”崇智也讚成。


    崇睿看了看青峰十八子,“你們也讚成麽,我若當了皇帝,你們見著我可再也不能如以往那般隨便了?”


    呃!


    赤影嘟囔,“難道還穿個裙子,對你揮著絹子,行叩拜大禮不成?”


    “你這明顯就是進慣了風月場所,才會想到這般香豔的畫麵,這若是讓杏兒姑娘知道,你得哭!”魅影取笑赤影。


    墨影卻嫵媚的橫了魅影一眼,而後淡淡的說,“不管你變成誰,老子反正不跪!”


    “不知各位有誰聽說過趙由之的國策論?”崇睿開口問。


    何光遠與崇智互看一眼,青峰十八子卻一頭霧水,其餘的都是長期在軍營的將士,沒有人聽過所為的國策論。


    可何光遠與崇智卻是聽過的,崇智憂心忡忡的說,“難道三哥要……”


    “對。即便我立國號自己當了皇帝,我也要按照趙由之國策論上的治國之道來治理這個國家,我不會搞皇權集中,這天下是大家一同打下來的,便該由大家一起守護,一起堅守。”崇睿從未忘記自己當初對趙由之的承諾,當然,這也是他的夢想。


    “你的意思是說,沒有皇帝這一說法?”墨影倒是覺得新鮮了。


    崇睿沉默片刻之後,才幽幽開口說道,“國策論有言,凡得天下者,若想國運昌隆,莫不民心所向,民心,乃國之根本,萬民乃國之根源,順民意者昌,逆民意者亡,是以君王當以民心為緊要,讓其居有其所,耕有其地,不設奴籍,為奴為婢本著公平自願之責。為君王者,當接受諫言,凡事皆與臣工商議,不可獨斷,農商官兵律法嚴明,當天子者乃與庶民同罪。”


    這……


    所有人麵麵相覷,他們雖然都曾因為皇權集中製而水深火熱過,但若真說到要讓天子與庶民平等,這事他們卻從心底不能接受。


    同樣生在皇家的剛哲卻能接受,他淡淡的看了眾人一眼,冷聲說道,“隻有生活在皇家的人,才知皇權集中的可恨之處!”


    或許,他與崇睿對國策論能有所共鳴,都是因為他們至親之人曾被皇權集中製度傷害得體無完膚。


    “可是城中貴族會同意讓所有的老百姓有所耕地麽?”崇智提出了問題的關鍵所在,城池中是否繁榮,皆靠這些有錢人的生意支撐著,國策論一出,便等於將整個國家的貴族都得罪了,原本他們初掌大權,腳跟都沒站穩,國策論一出,隻怕……


    “要不再等等?”何光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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