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酒過來,死敵!”崇睿從善如流,繼續與死敵家長裏短。


    郭全福將酒遞給崇睿,憂心忡忡又滿懷期待的說,“你說我要是跟你打,能打贏麽?”


    “你明天白天將枕頭墊高些,也許能打贏!”崇睿自斟自飲。


    郭全福一聽能打贏,立馬便笑逐顏開,可才笑到一半,他便覺得不大對勁,“墊高枕頭便能打贏?有沒有那麽順利?”


    被下過太多次套的他,簡直懷疑崇睿的人格。


    果然……


    隻聽崇睿悠悠的說,“畢竟那是你的夢。你想什麽就是什麽!”


    郭全福嘴角抽了抽,惡狠狠的指著崇睿,“大爺的,不服我們來打過!”


    太欺負人了!


    崇睿才不理他,繼續給自己倒酒,“第一,你不可能打贏我,第二,我最近不想打架,第三,你就不怕太大聲,別人聽到,告到崇景那去?”


    也是!


    郭全福乖乖的將衣袖放下來,放棄了挑釁,繼續與崇睿家長裏短。


    “你說要真是崇景繼位,這天下是不是要變成他的屠宰樂園!”雖然對崇景不甚了解,但是從傳言來看,郭全福也覺得崇景不會是個明君。


    “崇景童年遭遇過不幸,被至親父母拋棄,被惡奴欺主,後來拜師到我師父同門師弟的門下,據我師父所言,他那位師弟好男風,特別喜歡幼童,我估計他的遭遇不會太好,被這樣壓抑,崇景心裏自然是充滿殺欲的。”


    “即便他童年不幸,那也不能這般殘暴啊,你童年也沒見得比他好,你家那位童年也不好,可你們不也沒有濫殺無辜?”郭全福覺得,任何理由,都是借口,一個人是好人便是好人,是壞人便是壞人。


    他這樣的人,心思比較單純,心裏自然定位非黑即白!


    “他身上殺戮太重,江山落到他手裏,自然是不行的,可是我也不會要這江山,經此一事,我便隻想陪著他們娘倆過些平凡簡單的日子。”


    身在皇家,最大的悲哀便是,連平凡日子都未必能過。


    “那你要是將江山搶到手,你打算給誰?”郭全福越發不解崇睿了。


    “崇智不錯,少年老成。愛恨分明,隨軍的這些日子,我一直在觀察他,隻要他在我身邊再待上一年,必然能成事。”


    “你真舍得這江山麽?”郭全福簡直不敢相信,崇睿做這麽多,隻是為了讓崇智上位。


    崇睿淡笑,“有何不舍,我隻想有個封地安身立命!”


    “你可真舍得!”郭全福對崇睿豎大拇指。


    “當你遇上那個人時,你就會知道,她比秀麗江山更珍貴。”若是沒有子衿,或許崇睿得到江山之後,便不會放手。


    可是如今,他倒是希望有一個小國,按照趙由之的國策論去執行,大家安居樂業,他與子衿一生一世一雙人,膝下兒女成群,有朋滿地,沒有戰爭,也沒有苦難。


    “郭大傻子,今日我原本是想來你軍營搗亂的,可你這混蛋。還真是讓人下不去手,酒也喝過了,就此別過吧!”崇睿起身,整理了衣襟,便要離去。


    郭全福忽然熱淚盈眶的跪在地上,“王爺,我對不住你,你有妻兒要守護,我也有妻兒要守護,來日相見,我們是不是便隻能在戰場上兵戎相見了?”


    “你放心,我不會殺你,不管怎樣,我都會讓你回去與你妻兒相見。”崇睿何嚐好受,與郭全福幾年情誼,最後卻要戰場相見。


    “亦然,王爺您多多保重,若實在糧草不夠,你隻管來取,我老郭給你屯了好些!”


    郭全福的話,讓崇睿眼眶發熱,即便明日就是生死仇敵,可是郭全福的心。還是向著崇睿的。


    崇睿拱手,“大傻子,保重!”


    郭全福抹了一把眼淚,“你她娘的快走,忒他娘的煽情。”


    他知道,以後或許再也沒人會喊他郭大傻子,他也再也不能拍著這位王爺的肩膀大罵你他娘的,你大爺的。


    這世上,再也沒有一個人,與崇睿一般豁達。


    崇睿冒著風雪而來,冒著風雪而去。


    郭全福突然大喝一聲,“來人,這孫福他娘的是個細作,給我丟出去喂狗,今夜開始,加強巡邏,防止崇睿突襲。”


    郭全福說完,從綁腿上扯下一把匕首,狠狠一刀插在那人的胸口,即便剛才崇睿那一招沒弄死他,他這一刀,也足夠解決他性命。


    崇睿回到涼月城時,何光遠還未醒來。崇智像個雕像一般的守在何光遠身邊,即便過了一夜,依舊精神抖擻。


    看著崇智,他心裏深感安慰。


    京都,禮王府。


    暮色四合的當下,天空黑沉沉的籠罩著厚厚的烏雲,那雲低壓得讓人喘不過氣來,空中飛舞著幾片雪花,這是今年第二次有飄雪的跡象。


    崇景騎在戰馬上,眼前忽然閃過子衿與子歸笑意盈盈的樣子,他們母子皆弱,若真起了大風雪,他們如何能熬得住?


    不,他們是你的敵人!


    崇景告誡自己,而後幽冷的看著禮王府,拔出佩劍冷聲說,“將禮王府上下都給本宮抓起來,雞犬不留。”


    得知消息的崇禮跑出來,指著崇景的鼻子破口大罵,“你這個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賤種,竟敢對本王下手,你算個什麽東西?你母妃淫亂宮廷,按律當滅九族。你有臉麽?”


    看到崇景一頭的白發和血紅的雙眼,崇禮明顯的楞了一下,但是想到慕子衿的離開,崇禮便覺得心裏無比的痛快。


    賤種這兩個字無疑刺痛了崇景的心,他眼裏閃過濃烈的殺氣,可卻笑得十分得意,“崇禮,你企圖篡位,卻在此處說話汙蔑本宮,這可是罪加一等的大罪。”


    “來人,給我殺了崇景!”崇禮一咬牙,他的護衛便衝出來,將崇景包圍在中間。


    崇景淡笑,“就這兩個人,你想殺本宮,跟崇睿打過架麽?”


    崇禮不明所以,不知崇景為何問起崇睿,他與崇睿自然是打過架的,或許不該叫打架,該叫挨打。


    崇睿的功夫,是所有皇子中,最好的。


    “崇睿都未必能打贏我,你覺得你這兩個人有勝算麽?”崇景坐在戰馬上。鮮衣怒馬的笑得張揚。


    崇禮倒抽了一口涼氣,他也知道崇景能拿住崇睿不是簡單的角色,卻沒想到,這小子竟這麽厲害!


    不對?


    崇禮眼神一凜,“你打不過崇睿搶不到他的妻子,是不是就撒癔症,幻想自己是天下無敵的……”


    崇禮屢次挑戰崇景底線,那句搶不到慕子衿,算是徹底點燃了崇睿的怒火,他涼聲說了一句,“找死!”


    第166章民怨沸騰 為擁抱寂靜加更,麽麽麽~!


    崇禮甚至沒看見他出手,那些圍著崇景的侍衛便已經躺在地上哀嚎,他們每個人都斷了一隻手一隻腳還瞎了一隻眼。


    崇景明顯是在炫技,他沒有殺那些人,可是崇禮又如何不知,這比殺了那些人要難得多。


    “你……”崇禮這才害怕,他握住長劍的手都在發抖。


    “我還是不如崇睿麽?”崇景淡淡的笑著,看著他劍上的鮮血一滴滴的滴落。


    崇禮搖著頭滿臉懼意的說,“崇景,你不能這般對我,我要見父皇,我要問問父皇,他難道當真不管他的兒子了麽?”


    “你企圖篡位,父皇如何會保你?”崇景諷刺的笑,這般沒腦子的人,居然還想跟他搶天下。


    “你有何證據證明我篡位?”崇禮死到臨頭還嘴硬,他甚至期待著能見到皇帝,讓皇帝替他做主。


    崇景仰頭長嘯。那滿頭白發在空中飛舞著,像是一張張牙舞爪的網,逼得人窒息。


    “證據,很快就來了!”


    言落,便見長街那頭,一個模糊的影子往這邊踉蹌的飛奔而來。“太子殿下饒命啊,臣下也是被五皇子脅迫,迫不得已才與他為謀的,求太子殿下饒命啊!”


    “秦順!”崇禮咬牙,他沒想到,秦順這廝,竟敢反咬一口。


    “秦順,明明就是你慫恿本王造反的,你如今反咬一口,難道不怕本王告到父皇那裏去麽?”


    崇景冷笑,“五弟,你不打自招了!”


    在崇禮錯愕的眼神中。崇景張揚的白發,血紅的眼眸,冰冷的聲音,無不昭示著崇禮已經是一個死人的事實。


    “崇景,你詐我,你混蛋!”崇禮此刻的眼神,比崇景的還要可怕。


    禮王府的人被陸陸續續的抓出來,秦順站在崇景身邊,像狗一樣的冷眼看著崇禮一家人相繼被抓起來。


    以崇禮為首,禮王府一百多口人被抓了起來,路過長街的時候,圍觀的人都看著崇景指指點點,“天啦,這是太子麽,這怎麽長的像個吃人的妖怪啊?”


    “可不就是,睿王殿下這麽好的人,他都要殺,後來又殺何貴妃,現在又要殺這五皇子,他若不是魔鬼,能是什麽?”


    民眾的議論聲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晰。


    崇禮忽然站起身來,對著長街上看熱鬧的人大喊,“各位,崇景他不是太子,他的太子之位得到蹊蹺,不僅如此,他還殺了睿王的妻兒,如今深宮之中,不信的話。各位可以叫崇景將將她們帶到城樓上,大家都認識睿王妃,他絕對拿不出人來,還有,大家還記得幾日前皇宮那場燒了五個時辰的大火麽,那是他的母妃。平妃與男人偷情,雙雙裸死在榻上,他害怕別人笑話他,這才殺了青華宮幾十個宮女太監,並火燒青華宮……”


    忽然有禁衛軍走上前來,用未出鞘的刀狠狠的打了崇禮幾下。崇禮吃痛,便再也說不上來話。


    崇景幽冷的看著崇禮,他沒想到,這崇禮到死,反而有骨氣了。


    可那又怎樣?


    他根本就不在乎!


    忽然,有民眾堵在隊伍前麵。崇景眸色一冷,正想殺人,卻見越來越多的民眾堵在路中,有人帶頭說,“太子為何不許禮王繼續說,是不是心慌了。難道太子也想像殺何貴妃一般,殺了禮王殿下麽?”


    “無知愚民,都給本宮退下,本宮既往不及,若是惹怒了本宮,本宮便是殺遍京都。也在所不辭。”


    崇景的話非但沒有阻止民眾,反而激起了更多的激憤,有人喊,“我們要求公審禮王,要求見睿王妃一麵。”


    “找死!”崇景拔箭,欲殺雞儆猴。


    在他看來。這些愚昧的人們,都是些跳梁小醜,隻要有一個人被殺,便能震懾住所有人。


    可是刑將軍卻跑上前來,握住崇景的手說,“太子殿下可別忘了,民眾是水,殿下是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三思啊殿下。”


    崇景將寶劍扣回去,淡聲說,“讓崇禮說,本宮與他對質!”


    “對質?你敢說你母妃沒在宮闈偷人,你敢說你沒殺了慕子衿與崇睿的孩子麽?”崇禮自然不會與他對質,秦順隻要歸順了崇景,那他作亂的證據便不會少,他才不傻,等著崇景在民眾麵前收拾他。


    崇睿在大月百姓心中是神一般的存在,他就是要利用慕子衿與崇睿的孩子,讓大家對崇景怨恨,這樣即便死,他也拉上崇景墊背,看皇帝如何將皇位傳給這樣一個混蛋。


    隻是,他唯一沒想到的是,如今的皇帝,已然不同於以往的皇帝。


    “對啊,我們要求見睿王妃,至於那位平妃娘娘偷人不偷人,我們不在意,我們要替睿王殿下守衛他的王妃與孩子。將睿王府交出來!”


    子衿現在都不知去了哪裏,崇景去哪裏找子衿?


    崇禮狼狽的跪在牢籠之中,卻笑得一臉得意。


    崇景伸手指了指崇禮,他沒想到,崇禮與何絮兒一樣,死到臨頭都還要給他找麻煩。


    “刑將軍,去永和宮將慕子衿帶到城樓上,讓這些人看看,她還在不在?”崇景一臉不屑的看崇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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