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一五一十的將何絮兒說的所有話都跟崇景說了一遍,聽罷,崇景惡聲說,“將這些蠢貨全都給我抓起來,處死!”


    “殿下,這……”那麽多百姓,若是全部處死,那京都勢必大亂!


    可崇景已然憤怒到極致,他沒想到,這個該死的何絮兒,竟有這般能耐,在他還未曾動手前,就先出手,將他置於不仁不義之地。


    若是不殺一儆百,隻怕日後他繼位之路,會因為這些民眾而被阻撓。


    “我讓你抓!”崇景長相原本就陰柔,如今這般憤怒的樣子,看上去更是森然可怖。


    那士兵沒法,隻得下令,“開城門,將這些聚眾鬧事之人全部抓起來。”


    然而……


    聽到那士兵的話,城樓下的民眾更是憤怒,在宮門大開的時候,他們就衝過來,將那些禁衛軍全部圍在中間。


    一邊是手無寸鐵的老百姓,一邊是鎧甲錚錚的禁衛軍,雙方形成對峙狀。


    得知太子對崇睿犯下罪行,越來越多的民眾前往皇宮門口,他們振臂高呼,“請陛下出來給我們一個交代!”


    短暫的失態之後,崇景總算找回理智,他站在城樓上,看著底下那些卑賤如螻蟻的人,涼聲說,“你們當真要與整個大月皇室為敵麽?”


    “哼,殿下說得好笑,我們隻是想讓陛下出來,與我們解釋解釋關於睿王之事,我們一沒有殺人二沒有放火,怎地就與整個大月皇宮為敵了?”


    城樓下有民眾表示不服!


    崇景淡然一笑,“好,現在本宮便與你們說說,你們人人敬仰的睿王殿下,他都幹了些什麽,其罪一,他擁兵自重,抗旨不尊,其罪二,他藐視朝廷,擅自攻破涼月城,其罪三,他淫亂宮廷,與何貴妃通奸,其罪四,煽動民眾大鬧皇宮,隨便一條,都是死罪!”


    那些民眾陷入沉默,他們臉上都有憤怒,隻是卻不知如何反駁崇景。


    這時,一個一身紅衣長身玉立,氣宇軒揚的男子站出來,他先是給崇景躬身行禮,而後朗聲說。“太子殿下說睿王殿下罪一是擁兵自重,抗旨不尊,在下不才,想問一下太子殿下,睿王殿下是何時攻下渭西城,剿滅西涼二十萬大軍的?”


    “八月十五!”崇景沒有說話,張公公便站出來與那紅衣公子對質。


    “好,那敢問,陛下是何時發旨讓睿王殿下交出兵權的?”


    這……


    張公公閉嘴不言,那紅衣公子笑說,“怎麽,公公答不上來了?”


    “我來說,朝廷是八月十七收到睿王殿下捷報的,當下陛下與太子殿下便連發九道聖旨,逼著睿王殿下交出兵權,聖旨發到時,睿王殿下已經攻下涼月城,正要進城,而那時,渭西城中那二十萬敵軍屍體還為清理完畢,你們可知,太子殿下為何急著讓睿王殿下交出兵權?因為八月十五那夜,借夜宴之名,皇帝陛下與平妃娘娘,還有太子殿下三人,逼著睿王妃喝下滑胎藥,而後利用宮女撞傷王妃,導致王妃早產,產下不足月的孩子,那個孩子因是早產兒,形體虛弱,而睿王妃,至今未醒!”


    一個小太監手裏拿著一本賬冊一樣的東西,那是皇宮發聖旨與詔書的詳細明細,他將十七發聖旨的那頁高舉過頭,一個個拿給那些民眾看。


    “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睿王殿下已然兵臨城下,自然不會放過攻克西涼,可那傳旨的信使卻說,要就地格殺睿王殿下,與此同時,睿王殿下得知睿王妃出事,試問作為一個丈夫,一個父親,他如何能交出兵權?”


    那太監義正言辭的問崇景。


    崇景冷冷勾唇,手裏卻不知何時已經握著一枚暗器,隻是他遲遲沒有下手。


    “好,其罪一二解釋得通了,我們來說其罪三,太子殿下說睿王殿下淫亂宮廷,與何貴妃通奸,這位何貴妃,是大將軍何光遠的愛女,是大月最尊貴的女人,為了自證清白,她從城樓上跳下,挽救了她與殿下的名聲,沒有什麽比活著可貴,能讓一個女人選擇死,隻有名節,而且,大家都看到了,何貴妃是被人推下去的,至於原因,相信大家心知肚明。”那紅衣男子挑釁一般的看著城樓上的崇景,眸色涼涼。


    “其罪四,太子殿下說睿王殿下煽動民眾鬧事。敢問殿下,睿王殿下遠在西涼,如何能煽動我等鬧事,我們有眼睛自己會看,有耳朵自己會聽,據悉,太子殿下監守自盜,命人劫了征西大軍的糧草,趙侍郎讓太子殿下再往渭西送糧草,被斷然拒絕,那時,王爺還未抗令進西涼。”


    “原來,睿王殿下真的是被逼的!”


    民眾之間開始竊竊私語,他們知道的不多,可是沒想到,這裏麵,還有這麽多的陰詭算計。


    那小太監見大家議論紛紛,再次開口說,“睿王殿下回複朝廷,讓陛下釋放睿王妃與小世子,他便交出兵權回京述職,可太子殿下卻煽動陛下,讓郭全福郭將軍攜十五萬大軍前往涼月城攻打睿王殿下,完全不給殿下喘息之機,他想殺睿王殿下之心,路人皆知!”


    一時間,民眾再次沸騰起來,所有人都指責崇景心狠手辣,一個出現在皇宮才幾個月的皇子,沒有任何建樹,便被封太子,卻無容人之量,簡直不配做儲君。


    崇景握緊拳頭,對著那小太監淡聲說。“你是崇睿的人吧,這般顛倒是非,要維護他?”


    “不,太子殿下您想多了,我是渭西人,我的父母親人,全部死在西涼人手中,我的姐姐妹妹被西涼士兵關在軍營中糟蹋,睿王殿下風馳電掣馬不停蹄趕到思源縣,當晚便不顧勞頓,親自前去將所有渭西受辱的女子救出來,而後,又親自下水將那些被殘忍殺害還被浸泡在水中的我的父老鄉親從水裏打撈起來安葬,這樣的王爺,奴才尊敬他,不允許他被人詬病!”


    小太監的描述很簡單,可是卻讓所有認不寒而栗,讓所有人感同身受,同仇敵愾。


    也讓所有人更加信任崇睿,更加反感崇景。


    崇景手裏的暗器蓄勢待發,可他知道,若此時就下手殺人,隻怕更加激起民憤,最終他沒有下手,而是對著城樓下的民眾說,“眾說紛紜,待他劍指京都時,你們就懂了。”


    “哼,即便睿王殿下劍指京都,那也是你逼的!”民眾並不買崇景的賬,在他們看來,崇景現在所有的話,都是在替自己開脫,因為沒有人相信。年紀輕輕就已然是後宮最有權勢的何絮兒,會無故站上城樓自殺。


    在他們眼裏,何絮兒的氣節,已然是巾幗英雄,她敢於站上城樓,對天下人指出皇帝與太子的齷蹉,為了保住自己與崇睿的名節,她敢指天立誓,敢以命相搏。


    這天下,最令人害怕的,就是不要命的人。


    而崇睿手底下,剛好就有這些不要命的人,他們會為了崇睿,不計代價,不惜性命,就隻是為了崇睿一個人。


    崇景站在高樓上,思量著他窮其一生也要得到的江山,若是民心盡失,他得到這個江山,又有何意?


    思及此,崇景淡淡的整理衣擺,涼聲說,“本宮不願與你們計較,都散了吧!”


    他的語氣如此無辜,神態也如此疲憊,像是受了天大的冤屈,以至於下午,京都便出現兩種聲音,一種任何崇睿是被迫駐守西涼不肯回朝,一種是說,崇睿早已起了反意,連妻兒都不顧,隻想要從崇景手裏奪得這萬裏江山。


    城北後山。


    紅衣男子與那一身太監衣衫的男子謹慎的觀察四周,確定確實沒有人跟蹤之後。這才往山洞方向走去。


    他們走進山洞時,迎接他們的是一柄大刀,是剛哲的破雲刀!


    “等等,是自己人!”墨影飛身過來,一腳將剛哲的破雲刀踢開,避免那兩人變成刀下亡魂。


    那太監扮相的男子拍拍胸口,聲線粗啞的說,“嚇死老娘了!”


    老娘……


    原本懨巴巴坐在暗處的魅影聽到這個聲音,忽然跟打了雞血似的衝出來,大叫,“彩影,你終於回來了!”


    被叫彩影又自稱老娘的小太監,橫了魅影一眼,淡聲說,“你離我遠點!”


    哦!


    平日穩重的魅影聽了彩影的話,連忙退後三步,而後眼巴巴的看著她,那眼神,隻能用望穿秋水來形容。


    跟在後麵的端莊男子,及其不符合他謙謙公子形象的翻了個白眼,涼聲說,“你倆要膩味,那邊去。”


    可是赤影卻忽然竄出來,摟著紅衣公子蹭,“紅紅,你回來了!”


    茴香與杏兒麵麵相覷,“你們到底有多少人?”


    那紅衣公子見赤影推開,而後整理衣擺走進來,給趙傾顏行禮道,“晚輩虹影,見過趙姑姑!”


    赤影走到杏兒麵前,指著自己說,“青峰十八子,外加門下還有三十二使徒。全都在皇宮各處,即便崇景想破腦袋,也猜不到我們到底藏了多少人在皇宮。”


    “虹影,你們此時回來,是不是出事了?”短暫的失神後,魅影再次恢複了他的睿智。


    “嗯,何絮兒從宮門口的城樓上跳下來,死了!”虹影淡聲說著,卻忍不住歎息一聲。


    什麽?


    聽說何絮兒死了,所有人都十分驚訝,畢竟何絮兒在崇睿的過去裏,充當著最重要的角色。


    而對於青峰十八子與剛哲而言,何絮兒也是崇睿過往生活中,唯一的暖色。


    隻是,沒想到,這女人卻死了。


    “她,死得很慘烈!”彩影將太監的官帽摘下來,露出一頭柔美有光澤的秀發,她的眸光卻如此悲傷。


    死得很慘烈!


    “怎麽回事?”曉芳最是不待見何絮兒,可聽說她死得很慘烈,心裏還是覺得難受。


    彩影歎息一聲說,“崇景向皇帝進言,說要給王爺多加一條罪證,要將他與何絮兒之間的關係公之於眾,構陷王爺淫亂宮廷,我將消息傳給何家人,可沒想到,何絮兒讓何家人全部撤離,她自己卻上了城樓,她將崇景陷害王爺,斷糧,害王妃,所有的罪狀都說了出來,而後。她跳樓了,為了配合她,我與虹影也暴露了,但是崇景現在的處境也不好,那些老百姓都十分痛恨他,隻是……”


    隻是這代價,是何絮兒將命豁出去了。


    “那現在,要將事情告知王爺和何將軍麽,我們要不要去救一下何家人?”魅影看向墨影,而墨影,看向剛哲。


    “何家有脫身之計,通知王爺,免得何將軍壞事!”剛哲不知,若是讓何將軍知道他女兒死了,他會做出什麽事情來。


    魅影點頭,“好,我將消息發給王爺。”


    第159章救芷水崇景怒


    涼月城。


    崇睿讓人將所有的財物清點好,將所有將士集結到中庭,“這一路走來,大家或許對本王也有所了解,我雖不允許大家掠奪老百姓財物,但是在敵國所獲財物,我會分發給大家,但是現在我們麵臨一個問題,朝廷不給我們糧草,十幾萬人要想在涼月城生活下去,必然需要糧草和過冬的衣服,財物我已然分配好,各位若是想離開的,我崇睿不攔著,領了財物,我敞開大門放你們走,若想留下的,便隻能將這些財物放到那邊的箱子中,我會命人去鄰國購買禦寒的衣物還有過冬的糧草,這些錢,算是我借你們的,待與朝廷交涉好,我會如數歸還給大家!”


    說完,崇睿轉身,背對大家而站。


    錦州巡防營的人,自然是毫不猶豫的站出來,將自己那份財物放回到箱子裏,但是也有人領了財物打算離開。


    最後,留下了十二萬人。


    當晚,崇睿坐在回廊下做木雕小馬,他寬厚的背挺得筆直,手上的動作也十分熟練,可是崇睿卻能感覺到憂傷與寂寞。


    大抵,英雄都是寂寞的。


    宮燈下,投射出一條長長的暗影,不斷的往崇睿身邊移動,他走得很謹慎很小心,從影子裏,依稀可以看到他手裏握著一把匕首。


    而崇睿,始終專注於刻著手裏的木雕小馬,似乎一點都沒有意識到危險的臨近。


    漸漸的,那個被拉長的身影變得越來越短,接著他穿著黑色皂靴的腳,出現在青石板鋪就的步道上,隨著他的動作,紅色的鎧甲袍角也隨之舞動。


    崇睿似乎依舊沒有發現,還是專心的刻著手裏的小馬。


    那人靠過來,將匕首舉起來,可是卻遲遲沒有動手。


    崇睿忽然吹掉小馬上的木屑,並淡聲說,“這是我給子歸準備的禮物,你說他會不會喜歡馬?”


    詭異的身影頓了一下,而後連忙將匕首收到衣袖裏去藏好,而後朗聲說,“男孩子自然都是喜歡馬的,原來三哥忙活半天,就是為了給子歸準備禮物啊!”


    崇睿抬頭,看了一眼表情很不自然的崇智,淡聲說,“嗯,我未能保護他們母子二人,讓他們在京都受苦,心裏自然是有愧疚的,可是不管如何愧疚,這一步已然踏出去,我卻不能收手,因為隻要我妥協了,他們都會死。”


    崇睿的話意味深長,崇智這般聰明,他不可能聽不懂。


    可是,今日他收到崇景來信,信中附有芷水的頭發與耳環。若說頭發不誤辨別,那芷水的耳環,絕對會讓崇智心神大亂。


    母親死後,他一直發誓要變得強大,發誓要好好保護姐姐,所以他不允許別人欺負芷水。


    芷水要嫁趙由之時,他原本以為芷水找到了依靠,得到了幸福,可是沒想到,趙家竟會這般對待芷水,這讓崇智心裏累極了無數的怨氣,無法發作。


    今夜,他思量了許久,才決定要刺殺崇睿,可是到最後,他還是沒舍得真的出手,崇睿待他與芷水的好,他不是感覺不到。


    可是,若是不殺他,姐姐怎麽辦?


    崇景愛慕子衿,這在整個大月皇室,都是公開的秘密,他自然舍不得殺子衿,可是姐姐呢?


    “出來這麽久。想姐姐了是麽?”崇睿忽然提起芷水,讓崇智有些難堪。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將門醫妃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一盞風存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一盞風存並收藏將門醫妃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