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不過是在無所依的情況下,想要找到一個可以依靠的人,除了她,他誰都不愛!”崇景指著趙傾顏,眼裏一片冰冷的殺氣。


    趙傾顏踉蹌後退了一步,這是皇帝造下的孽,卻讓子衿與崇睿來背,她這一生何等淒苦,也是皇帝所累。


    皇帝!


    多麽冰冷的一個詞語!


    子衿將趙傾顏拉過來藏在身後,淡淡的說,“崇景,你今日是鐵了心要殺我麽?”


    “不,我不殺你,我隻要他!”崇景指著子衿的肚子,笑得雲淡風輕,卻說得如此殘忍。


    子衿不安的後退一步,墨影等人立刻拔出寶劍,組成人牆保護著子衿。


    “想要小世子的命,也要先問問吾等的劍!”墨影淡淡的看著瘋魔一般的崇景,語氣森然。


    “嗬,就憑你們?”崇景在暗中觀察了這麽久,自然知道墨影等人的功夫,除了崇睿與青山老人,這裏的每一個人,他都不懼。


    墨影與魅影互看一眼,兩人眼裏都閃著堅定的光芒,都對彼此傳達著一個信念,“隻要我們還活著,就必須保護王妃,保護世子。”


    剛去出恭回來的唐寶悠然的哼著小曲,一路甩著拂塵走了過來,剛走到寢殿門口,他就看見小福子與如月被打暈在地。


    唐寶嚇得立刻閉嘴,而後趴在牆上聽著裏間的動靜,天啦。是崇景的聲音,唐寶嚇得大氣都不敢出,連忙悄然從窗下爬過,準備去養心殿搬救兵。


    可他還沒爬到門口,卻被一名黑衫男子執劍擋住去路,“要麽回去,要麽死!”


    那人說話的態度與崇景一樣,唐寶沒能逃走,氣得指著那人鼻子破口大罵,“你們這般欺負我家王妃,待我家王爺回來,定要你們好看。”


    “你可以再大聲一點,將你這輩子所有的話都喊光。”那人抱著劍,饒有興致的看著唐寶,眼裏卻隻有冰冷的殺氣。


    唐寶識時務的選擇閉嘴,可是他卻在思量,要如何才能通知給皇帝知曉。


    看著門口那兩個被殺的門房,唐寶的心裏閃過一絲恐慌,崇景雖多次前來挑釁,可卻從未如此刻這般,直接殺人。


    莫非……


    想到這裏,唐寶不由得激動的往回跑,既然出不去,那他就回去,起碼在崇景殺王妃之前,他得替王妃擋著。


    無視寢殿之中的劍拔弩張,唐寶飛奔進去,用他圓滾滾,白胖胖的身體擋在影衛前麵,大義凜然的說,“你要想殺我家王妃,得先過我這關。”


    看著那些擋在子衿麵前的人,崇景的心裏如此煎熬,“我與崇睿境遇相同,卻不知要是有一天,我被人這般要挾,會不會有一個,哪怕一個人,能真心的擋在我麵前。”


    “你原本可以有的,春風笑舍棄魂歸,舍棄碎葉城,還有她經營多年的笑春風,跟著你一路從北到南,可你卻這般待她,還有那精通獸語的何家女子,她們都是被你所累,若你真心疼她們,愛你的人,又何止一個?”


    那些無辜的,或枉死,或意冷心灰的女子嗬!


    “她們隻是我的棋子,她們不是你,不是!”崇景額上的青筋暴漲,一雙手因為用力,攥成了青白色。


    “可你,不是你三哥!”


    子衿的話,徹底激怒了崇景,他森森然走過來,將唐寶舉起來,提著往窗外一扔,隻聽見唐寶悶哼了幾聲,便再也沒了動靜。


    墨影等人寶劍出鞘,同時向崇景攻過來,崇景諷刺一笑,淡聲說,“找死!”


    “你別傷他們!”子衿靠在趙傾顏身上,渾身冰冷。


    “好,我不傷他們,我隻要那孽種從你身體裏麵出來!”崇景五指狀如鷹爪的朝著子衿的肚子襲來。


    子衿絕望的閉眼,最起碼她能跟崇景同歸於盡。


    崇景見她閉上眼那一霎那的絕望,還有那一瞬間的冰冷,心裏又痛又快的想著,“慕子衿,你恨我吧,起碼這樣,你心裏一輩子都有我。”


    墨影見他快要得手,急的狠狠一劍砍在崇景背後,可崇景的背卻像長了眼睛一眼,身形一頓,便躲過了墨影的殺招,可他雖然躲過了殺招,卻未能躲過龍吟劍,龍吟劍勢如破竹的從崇景的後背劃過,隻聽“刺啦”一聲,崇景的衣服被墨影的劍劃破,後背傳來一絲灼熱的疼痛。


    他的後背,出現一條長長的血痕。


    可他卻連眉頭都不皺一下,調整好姿勢,繼續往子衿的肚子攻過去。


    就在崇景的手指快要碰到子衿肚子的時候,一陣疾風吹過,緊接著一個白色快如鬼魅的身影從天而降,那人雖一身華服,可伸出來踢開崇景手掌的腳上,那雙鞋子卻破了個大洞,“哼!哪裏來的小王八蛋,敢動我的金孫!”


    聽著熟悉的聲音,子衿跌坐在地,無助得像個孩子,“師父!”


    趙傾顏連忙將子衿扶起來,幾個影衛立刻再次圍上來,將子衿牢牢護在他們的包圍圈中。


    大門處,一身白衣的清虛老人徐徐走來,“想不到,你師弟教出這樣一個蠢貨,但是更想不到,你我一世英名,竟也教出一幫蠢貨。”


    “臭老道,有你這樣罵自己徒弟的麽?”不過瞬間,這裏的死局卻活了回來。


    跟在清虛老人身後的,不是一身黑布衣,扛著驚鴻劍的魂歸是誰?


    崇景連著跟青山老人過了十招,一點好處都沒撈著,心裏也不禁有些害怕,酒也醒了大半。


    “師伯?”崇景從未見過師父口中所說的那個黑不黑,白不白的神經病師伯,可從他的武功路數,他還是看出了些端倪。


    青山老人也不知哪裏弄了一身暗花底白錦緞的長袍穿在身上,那衣服華麗倒是華麗,就是穿在青山老人身上,就像是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


    他狠狠的甩了一下那廣袖。翻著白眼說,“誰是你師伯,趁老子還沒發脾氣,滾出去!”


    以青山老人的性子,說出滾出去,已然是在發脾氣了。


    崇景倒是很會審時度勢,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子衿,而後飛身離去。


    他一走,所有人都圍著子衿,關切的問,“怎麽樣,有沒有事?”


    子衿搖頭,委屈的叫,“師父,您總算來了!”


    青山老人見子衿哭哭滴滴的模樣,也跟著擰著眉做哭臉,“你別哭,你一哭師父就想跑。”


    怕女人哭,算是青山老人最大的弱點了吧!


    子衿含在眼眶的眼淚,因為青山老人一句話,啪嗒掉了下來,可她卻忍不住笑了。


    見到青山老人,曉芳也開心得跑過來扯著青山老人那身不倫不類的衣服問,“老爹。你這是偷了清虛前輩的衣服麽?”


    青山老人很是傲嬌的甩了甩頭,“哼,這是老子打賭贏的。”


    或許,這是青山老人此生最驕傲的一次,終於能贏了清虛老人一回,他自然是得意忘形的。


    “曉芳,你有沒有事?”子衿調整好呼吸之後,便拉著曉芳的手問。


    青山老人斜眼睨了曉芳一眼,“她皮糙肉厚的,能有什麽事?”


    “還有你你你你你,一群蠢貨,竟沒一個人能打贏那小王八蛋。”青山老人給墨影赤影魅影和魂歸一人頭上賞了一耳刮子,那表情活像丟了多大人似的。


    魂歸大言不慚的舉手說,“老頑童,我雖然打不過,但是我跑得比他快。”


    嗬嗬!


    青山老人翻了一個白眼,“你更丟人,不知恥反為榮。”


    曉芳怒,“臭老頭,我是你親閨女,親的!”


    子衿將曉芳拉過去,墨影也眼巴巴的跟了過去,清虛老人見狀,快速移步過來。在子衿之前將曉芳的手提起來。


    而後,冷冷的看向魂歸,“她懷孕了!”


    感覺到清虛老人眼裏的殺氣,魂歸立馬做發誓狀,“師父,我發誓,絕對不是我的種!”


    呃!


    墨影拔出龍吟劍,從牙縫裏擠出來三個字,“給我滾!”


    “她都懷孕了,你小媳婦呢,懷上沒?”若不是有氣質高華的外表裝飾,在場所有人都會以為他這是在與青山老人攀比。


    然而,他也確實是在攀比。


    這事子衿魂歸與青山老人心知肚明。


    魂歸聳聳肩,嬉皮笑臉的說,“師父,您徒弟的本事,您會不知道?”


    “嗯,懷上了就好!”清虛老人淡然的整理衣袖,一副“老子才不關心你懷沒懷孕”的樣子。


    “但是,師父您要想跟青山前輩比這個,那您可就吃虧了,現在他們是二比一我們沒勝算的!”敢在冷若冰霜的清虛老人麵前嬉皮笑臉,除了青山老人,這世間恐怕也隻有魂歸一人了。


    清虛老人麵色一凜。冷眼斜睨魂歸,“必須生倆!”


    呃!


    “師父,你總不能叫我生一個,我家荀兒生一個吧,師父,要不這樣,到時候,我把崇睿兒子搶過去自己養。”


    誰也不知,魂歸當日的一句玩笑,有一天,竟會變成現實。


    清虛老人擰眉思量片刻,算是滿意的點頭,可青山老人不幹了呀?他跳起來追著魂歸一頓胖揍,嘴裏還念叨著,“老子家的金孫,誰敢碰,我要誰命!”


    子衿忽然覺得,青山老人在她麵前,變成兩個重影,接著是三個,然後變成了一串……


    墨影最先發現子衿不對勁,在子衿摔倒之前,墨影快步跑上來,將子衿牢牢的摟住。並抱到榻上。


    幾個女人都嚇得不輕,紛紛圍上去問,“子衿(王妃)怎麽了?”


    清虛老人淡淡的推開人群,坐下來給子衿探脈,“她近日是不是服用過會導致滑胎的藥?”


    “沒有,但是幾日前,去給王爺與將士們祈福的時候,有人在墨裏加了檀香麝香和活血藤,王妃說院子裏的夾竹桃與桂花,幾種物品相生相克,會造成滑胎,可是王妃當時就發現,並與幽蘭美人交換了墨塊,這幾日也無事啊?”


    曉芳的臉一陣發白,她與子衿一同處在那樣的環境下,她都沒事,子衿怎麽可能會……


    “那幾種物品摻雜在溢出的毒性這麽大,多少會有些影響,加上剛才受了驚嚇,胎象不穩也正常,當日你也在場,對否?”清虛說著,便從隨身的暗袋中拿出兩粒藥丸一粒交給趙傾顏讓她喂子衿,一粒丟給曉芳。


    “吃下去。稍後我開個方子,你們照著方子吃些藥,便無礙!”


    “有人來了,走!”青山老人忽然拉著魂歸快速的飛身離去,清虛老人不緊不慢的開好方子之後,這才離開。


    影衛們也徹底隱藏起來,頃刻之間,整個永和宮,便隻剩下躺在榻上的子衿,還有站在身邊的趙傾顏與曉芳杏兒還有唐寶。


    不多時,整個永和宮便被圍得水泄不通,為首的,赫然是身體不好,這個時辰應該已經安睡的皇帝。


    皇帝眸色沉沉的看著暈倒在地的小福子與如月,撩著他明黃色的衣擺,帶著冷厲而又肅殺的情緒,一步步的往屋裏走去。


    見到皇帝時,趙傾顏的臉上閃過一抹笑意,雖然很淡,卻很清晰。


    可是,外麵的火光倒映在寢殿的窗欞上,趙傾顏卻急忙提著裙擺推開窗,隻見整個永和宮,被裏三層外三層的禁衛軍包圍起來。


    趙傾顏的神色一下子變得極其幽冷。她轉身過來,靜靜的看著皇帝,禁衛軍的火把閃爍著橘色的火光,跳躍著,閃爍在趙傾顏的臉上。


    “陛下這是何意?”


    “朕聽說,這永和宮藏著許多男人!”


    聽到皇帝的話,趙傾顏不怒反笑,她一點點將她的衣袖整理好,而後端莊的站在燈火闌珊處涼聲說,“陛下這是何意?”


    “那這兩人又是何意?”皇帝指著暈倒在地上的如月與小福子,目光比水還深還薄涼。


    “這事,陛下不是更應該問問去給陛下報信的人麽?為何那兩人會暈倒在地上,為何我的女兒屢次被人威脅傷害,就是不許她肚子了的孩子出生,我倒是要問問,那隻是一個嬰孩,他能威脅誰?你告訴我!”


    不僅皇帝,就是在場的所有人,都從未見過趙傾顏這般聲色俱厲的樣子。


    她咄咄逼人的看著皇帝,隱藏了幾十年的恨意,全在此刻盡數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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