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安,本王安!”不過就這幾個字,而已。


    趙傾顏不知崇睿與何絮兒的糾纏,自然看不懂這是何意,她一頭霧水的將紙條遞給曉芳,“曉芳,這是何意?”


    呃!


    曉芳拿到紙條一看,麵色變得極其尷尬,那種尷尬裏,自然還夾著一絲恐慌。


    “赤影,將人拉下去,重打五十大板,而後關在柴房!”曉芳不敢將人送到皇帝麵前,卻想用他來震懾那些蠢蠢欲動的宮人。


    趙傾顏深知,這所謂的何氏,定也不是個簡單人物!


    待人送走之後,趙傾顏將曉芳拉到一邊,沉聲問,“這何氏,是誰?”


    “趙姑姑,這事我是真不好說,不然王妃醒來之後,您問王妃吧,我想王妃也會與我一樣的決定,這何氏,是王爺的致命傷。”


    曉芳能說的,也隻能是這麽多。


    子衿這一覺,纏纏綿綿睡到午時才醒來。


    可即便這樣睡了一覺,子衿的神態依舊疲乏,她雙目無神的看著描金彩繪的穹頂,幽幽的問,“魂歸大哥無礙了吧!”


    杏兒守在子衿身邊,她將子衿扶起來斜靠在軟枕上,而後倒了一杯溫水給子衿,“魂歸大哥醒來後,便與穀姑娘離開了。”


    杏兒思量了片刻之後,接著說,“不過所幸他們走得及時,景王殿下下朝之後。便買通了門房,他悄無聲息的便來到您的寢殿門口,還將曉芳打傷……”


    “曉芳沒事吧?”日頭沒過三個月,胎象最不穩的時候,子衿的星眸裏,盛滿了濃濃的擔憂。


    “曉芳沒事,可他們原本想將那門房給陛下送去,順便告那無法無天的景王殿下一狀的,可景王給了那門房一張紙條,竟讓曉芳打消了念頭,看樣子,那紙條十分要緊。”


    “杏兒,你去將曉芳叫來!”能讓曉芳打消念頭,想來那紙條一定十分要緊。


    曉芳很快便趕了過來,她將崇景的紙條交給子衿,子衿看後,不由得狠狠的握著那紙條,恨不能將那紙條揉碎。


    “曉芳,那些宮人,我們送是送不回去的,想辦法讓他們為我們所用吧!”子衿隻覺心好累,師傅的辭世,像抽了她一半的心力,讓她連抬手都顯得十分費力。


    “我知道了。趙姑姑做了吃的,我給你弄些過來!”曉芳說罷,便要走,卻被子衿一把拉住。


    “你坐下來,我給你看看!”子衿終歸還是不放心,非要自己診脈,才能安心。


    同樣不安心的還有墨影,他見子衿要給曉芳診脈,便從暗處走了出來,乖乖的站在一旁等結果。


    “看上去倒是無大礙,不過還是小心些,我開個方子,墨影大哥去宮外買些藥來。”子衿的手不自覺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這一路走來的憂心忡忡,讓她十分疲倦,也不知這孩子,到底能不能撐到最後。


    墨影會意,親自取了紙筆給子衿,“王妃還有什麽需要的,一並寫上,我一起去采買回來。”


    皇宮裏的東西,他們是連碰都不敢碰的。


    子衿點頭,將所需要的東西都寫在單子上,讓墨影照著去買。


    “墨影大哥。勞煩你安排個人,將我師傅師娘安置好,我……”說起阮成恩夫妻,子衿便鼻子發酸,接下來的話,都說不出口。


    “王爺已經安排好了,王妃安心養胎,這才是最重要的!”墨影對子衿說完,睨了曉芳一眼,淡淡的說,“你也是,給我消停些。”


    曉芳呲牙笑得沒心沒肺,“知道了知道了!”


    墨影見曉芳這般敷衍的模樣,隻覺得胸口那口濁氣,越發凝聚不散了。


    崇義去到阮成恩府上,自然是將阮太醫的死呈給崇睿了,待他處理好一切後,午時已然過了大半。崇睿匆忙趕回來,進門便先去看了子衿,“你怎樣?”


    見子衿倚在榻上,趙傾顏喂她吃東西,她也沒胃口,崇睿心裏便像火燒一般的煎熬。


    “王爺我有事要同你說!”子衿的麵色十分凝重,可崇睿卻說。“天大的事情,曉芳自然會與我匯報,你好好吃些東西,你這般模樣,我如何放心與那一老一小鬥?”


    崇睿的話,聽起來有些糙,可卻充分的體現他作為男人的擔當,趙傾顏將薄粥喂到子衿嘴裏,附和道,“就是,聽話,多吃些!”


    “煩勞母親好好看著她,我去尋曉芳!”崇睿這腳跟還沒立住,又立刻去尋了曉芳。


    曉芳將事情的前因後果與崇睿說了,崇睿擰眉沉默,從魂歸中水夢雲蘿的毒開始,他便知道,何絮兒之事,定然與崇景有關,他當時還在想,崇景會以什麽方式,用在什麽時候來要挾崇睿。


    原來,竟在眼前。


    “現在,我們該如何處理?”曉芳覺得。崇睿有這樣一個把柄握在崇景手上,對他而言,始終太過危險。


    “如今我有把柄在他手上,敵不動我不動,現在最重要的是,抓住他的致命把柄,隻有這樣,我們才能完勝他。”崇景的把柄有許多,可是能與崇睿和何絮兒相比的,卻沒有。


    有那麽一瞬間,曉芳是想殺了何絮兒的,殺了她便一了百了。


    可是從北荒來的人,誰都知道,何絮兒與崇睿之間,那牽扯不斷的,不僅僅是孽緣。


    她若是去殺了何絮兒,崇睿定會將她遣送回青峰山,並此生都不會原諒他。


    “隨你吧,你或許,該好好照顧一下王妃的情緒!”何絮兒,是崇睿心口的朱砂,便是子衿不能碰的舊傷疤。


    崇睿擰眉,嘟囔道,“這要如何安慰?”


    他最不擅長的。便是如何哄女人。


    曉芳聳肩,“我怎麽知道,你或許可以問問魂歸,他對女人總是比較有辦法。”


    “那穀亦荀還天天嚷嚷著要殺了他?”說到魂歸對付女人有一手,崇睿心裏終歸還是吃味兒。


    “即使穀亦荀天天囔囔著要殺了他,可不是沒殺麽,還甘願為這樣一個混蛋生兒育女,這便是魂歸的本事,這或許便是夫妻原本正常的相處之道。”有不下百次想殺了對方的衝動,可最終還是願意與他在一處。


    生兒育女,一蔬一飯,一笑一顰。


    崇睿擰眉,開始沉思他與子衿之間過於冷靜的關係。


    這種糾結,持續到陪子衿午休,崇睿也未曾找到答案。


    師傅說的事,她不能與崇睿說,她知道,崇睿是想知道的,可是崇睿卻不開口與她為難,就如同,她也很想知道崇睿會如何處理與何絮兒的事,可崇睿不主動開口,她也斷然不會問,隻是不想與他為難。


    子衿心裏藏著事。便習慣性的背對崇睿,僵直著身體即便躺在崇睿懷裏,可卻絲毫感覺不到溫情。


    可是崇睿也同樣平躺著,不聲不吭。


    兩人心裏都有事,氣氛便顯得越發沉悶。


    最後,子衿還是側過身來,握住崇睿的衣襟,有些委屈的說,“王爺,你……”


    崇睿伸手將子衿摟住,淡淡的說,“今日曉芳與我說,我該與你解釋一番,關於崇景以絮兒之事要挾我,她說你會在意,可我真不知如何與你說起,若是讓我弄死絮兒,我斷然不能做,可是這確實是我的致命傷,若是崇景捅到父皇那裏去,我必死無疑。”


    這樣,其實已經很好!


    “王爺你做主便好,我相信王爺會找到辦法與崇景抗衡!”隻要他解釋,即便這解釋聽上去,並沒有什麽用,可子衿依舊願意相信他。


    “曉芳還說,正常的夫妻,會爭吵會因為這些事情而產生想要殺了對方的衝動,你,有過想殺我的時候麽?”這才是崇睿糾結所在。


    呃!


    子衿喏喏道,“為何非要想殺了彼此,你我性子皆淡漠,與他們的相處之道原本就不一樣,莫非王爺有想殺死子衿的衝動?”


    嗯!


    崇睿點頭,開始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你在榻上不配合的時候,想幹脆掐死你讓我為所欲為……”


    子衿怒,“我忽然想殺人了!”


    噗!


    崇睿忽然就笑了,可他卻假意用拳頭虛虛的擋住,這種時候,如何能笑?


    可子衿自己卻笑了,也許,愛情便是這樣吧!


    一生這般漫長,沒有磕磕碰碰,如何叫愛情?


    沒有柴米油鹽醬醋茶,如何算得上真正愛過一場?


    崇睿的坦誠,讓兩人之間那道無形的溝壑被慢慢的幸福填滿,兩人相互擁抱著彼此,享受著此刻的溫情脈脈。


    “王爺,關於我的家族,關於師傅說的家族使命,我……”


    “不用說,待你覺得可以說,或者你獨自承擔太過沉重,需要我分擔的時候,你便告訴我,現在,你該睡午覺。”崇睿說著,便將子衿的頭按進懷裏,不許她再說話。


    “大概我前些日子睡得太多,現在竟不那麽嗜睡了,你難得清閑下來,與我聊天可好?”這些日子,兩人確實連好好說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崇睿寵溺的笑著吻了下她的額頭,“那帶你去湖心亭,那裏涼快!”


    永和宮的後院,有一個人工湖,是夏日避暑的好地方,皇帝便是看永和宮清靜又雅致,才將崇睿一家人安排住在此處的。


    其實,這是他當年按照趙傾顏的喜好建成的,可是趙傾顏的憤然離去,讓他心灰意冷,這宮殿這些年也一直空著。


    如同他的心!


    湖心亭中。


    正值盛夏,湖裏的蓮花開得正豔,水芳瀲灩的粼粼波光中,粉色的蓮花搖曳著,像是亭亭玉立的少女。


    可子衿竟隻看到那一張張飽滿圓潤的荷葉,“王爺,你差人去請芷水與表哥進宮,今夜我做全荷宴與你們吃。”


    “過些日子吧!”崇睿不想她這樣心力交瘁時,還想著別人。


    “師傅最不喜歡看我垂頭喪氣,大家在一起吃飯,我心裏更好受些,至少不至於空落落的。”子衿能主動提起阮成恩,就說明,她已經接受了阮成恩離世的噩耗。


    “好,你喜歡就好,你放心,我會替阮太醫報了這個仇!”崇睿握住子衿的手給她承諾。


    崇睿從不輕易許諾,可他所許之諾,基本上都能兌現,這點子衿從未懷疑,她靠在崇睿懷裏,溫柔而且堅定的說,“我們一起,要他償命!”


    其實,子衿心裏已經有了計劃,隻是她不想讓崇睿參與其中,他要做的事情,畢竟太多了。


    是夜,永和宮夜宴。


    不過幾日未見,芷水見到他們幾人,竟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幾個女人家坐在一起,自然就會聊些女人的話題,曉芳見芷水眉眸中,還是有凝結不散的鬱氣,不由得擔憂的問,“你回去趙家之後,那老太婆可還曾欺你?”


    “她不敢!”這句話裏,完全沒有得勢的優越感,隻有濃得化不開的憂傷。


    “不敢便好,那等賤人,就該給她點顏色瞧瞧!”曉芳從來不覺得以德報怨是多麽高尚的事,以牙還牙才是王道。


    芷水淡笑,沒再接話。


    “趙姑姑,您給小世子做衣服的小樣,可否給我用用?”芷水的笑容,總是寂寞的。


    “我每日閑著,男孩女孩的小衣裳都做了許多。你們都有份,你也無需辛苦,好好養胎便是。”趙傾顏那櫃子裏,全是小衣服,哪裏還需要做?


    可芷水卻說,“您就給我兩個小樣,讓我學著做做吧!”一個人的日子那麽寂寞,她若不找些事情做做,隻會悶得發慌。


    “嗯,待會兒,便讓杏兒給你去拿!”這樣的日子,她又何嚐沒有過過,她自然知道芷水的心情?


    芷水笑了笑,“謝謝趙姑姑!”


    “我還是想聽你與由之一樣,喊我姑姑便成,趙家無義,可由之卻未必無情,姑姑還是希望你們能好好的。”從進宮開始,趙由之的眼神就從未離開過芷水,憂傷而又無助,作為姑姑,趙傾顏自然是想幫芷水一把的。


    子衿也勸,“千錯萬錯都是趙家的錯,表哥他雖有不對,可畢竟未釀成大錯,人非聖賢,過了便過了,與其相互折磨著過一輩子,不如與他好好過,你過得越好,何氏越難堪,對這樣趨炎附勢之人,過得好,便是給她最響亮的巴掌。”


    “畢竟,這一生還那般長!”子衿喃喃自語一般的感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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