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傾顏淡淡的掃了慕良遠一眼,卻不若初見時的悸動。


    她的心裏,每時每刻浮現的,是子衿從小到大在慕家遭遇的一切不公平的待遇,是子衿嫁給崇睿之後,麵對的一次又一次危機。


    她坐在崇睿王府高堂的位置上,眸色沉沉的看著慕良遠,那些年少的悸動,早已隨風飄走,她現在是崇睿的嶽母,是慕家的對頭。


    “慕將軍,別來無恙!”


    趙傾顏一句淡淡的別來無恙,竟讓慕良遠生生的退後了幾步,原來被最愛的人,用最冷漠的態度對待,這種傷害,這麽心痛。


    可他,竟對趙傾顏折磨了十幾年。


    “子衿呢,這樣重要的場合為何獨獨子衿不見?”慕良遠硬生生的轉移了話題,不願再麵對趙傾顏的冷漠。


    豈料他問起子衿,便像是觸及了子衿的底線,趙傾顏冷冷的看著他,“怎麽,在巡防營沒弄死她,慕將軍還不死心,要來睿王府行凶麽?”


    “趙傾顏,你說這話什麽意思,難道你覺得我家將軍會害慕子衿麽?”公孫翠屏一忍再忍,最終還是在趙傾顏的冷漠刺激下,徹底的爆發。


    趙傾顏側坐在圈椅上,雙手端莊的放在腿上,微笑著說,“慕夫人,我女兒的名諱,豈是你能叫的,按理,夫人不該叫我女兒一聲睿王妃麽?”


    “那個賤人,她有何權利?”公孫翠屏冷哼著,這王府的一切都刺激著她,當初子蘭臨出嫁前,都還遭受這麽大的侮辱,想起來她便有氣。


    公孫翠屏的話,剛好被崇睿聽了去,崇睿冷厲的對身邊的唐寶說,“給我掌嘴!”


    唐寶走上前來,狠狠一耳光扇在公孫翠屏的臉色,尖聲厲氣的說,“大膽賤婦,竟敢對我們王妃無禮,我家王妃功勳顯著,對錦州對天下都有大恩,豈容你詆毀?”


    公孫翠屏哪裏是能吃虧的人,她湊上前來就要撕唐寶,崇睿卻站在不遠處涼聲說,“慕夫人打可以出手,打死本王一個家奴倒是無妨,但你詆毀本王的王妃,本王卻要與父皇說道說道。”


    慕良遠聽到崇睿的話,立馬衝上前來,將公孫翠屏拉下,“你這潑婦,再在這裏丟人現眼,便立刻回去。”


    “你的妻子被人這般辱沒,你卻眼裏隻看得見一個公然背離你的小妾,她是睿王妃又如何,若是讓皇後娘娘知道她對慕家人不敬,照樣收拾她!”


    公孫翠屏的話,讓崇睿神色一凜,他正欲開口,讓唐寶繼續教訓公孫翠屏,可他身後卻忽然竄出來以個宮女扮相的女人,走上前去便給了公孫翠屏兩個耳光。


    隨後,崇睿的身後,響起一個熟悉的,讓人惡心的聲音。


    “公孫氏,你公然辱罵皇家子媳,還頂著哀家的名頭作惡,你可知罪?”聽到皇後的聲音,在場的所有人皆是一愣,不由得看向崇睿身後。


    崇睿也淡淡回頭,卻見他身後。明黃色的儀仗蜿蜒到了門口,那一黃一紅兩個身影,除了帝後,還能有誰?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所有人都跪伏於地,齊聲唱喏。


    崇睿跪在離帝後最近的地方,他清冷的說,“父皇來遲了一步,芷水已然出閣去了趙家!”


    皇帝本就無心見芷水,他的目光穿越人群,落在最後方的趙傾顏身上。


    “朕來遲了一步,趙家可曾虧待了芷水?”盡管他的心思並不在芷水身上,可嘴上還是句句關切。


    “不曾!”崇睿言簡意賅的說完,卻並不看皇帝一眼。


    皇後慈愛的笑著說,“這麽喜慶的日子,為何不見子衿?”


    “內子自錦州回來後,便一直病著,大夫來瞧過之後,說她那病須得一個人待著,不然會傳染了別人,當然,若是皇後不信的話,大可以找個大夫去看看。”崇睿毫不掩飾對皇後的不滿。言辭之間帶著恨意。


    皇後被崇睿搶白得一陣氣短,可是她畢竟城府深,麵對崇睿的挑釁,她也能微笑著說,“倒不是哀家信不過宮外的大夫,隻是這天下,再也沒有大夫比宮裏的更醫術高明,讓太醫看看,對子衿身體的恢複有莫大的好處。”


    崇睿心裏一凜,看來,帝後之間,是達成某種協議了的。


    聽到皇後的話,趙傾顏抬起頭來,眸光中帶著一抹幽深的恨意,直直的射向皇帝。


    皇帝難堪的看向別處,並不敢看趙傾顏。


    “既是如此,便請吧!”崇睿說完,便讓出了路。


    那名太醫崇睿見過,是杏林世家周家的長公子周贇,去年才到皇宮去做太醫,這個人看上去是不站邊,隻以皇帝為主人,可實際上。他私底下收受了皇後不少的好處,年初他家醫寮醫死人的事情,都是皇後幫忙擺平的。


    唐寶恭恭敬敬的引著帝皇前往琅琊閣,一路上,皇帝看著這不如大臣家中別致繁華的睿王府,心裏又有些鬆動。


    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一路上,唐寶依照宮廷規矩,戰戰兢兢的帶著帝後前往琅琊閣,到琅琊閣門口時,卻見大門緊鎖,門口連個看守的丫鬟都沒有。


    皇後見睿王府家丁丫鬟頗少,便開口對皇帝說,“陛下,崇睿府上家丁丫鬟極少,不如從宮裏挑些伶俐的,給他送過來,也好照顧子衿些。”


    “難道皇後娘娘想再送幾個如慕子蘭張榕榕之流,總是想盡辦法要爬兒臣床榻的女子來?”崇睿毫不掩飾的將皇後的話懟了回去。


    皇後氣得臉色發白,崇睿再次悠悠的說,“我嶽母說了,她喜靜!”


    聽到趙傾顏的名字,皇帝總算是開了口。“既然崇睿他們不想人多打擾,那便就此作罷吧!”


    “諾!”即便皇後心有不甘,可皇帝已經發話,她也不好再說什麽。


    唐寶對著大門唱喏,“皇上皇後駕到!”


    屋裏傳來一陣打破碗碟的聲音,接著便聽到慕子衿的聲音響起,“兒媳拜見父皇母後!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母後千歲千歲千千歲。”


    聽到慕子衿的聲音,皇帝沉聲問,“朕聽聞你病重,可有事?”


    “父皇,子衿所患之病,是肝炎的一種,會傳染人,所以還請父皇母後遠離子衿的居所!”子衿的聲音,通過緊閉的門扉傳來,帶著淡淡的憂傷與落寞。


    皇後即便想知道子衿是否真的患病,也不會自己去求證,她淡淡的看著子衿的房間,“阿彌陀佛,子衿,哀家與陛下從宮裏帶來了一位太醫,你且讓他與你看看。或許他有更好的藥方給你治病呢?”


    “有勞母後費心了!”


    聽到子衿的話,皇後便對跟在身後的雲嬤嬤使了個眼色,雲嬤嬤便跟著那周贇一起,走進了子衿的房間。


    兩人剛踏進去,周贇便聞到了治療肝病的清熱解毒藥方的獨特氣味,整個房間都關閉著,從哪些藥味中,還能聞見艾草熏蒸屋子的味道。


    周贇與雲嬤嬤一同走進內室,首先便看見榻前一隻被打翻的藥碗,而慕子衿平躺在床榻之上,看上去廋弱不堪。


    “睿王妃,奴婢是皇後娘娘身邊的雲嬤嬤,娘娘憂心王妃身體,特請周太醫前來替王妃治病,若有冒犯之處,還請王妃見諒!”說著,雲嬤嬤便湊上前去,看清楚子衿的樣貌。


    雖然屋子裏的光線不足,可是她還是能辨認出子衿的樣子,子衿見她小心求證的樣子,泛起一抹冷笑,“雲嬤嬤可要好好看清楚,千萬不要認錯了人!”


    那雲嬤嬤被子衿奚落,也不以為杵,她拉著子衿的手放在榻前,細心的用一方白色的絲薄的手絹搭在子衿手腕上,好方便周贇號脈。


    周贇目不斜視的對榻上的慕子衿躬身,“王妃,多有得罪!”


    子衿淡淡的睨了他一眼,並不說話!


    第115章 險避試探 為菲菲日本代購加更,麽麽麽


    那周贇仔細的替子衿把脈,反複試了三次之後,才抬手道,“王妃確實是感染了肝炎病,這病確實會傳染,所幸王妃懂醫,將房間打理得不錯,而且王妃服用的藥方也沒有問題,若是臣下來開,也隻能是這樣的藥方。”


    “那周太醫可要看清楚了,若是看走了眼,小心你的主子翻臉便滅了你的口。”榻上的子衿悠然開口。狀似漫不經心的說。


    周贇取脈枕的手一頓,指尖也微微顫抖,可他沒敢接話,隻默默的收拾了東西,躬身退了出去。


    雲嬤嬤深深的看了子衿一眼,在子衿淡然的眼神中,也跟著躬身退了出去。


    皇後翹首以盼的看著那扇緊閉的門扉,等著一個她期待的答案,隻要周贇能拿到慕子衿裝病或者欺瞞任何事,那皇上便不會再如以往一般,待她那般寬厚。


    周贇與雲嬤嬤一同退出子衿的病房,因為門口沒有隨侍的丫鬟,周贇隻能自己動手將門關閉起來。


    崇睿的眸色一緊,瞳孔深處隱藏著一股凜冽的殺氣,他想,隻要子衿沒得來及處理,孩子的事情被發現,他會不顧一切帶走子衿,哪怕不要這萬裏江山,哪怕報不了母親的血海深仇。


    周贇回過頭時候那低迷的神態,讓崇睿心裏一鬆,卻讓皇後心裏一緊,她不禁懷疑,怎麽可能,慕子衿這樣大費周章,不可能沒有其他的事情發生,一定是哪裏出了偏頗。


    “回稟陛下,回稟皇後娘娘,睿王妃確實得了會傳染的肝病,阮院判開的藥方也是最為合理的藥方,臣下也沒有更好的藥方了。”


    言落。周贇便悄然退下,再也沒敢往前湊。


    皇帝淡淡的睨了皇後一眼,他與皇後不同,他對子衿的疑心原本就不重,他不由得想,這是不是皇後的一次計謀,逼著他懷疑子衿。


    他的沉默,讓皇後心慌,可皇帝微笑著對著門內說,“子衿,你且好生養著,有什麽需要的東西,且告訴父皇,父皇命人給你找來。”


    “多謝皇上!”子衿沒有再親切的叫皇帝父皇,而是疏離的叫他皇上。


    這一聲稱呼,讓皇帝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心裏有說不出的苦澀滋味。


    崇睿冷冷的開口,“父皇與母後這般關切,崇睿不勝惶恐,不過子衿自生病以來,便不與外人接觸,父皇母後這般矜貴,還是不要逗留太久為妙,今日芷水大婚。還請父皇母後去前廳主持大局。”


    大局已定,他們還主持什麽?


    皇帝淡淡的看了一眼默默跟在他們身後的趙傾顏,趙傾顏卻冷冷的避開了他的視線。


    “擺駕回宮!”皇帝開口,再也無話可說。


    將帝後送走,確定府上沒有留尾巴之後,崇睿才回到琅琊閣。


    他推開大門往裏走。撩開珠簾時,卻見兩個子衿,一個一隻腳搭在方凳上嚼著牛肉幹,一個拿著書規規矩矩的靠在榻上研讀。


    崇睿走進來,仔細的看了片刻之後,便摟著吃牛肉幹的子衿寵溺的笑。“怎樣,累不累?”


    躺在榻上看書的子衿翻了一個白眼,隨手將書丟在地上,然後踢了幾下床板,憤怒的問,“這樣王爺居然也能猜到。不好玩!”


    那活潑俏皮的聲音,不是曉芳還能是誰?


    “你還不回家?”崇睿嫌惡的看了頂著子衿麵孔的曉芳,冷聲趕人,一點都不感激別人新婚夜跑來幫忙。


    子衿微微一笑,撕了一塊牛肉幹放在崇睿嘴裏,“王爺。香麽?”


    曉芳再次翻白眼,撕掉臉上的人皮麵具,露出裏麵妝容精致的小臉,正在此時,一身紅衣的墨影忽然走了進來,看也不看膩味在一起的崇睿與子衿,拎著曉芳便走。


    兩人走後,崇睿捏著子衿秀挺的鼻尖寵溺的笑罵,“好樣的?敢與曉芳一同作弄我?”


    子衿傻笑,“曉芳說王爺定然猜不到我們誰是誰,可是我卻相信王爺。”


    她這樣小嘴甜絲絲的,崇睿也被搞得沒了脾氣,“你是怎麽做到的?”


    即便她能讓曉芳假扮子衿的樣子,可是那病脈,又是如何造成的?


    原來,魅影得到皇後要請太醫給子衿看病的消息之後,便立刻趕回琅琊閣中,將一切告訴了子衿。


    子衿心裏一沉,連忙說,“去將曉芳叫過來,讓她易容成我的樣子,要快。”


    魅影便立刻去那邊將曉芳抓了回來,曉芳換上子衿的衣服之後,便易容成子衿的樣子。子衿給曉芳吃了一顆阮成恩給的藥,確定曉芳脈象與肝病患者無異之後,她才收拾好東西。


    就在這時,卻聽見門口傳來皇帝的聲音,子衿連忙打翻了事先準備好的藥碗,然後回答了皇帝的話。


    待周贇與雲嬤嬤準備入內時。她便進了地道,所以周贇探到的,是一個毫無孕相卻有病象的“慕子衿”的脈。


    “你師傅為你也算是嘔心瀝血了!”崇睿從來不知,這世間竟然還有能讓人改變脈象的藥。


    想到今日的險象,子衿也是捏了一把冷汗,今日晨間。子衿心裏便隱隱有種要出事的感覺,所以她讓魅影去弄了好些艾葉回來,還讓他煎好了藥備用。


    沒想到,真的派上用場了。


    相比起睿王府的劍拔弩張,隔壁墨影與曉芳的宅子卻顯得……別開生麵!


    墨影將曉芳從睿王府擄回去之後,便一直抱著曉芳撒野。曉芳氣不過,便與他打了起來,兩人衣衫不整的在院子裏大打出手,居然引來了兩人圍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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