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軍營出手,等於是動搖國之根本,若是此時剛好有敵國來犯,沒有了身先士卒的兵士,要征服這個國家,便如同探囊取物。


    崇睿心裏很清楚,皇後之所以對錦州巡防營出手,就是因為錦州巡防營裏的人,大多數都是崇睿舊部,崇睿若是想與太子奪位,那錦州便是他的兵力所在,皇後這樣做,無非便是想讓崇睿被砍斷左右手。


    那些左右手,便是崇睿的手足一般,隨便傷了哪裏,崇睿都會疼!


    可是,這樣惡毒的計劃,崇睿卻從未想過,皇後竟真的有膽子做。


    子衿等人站在外麵院子裏,都十分焦急,可是崇睿將自己關在屋子裏開始,便下令不許任何人,包括子衿靠近。


    子衿心裏很清楚錦州巡防營的事情,一定是皇後所為,隻是他們以為。皇後會在京都附近對貧民下手,可是沒想到的是,她竟然會對軍士下手。


    子衿知道,錦州巡防營的人,對崇睿來說,就像親人像兄弟,皇後這番對他們下手,不但動搖了崇睿的根本,還傷了崇睿的心。


    子衿見崇睿難受,比自己被傷害還難受,她將茴香拉到一邊,小聲的說,“茴香,你怕不怕去疫區?”


    茴香一聽子衿說這話,便知道子衿是下定決心要去疫區了,她堅定的搖頭說,“小姐,我不怕,隻要能與小姐和剛哲大哥在一處,即便是死,我也不怕!”


    子衿柔柔一笑,“那隨姐姐一起去疫區,你敢不敢?”


    “敢!”


    得到茴香的回答,子衿便帶著茴香悄然離去,在大門口處。赤影忽然將子衿攔下,“王妃,請回!”


    子衿對赤影深深的鞠躬,“赤影大哥,你與崇睿朝夕相對這麽多年,何曾見過他這般難過?你也是見識過我的醫術的,若然我能解除這次燃眉之急,那王爺日後在軍營中的聲望一定不可同日而語,這是王爺變成大將軍王的最佳時機!”


    第105章 咫尺天涯


    “可王爺要的,卻是王妃安康!”赤影依舊不讓,崇睿對子衿是什麽感情,他心裏很清楚,若是他真的讓子衿去了疫區,出了什麽事,即便崇睿不罰他,他此生也於心不安。


    “可我要的,卻是崇睿平步青雲,榮登九五,與我表哥一同,建立一個安居樂業的泱泱大國,我要他做千古明君,名垂青史!”子衿知道,她的渴望,何嚐不是他們的渴望?


    清虛不知何時站在子衿身邊,他那般矜貴的謫仙一般的人物,也忍不住為子衿鼓掌,“好,小丫頭,巾幗不讓須眉!”


    “前輩也是支持子衿的對麽?”子衿見清虛與青山老人站在她身邊,心裏由衷的高興。


    清虛將青山推出來,“你徒弟你管不管,不管我打死一個算一個!”


    青山這次卻沒與清虛作對,他揮揮手對赤影說,“好了,小紅,讓你弟媳去吧,有清虛這老雜毛在,她不會有事的!”


    “師傅!”赤影跺腳,覺得青山老人與清虛老人簡直是在胡鬧,那不是賞花的暖閣,也不是采藥的山巔,那是疫病橫行的災區。


    青山老人學著赤影的樣子跺腳,“老子說的話,你也不聽是吧!”說著,便一記手刀將赤影打暈,丟回睿王府,然後拍拍手走人。


    有了清虛和青山的陪同,子衿便拉著茴香的手說,“茴香,有兩位前輩同行,你且回去幫我收守著王爺,你告訴他,錦州巡防營裏的他的兄弟,便是我的兄弟,我會幫他將那些人救活,讓他在家裏對付皇後,等著我!”


    “小姐?”茴香跺腳,不依的說道,“不,小姐去哪裏。我便去哪裏!”


    青山最受不了婆婆媽媽,照著對付赤影的樣子,一記手刀砍下去,便將茴香打暈,然後將她交給門房,並對門房說,“告訴崇睿,好好在京都對付那老妖婦,他家小娘子有他師傅與清虛保護著,不會有事!”


    然後兩人一人拉子衿一隻手,施展上乘輕功,不出半日,便已經到達錦州巡防營集中處理生病的軍士的帳篷裏。


    子衿給他們每人發了一條子衿自己用香薰過的方巾蒙住口鼻,那些軍士不曾見過子衿這般美的如畫如仙的女子,全都忘記了呻吟,甚至有人喃喃自語,“是神仙來救我們了麽?”


    “不,我是睿王妃慕子衿,我是醫女,你們且放心,睿王殿下不會放棄你們,現在你們隻需仔細將自己的病症告訴我,我與兩位前輩自會找尋醫治你們的方法。”子衿站在軍帳中間,擲地有聲的告訴他們,崇睿不會放棄他們。


    一時間,那些軍慷慨激昂的高呼,“睿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王妃千歲千歲千千歲!”


    子衿也不再多言,讓他們一個個講訴自己的病症,子衿與清虛老人便拿個小冊子記下來,認真的聽他們講訴病因。


    子衿身在病帳的消息很快便傳到了剛哲耳中,剛哲與崇智嚇了一大跳,兩人連忙趕往病帳,見到子衿與清虛還有一旁難得一本正經的青山,剛哲有一瞬間腳軟。


    他筆直跪在地上,隱忍的說,“王妃,您怎能……”


    子衿一邊整理病例,一邊抬頭涼涼的看了他一眼,“你現在是主帥,跪天跪地,跪父母,起來!”


    剛哲咬牙,“不行,您必須跟我回去!”


    “剛哲,從現在開始,錦州巡防營的人,一個都不許出去,死去的人,必須全部用火焚燒,不得有片刻耽擱!”


    子衿嚴厲的眼神後,有深深的無奈。


    剛哲看見了,他知道,慕子衿為了崇睿,再一次將生死置之度外,這一切,都是為了能讓崇睿登上高位。


    他對子衿抱拳,激昂的說,“王妃大義,剛哲折服!”


    子衿看了他一眼,從衣袋裏拿出兩條方巾,遞給他與崇智,“將口鼻捂住,然後給兵部發函,讓他們準備大量的方巾艾葉,軍士們每天用艾葉熏蒸帳篷,還有身體,每個人每天必須照三餐喝板藍根,先將病情控製下來,我們才有機會治療。”


    “諾!”剛哲聽了子衿的話,連忙拉著崇智退出病帳。


    崇智站在軍帳外,憂心忡忡的說,“剛大哥,兵部那新上任的尚書態度曖昧不明,若不是他瞞著不報,也不至於被耽擱了這麽久,加上你直接上金殿參了他一本,隻怕他此時正在記恨……”


    “你說得對,此事不能直接上報給兵部,而且這次的疫病來得蹊蹺,我讓人去探查過,官道上一直埋伏著一批人,隻要錦州巡防營的人出去,都會被截殺,我懷疑此事與皇後脫不了幹係,我們若是明目張膽的叫人出去索要物資,報信之人定然會被截殺,我讓黃影回去告訴殿下,讓殿下想辦法見此事告知陛下,讓陛下去替我們籌措。”剛哲眼中閃過一抹讚許,並迅速調整了戰術。


    回到軍帳之後,他便讓黃影速速回去與崇睿商議此事。


    睿王府中。


    崇睿將自己關在屋裏直到半夜,他打開門時,外麵焦急等待的人中,沒有子衿的身影,他神色一凜,涼聲問,“子衿呢?”


    已經醒過來的茴香哭著說,“王爺,我家小姐去疫區了!”


    聽到茴香的話,崇睿踉蹌後退了幾步,若不是有牆體擋著,崇睿可能會直接跌坐在地上,他咬著牙,從牙縫中吐出一句話,“是誰保護的她?”


    赤影從暗處走出來,單膝跪在崇睿麵前,“王爺,是我!”


    “你為何不攔住她?”崇睿的眼裏一片血紅。


    想著子衿一個人去了錦州,崇睿便覺得自己好像被人淩遲一般,那種疼一波接著一波,未曾間斷。


    “王爺,此事不怪赤影大哥,是青山前輩將赤影大哥打暈的,他說有他與清虛前輩保護著小姐,小姐定不會有事。”茴香不忍見赤影被責罰,連忙出聲解釋。


    崇睿聽了茴香的話,並未減輕擔憂,他冷冷的睨了赤影一眼,然後便要飛身離去,墨影曉芳與赤影分別從三個方向將崇睿攔了下來。


    “你們是要反了是麽?”崇睿神色一凜,眼看著就要發火。


    “王爺請三思!”三人同時開口。


    崇睿冷冷的剜了他們一眼,並未放下要去錦州的念頭,茴香見狀,不得不開口說,“王爺,我家小姐有話說,她讓我告訴王爺,錦州巡防營裏的王爺的兄弟,便是我家小姐的兄弟。小姐會幫王爺將那些人救活,小姐說,讓您在家裏對付皇後,等著她回來!”


    “是啊,三哥,若是錦州的疫病真的是皇後故意為之,那她一定會想辦法截斷錦州求生的路,您若不留在京都周旋,那錦州巡防營便是孤島,那裏的病人便得不到妥善的治療。”芷水也走出來勸說崇睿。


    “可,我如何忍心讓她自己一個人麵對那些疫病?”崇睿何嚐不了解子衿的心意,可她越是情深義重,崇睿越是舍不得讓她身處危難之中。


    墨影走出來淡淡的看著崇睿說,“王妃已然身在疫區,斷然不會輕易離開,再說了,她不是一個人,清虛前輩也與她一起並肩,清虛前輩是昆侖山的世外高人,醫術舉世無雙,有他與子衿一同看管,那裏的疫病一定能控製下來,王爺現在最應該做的,便是抓住慕良辰的把柄,這一次,就算有十個慕家,都不夠砍!”


    崇睿憂心忡忡的看著錦州的方向,心裏甚是苦澀。


    這時,黃影風塵仆仆的趕了回來,他一下馬,便將剛哲的訴求告訴了崇睿,崇睿聽後,隻能無奈長歎,“王妃怎樣?”


    黃影抱拳說,“我出來時,王妃與清虛前輩已經擬出了五個藥方,說要分別給幾批病人服用,隻看那種方法有用些。”


    末了,黃影對崇睿說,“王爺,現在錦州急需棉布與艾葉和板藍根,除了王爺,再也沒有人能進宮見到皇上,並讓他將王妃需要的物資送去錦州,現在我們不但要與老天與閻王搶人,還要與慕皇後搶人。”


    “罷了,唐寶,替我更衣束發,我要進宮!”


    崇睿當機立斷,這般拖下去,對他對子衿都沒有半點用處,現在當務之急,便是將子衿需要的一切藥材都給子衿弄到手,隻有這般,才是真的幫助子衿。


    崇睿心想,若是子衿真的有個三長兩短,他便將現在的一切交給崇智,他絕不獨活!


    這句話,在黃影回錦州的時候,他也讓黃影帶給了子衿。


    崇睿連夜去到養心殿,跪在大殿門口求見皇帝,李德安得知情況後,急忙去寢殿請皇帝,皇帝睡得迷迷糊糊,聽說崇睿漏液求見,肝火大盛,“他最好是有十萬火急的大事,否則朕便砍了他!”


    李德安賠笑著說,“皇上,據睿王殿下說錦州前往京都的官道上,出現很多殺手,隻要是錦州巡防營的人出來,都會被截殺,所以睿王殿下說,錦州的疫情,可能是一場陰謀,為了不延誤病情,殿下隻能漏液前來,求陛下為錦州巡防營籌措物質。”


    聽了李德安的話,皇帝這才消了氣,“去叫他進來吧,他大病初愈,這春意料峭的夜裏,依舊寒涼!”


    “諾!”李德安聽了皇帝的話,連忙前去請崇睿。


    自從崇睿受傷,這三個月以來,皇帝都未曾見過崇睿一麵,如今乍一看見,皇帝也不免心驚,崇睿當真是又瘦又憔悴,這一刻,皇帝心裏的火全滅了。


    “李德安說你想要物資,你且說說,要什麽物資!”


    崇睿給皇帝行禮之後,便將子衿要求的東西說了出來,皇帝聽後,橫眉怒眼的看著崇睿,“你說什麽?”


    崇睿低頭,淡淡的說,“我說子衿已經身在疫區!”


    皇帝的手緊握成拳,“崇睿,你竟然讓她一個女人家去軍營,那軍營中藏著多少虎狼之輩,你可知?”


    崇睿如何不知。隻是他知道又有何用?


    皇帝見崇睿也是一臉不忍,心裏便有了定數,“她偷著跑的,對麽?”


    崇睿點頭,“是,兒臣也想去陪著她,可她不許,她已經進入錦州巡防營,即便兒臣去,也最多便是陪在她身邊而已。”


    在疾病麵前,崇睿才知道,自己是多麽的渺小。


    “罷了,她那般執拗的性子,像極了她的母親,即便在你麵前,你一樣無法阻止她!”皇帝無奈歎息,竟有種為何他們父子都要敗在她們母女受傷的感慨!


    “父皇,那物資……”崇睿很著急,就是因為擔心子衿安危,所以他才想盡快解決了這次的危機,然後好快些將子衿帶回來。


    崇睿一提醒,皇帝便立刻擬旨,讓太醫院的人著手準備,將宮裏的藥全部連夜先運送過去。


    然後再讓人去各個州府以及京都的各大藥店買藥,處理完一切之後,他才沉聲開口說。“你身子可好些了?”


    這對父子相處二十幾年,可從未有過這般溫情脈脈的時候,崇睿很不習慣這樣的相處,可是礙於他是帝王,隻能謝恩說,“多謝父皇掛牽,兒臣已然痊愈,隻是身子骨還需一些時日才能補回來。”


    “好,待錦州之事結束之後,你便好好休養休養,可眼下,你是沒有時間休息了,你且與父皇說說,半路截殺的人是怎麽回事?”說起正事,皇帝便立刻換了一副肅殺的表情。


    崇睿亦是一臉肅殺,“父皇,剛哲曾派人出來過數次,都被人截殺,於是他大膽推測,此次錦州之禍,不是天災而是人禍,無奈之下,他隻能讓崇智漏液潛回王府,讓兒臣前來求助父皇!”


    “崇智在錦州?”皇帝倒是沒想到,崇睿竟能讓崇智去錦州巡防營。


    崇睿一臉正氣的說,“自然。兒臣生病期間,整個王府都是老八在照料,剛哲一人去錦州,兒臣憂心將士們不服,所以讓老八前去幫襯。”


    “他怎麽樣?可有作怪?”皇帝十分了解崇智與芷水的性子,他們沒有來鬧,這讓皇帝十分不習慣。


    可是生在帝王家,芷水與崇智哪裏會不知,皇帝的寵愛,不會永遠隻停留在一個人的身上,即便他們是他的孩子。


    必要的時候,也是犧牲品!


    崇睿當然知道皇帝憂心的是什麽,他恭謙的說,“芷水倒是出乎我們意料,她沒有抱怨任何人,而是每日與子衿一同勸告老八,在子衿的耐心勸告下,老八也不在與我作對,心態也平和了許多,在錦州,他確實幫了剛哲許多忙!”


    那曾是皇帝最疼愛的一對兒女,可就因為他們的母親,兩人被迫一夕之間成長,這讓皇帝諸多感慨。


    他更感慨的是,沒想到崇睿這個他最不待見的孩子,到最後。卻是站在他身邊,最得力的助手,也是最宅心仁厚又成熟穩重的孩子。


    “你有心了,他母妃那般性子,難為你不記恨他們!”這是皇帝對崇睿說過的話中,最溫暖的一句,仿佛這一刻,崇睿不是皇子,他也不是帝王。


    崇睿看著大殿裏跳躍的燭火,感歎的說,“他們的母親是他們的母親,他們是他們,他們是兒臣的弟弟與妹妹,我是兄長,若我不能保護他們,算什麽兄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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