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眼下,除了崇睿,沒有人能助自己報仇,想到這裏,子衿越發覺得淒苦不堪。


    忽然,崇睿摟著子衿的腰身逼著她貼向自己灼熱的胸膛,一寸寸的竟如此貼合。


    因為高燒,崇睿的嗓子粗啞破碎,可見子衿蹙眉,他還是咬著牙說,沉聲說道:“不許蹙眉,我……會護你一世周全。”


    迷迷糊糊間,崇睿捧著子衿的臉,信誓旦旦的告訴她,他會保護她。


    “你會麽?”子衿反問崇睿,即便崇睿如此神誌不清,可子衿卻覺得有他一句話,能讓她倍感安心。


    “會!”


    “我是誰?”


    子衿開口,連她自己都不明白,自己為何會這般問。


    或許,她自己從不相信,有一天會有幸運降臨在自己身上。


    子衿的話,卻讓崇睿的腦子裏閃過另外一張臉,那個人,為了他,甘心別嫁,就隻為他將來的路能走得更順暢一些。


    想到那個人,崇睿的心口泛起疼意,不自覺的,便喊出了她的名字。


    “絮兒!”


    聽到崇睿的話,子衿覺得自己的身體似乎比剛才更冷了幾分。


    一滴清淚灑落,激起一朵小小的水花,子衿的心情卻激起大大的水花,她有些難堪的閉上眼,身體也不安的顫抖著,良久之後,子衿再睜開時,已然一片清明。


    她堅定的,帶著決絕的心情。深咬著唇,忽然出手,按在崇睿的太陽穴上,崇睿搭在她肩頭的手滑落,頭也耷拉下來。


    看著崇睿靠在她懷裏安靜的俊顏,子衿虛脫一般的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一點點,一點點收緊自己的手臂。


    是的,她對崇睿動情了。


    她原本以為自己此生都隻會執著於報仇,可是沒想到崇睿的出現,讓她猝不及防,讓她不由自主。


    “你放心,我會助你,護你周全!”


    子衿喃喃自語,她從不曾指望崇睿會喜歡自己,所以當崇睿叫出別人的名字,她一點都不難過,因為從未期許。


    “唐寶公公,麻煩您進來一下!”子衿的聲音隔著屏風,隔著大門傳到在門外等候的唐寶等人耳朵裏。


    不待唐寶行動,榕榕已然激動的推開房門,隻要一想到崇睿赤/身露/體的與慕子衿共處一室,榕榕就覺得渾身像被人拆開一樣,痛不欲生。


    子衿沒想到首先進來的人會是榕榕。她淡淡的看向榕榕,榕榕的眼神閃過刺痛,但轉瞬即逝。


    緊跟著盧嬤嬤跟唐寶走進來,盧嬤嬤見他二人肢體糾纏,心中一喜,她不喜歡慕子衿,但是她希望崇睿開枝散葉。


    唐寶五指分開,“啪”罩在眼睛上,嗬嗬傻笑道,“我家王爺可真是威猛,這都病……”


    盧嬤嬤見子衿一張小臉泛著紫,料定她凍著了,於是打斷唐寶的話,“多事,去扶王爺起身。”


    她自己則走過去,整理了子衿的衣裙,把子衿從浴桶裏解救出來。


    可卻發現崇睿一動不動躺在桶裏,對他們的話,一點反應都沒有,臉色還是異常潮紅。


    “怎麽回事?王爺怎麽好像燒得更厲害了?”她帶著質問看向子衿,似乎在責怪子衿不懂事,累著他家王爺了。


    子衿百口莫辯,也不敢明言自己弄暈崇睿,隻能站在原地,那蜿蜒一路的水漬,難道不是她流不出來的淚麽?


    “王妃……”這個時候,盧嬤嬤怎麽允許子衿逃避,她涼聲喊著。


    被她這般提醒,子衿趕忙取了銀針,在崇睿手臂上分別施了三針,然後在腦後的風池穴施針,看著她一身濕透凍得發抖。


    盧嬤嬤終究不忍,吩咐唐寶,“你去清風閣取王妃的衣物來,她這會兒得護著王爺,抽不開身。”


    唐寶最是關心子衿,二話不說,立馬前往清風閣取子衿衣裙,可剛走到門口,又神色驚慌的退了回來。


    “盧嬤嬤,宮裏來人了!”


    唐寶的話,讓盧嬤嬤和榕榕俱是一震,隻有子衿因為在給崇睿施針,不敢分心,隻得強自鎮定關注著自己手裏的銀針,其實她心裏也是驚濤駭浪。


    崇睿府上,從未出現過宮裏的人,可偏偏此時出現,如何叫人不心生疑竇?


    崇睿原本就陷在調查太子跟八皇子的案子中,如此水深火熱步步驚心,稍有不慎,就會得罪兩宮,而這兩宮,一個是皇帝寵幸的貴妃,一個是一國之母的皇後,會是誰?


    會與崇睿昨夜下的決心有關麽?


    崇睿一向自持,像這般生病更是少見,他一定是遇到很大的問題,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可如今怎麽才能救他?


    子衿一邊施針,一邊苦苦尋找計策。


    有了!


    子衿忽然靈機一動,偷偷把崇睿風池穴上的銀針取了下來,遲疑了一下,在宮裏的人進門之前,將銀針打入崇睿太陽穴上。


    原本恢複了一些意識的崇睿,再次墜入無邊黑暗之中。


    “李公公,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可如今我家王爺正生著病,不能親自接見,還望公公海涵!”榕榕主動走出來,雖然她的立場不明,但是起碼跟子衿一樣,為了保護崇睿,同樣選擇拿崇睿的病做文章。


    隻是……為什麽不是盧嬤嬤接見?


    難道,這位李公公是皇後身邊的人?


    “榕榕姑娘客氣,王爺這是怎麽了?”雖然同為太監,但是李公公明顯比唐寶長得陰柔,子衿暗自留意了一下他。


    “多謝公公關心,王爺昨夜染了風寒,高燒不止。”


    “哦?那為何不尋大夫?”


    “……王妃懂醫,是以……”


    “原來王妃在呀,那感情好,我也不用再去尋王妃了,還請王妃接皇後娘娘懿旨。”


    李公公此話一出,不光子衿驚訝,就連唐寶公公等人也俱是一驚,皇後下旨給慕子衿,在這個時候?


    盧嬤嬤更是嚇得滿頭大汗,慕子衿這個時候要去見皇後,這如何是好?


    子衿施施然站起身來,盈盈叩拜,“臣妾慕子衿恭迎皇後娘娘懿旨。”


    雖然皇後慕良辰是子衿的姑姑,但是子衿從未見過她,即便她嫁給崇睿,也未曾見她與子衿有過互動。可怎麽就突然……


    “奉天承運,皇後召曰:慕氏子衿勤勉柔順,性行溫良,克嫻內則,哀家甚是歡喜,著其即刻前往鳳儀宮覲見,欽此。”


    “諾,子衿叩謝皇後娘娘!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子衿雙手高舉,以恭謙的態度接下懿旨。


    李公公將懿旨放到子衿手中,溫言道,“睿王妃,娘娘還讓我給您捎句話,皇後娘娘與王妃同是慕家人,王妃不必拘禮,就當是尋常人家的女兒見姑母那般即可。”


    “子衿惶恐,多謝皇後娘娘厚愛!”子衿是抗拒覲見皇後的,若皇後真的隻是想像平民百姓家那般見見子衿,絕無必要如此大排場的發懿旨,她到底心裏怎麽想的,子衿不得而知。


    可是子衿心裏也有一番計策,原本她就想尋個機會進宮,今日皇後此舉雖不知何意,但於子衿而言,這也不失為一個契機。所以子衿不想錯過。


    當然,她也無法抗拒!


    隻是,如何尋得機會見到皇帝呢?


    子衿憂心忡忡,思慮萬千。


    “王妃這……”李公公辦完了正事,這才關切子衿。


    子衿十分狼狽,衣裙皺巴巴的黏在身上,頭發上還滴著水,一張小臉凍得發紫,在李公公看來,堂堂的睿王妃,如此儀容不端,確實有礙觀止。


    “讓公公笑話了,王爺高熱不退神誌不清,子衿隻得與王爺共浴,助王爺退燒。”子衿徐徐道來,不卑不亢。


    那位李公公麵色一凜,不過轉瞬,又笑意盈盈的說,“那請王妃整理儀容,隨奴才進宮去吧!”


    這廂,盧嬤嬤已經叫小丫頭去備了宮裝,榕榕將李公公引到前廳去打賞喝茶,盧嬤嬤親自上陣,為子衿更衣梳妝。


    “嬤嬤。王爺病得蹊蹺,皇後娘娘召見得也蹊蹺,你不必為我盛裝,我就這般去見皇後,我倒要看看,這皇城裏,到底是誰,那般容不下王爺。”子衿說話的語氣很是清淡,但是盧嬤嬤這般伶俐之人,豈會聽不出子衿的意思。


    “若是王妃能助王爺度過此關,奴婢便是來世,也當為王妃做牛做馬。”盧嬤嬤一邊為子衿整理。一邊說。


    子衿握住盧嬤嬤手腕,真誠的說,“子衿自知身份尷尬,不配與王爺共享尊榮,但是請嬤嬤放心,子衿一定不會傷害王爺,你且告訴我,王爺為何事憂煩。”


    盧嬤嬤看著子衿,麵露難色。


    “嬤嬤!”子衿急了,他們時間並不多,不能再拖下去了。


    “昨日李妃威脅王爺,讓他徇私,被王爺斷然拒絕。昨夜裏皇城便傳來消息,說陛下已經同意,不管此案如何了結,王爺都要去北荒當藩王。”


    盧嬤嬤雖然也不信任子衿,可是如今情勢危急,王爺又重病,除了慕子衿,真的沒人能助王爺了。


    “我知道了,你且放心,我不會讓王爺去北荒的,我跟李公公離去後,便速去請大夫,王爺太陽穴上,我加了一枚銀針,你且告訴大夫,他自會懂得。”


    雖然穿著華麗緋色宮裝,可子衿依舊一枚白玉簪,青絲柔順的披散在身邊,李公公見子衿脂粉未施,眼裏閃過一抹不快。


    子衿屈膝斂袖,“公公,王爺病危,子衿實在無心裝扮,請公公海涵。”


    李公公見子衿行禮,趕緊回禮,“王爺跟王妃伉儷情深,真是羨煞旁人,隻是皇後娘娘這邊……”


    “子衿原就應該去拜見姑母的,隻是子衿向來粗俗,不懂禮節,害怕衝撞了姑母,這才不敢去拜見,今次姑姑主動提起,到也讓子衿了卻心願,勞煩公公帶路。”子衿說得滴水不漏,那李公公聽得也十分受用。


    雖然子衿信誓旦旦,可盧嬤嬤卻終究有些擔心,她不知道子衿是真的有辦法,還是隻是去跟皇後報信。


    可如今,她也無計可施!


    唯有……


    而子衿,踏著一地蒼涼,義無反顧的跟著李公公前往皇宮,子衿的眼裏閃過一抹沉痛,她終於要進宮了!


    大月皇宮。


    巍峨的皇城大門下。


    眼看著就要進入皇宮,李公公卻忽然停下,他抬頭看了天空,揚著手中的拂塵,尖聲尖氣的回過頭來對子衿說。“王妃,且先等等,皇後娘娘有大禮相送。”


    子衿寵辱不驚的坐在步攆上,溫婉的等著,微風吹過,吹起子衿的青絲飛揚,李公公不由得咋舌,真是太像了,難怪皇後娘娘有此把握。


    良久之後,一陣花香飄過,李公公忽然詭異一笑,揚手說,“走吧,送王妃入宮。”


    子衿心知他必然有陰謀,可子衿畢竟不比崇睿,有手眼通天的能力,想到崇睿,子衿心口泛起一抹細細密密的疼,還有一抹輕輕淺淺的甜。


    子衿暗忖,“能公然下旨讓我覲見,皇後娘娘斷然不會對我不利,可是李公公在宮門前滯留卻又是為何?


    就在子衿揣摩不到皇後的用意時,不遠處一片明黃色翩然而來,看到那抹象征皇權的明黃。子衿瞬間明白,原來皇後娘娘跟她的目的是一致的,一致就好!


    李公公扶著子衿下轎,安分的跪在永巷悠長的灰色磚道上,低低俯首,等著李公公將她推到皇帝麵前去。


    五十步。


    三十步。


    十步。


    看著皇帝的架攆越來越近,可李公公依舊沒有動靜,饒是子衿這般沉靜的女子,也忍不住有些慌神。


    他這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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