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如何呢?”然而,靈衣突然後退一步躲開,冷眼笑著,開口道:“隻是這樣,如何解我心頭之恨?我要得到力量,將這天下的負心薄情之人全部拉入幽冥域,生不如死!”


    “靈衣,這焚心蝕骨的痛苦,你如何承受的來?”


    眼前的女子,是曾經相攜走過那些苦痛歲月的人。她的怨恨滾滾而來,瞬間將自己淹沒。可無論她此刻是不是怨恨自己,夜流年都不忍心看她受這樣的痛苦。


    “哼!你承受得了,我自然也承受得了。”冷冷的嗤笑一聲,靈衣的眉眼裏早已經消失了那年的溫良,充滿詭異的怨憤:“待明日之後,你就看著自己血枯而死吧!!”


    風吹來,帶著那女子的幽魂離去……


    夜流年頹然坐在榻上,耳畔依舊是那女子狠厲的聲音。她低著頭,看著自己森森的白骨,幽然輕歎:“靈衣……”


    縱然歲月催人老,十裏風荷映紅顏。


    你可知,這一世的不老不死,並沒有什麽可得意。我擁有了力量,卻也擁有著無盡的痛苦和悲傷。


    而你最終會明白,你想要爭取的這一切,都是毫無意義的。


    ☆、情敵聯手


    這一夜過去了,南宮寂寂和公孫青雨擔心夜流年,一夜沒睡。


    天剛亮,二人便去城主府拜會南宮風錦。


    然而……


    南宮風錦還是閉門謝客。


    二人懨懨的並肩走在路上,公孫青雨突然停下腳步,側身看著南宮寂寂,眼神清亮:“既然是有陷阱,那麽我們如他們所願。”


    “怎麽說?”


    南宮寂寂一聽公孫青雨有辦法,眼睛裏發出欣喜的亮光。


    “我先翻牆進去,假裝去探楓林裏的虛實。待我將湖天璣引出來,希管家扮作我的模樣將他引開,你我二人進去救流年。”


    清晨的陽光打在二人的身上,為他們鍍上一層薄薄的金色。公孫青雨的臉在此刻有著一種溫雅明亮的光芒,讓人不能拒絕他的任何提議。南宮寂寂看著他,一邊聽著那些話,一邊頻頻點頭。之後思考了一會兒,突然反應過來:“希管家?”


    “你莫不是想告訴我,你不知道他是說書人?”


    看他一臉驚訝,公孫青雨以為他是想隱瞞自己,偏著頭一臉的嫌棄,竟是與夜流年的表情有些相似。


    “說書人?”


    南宮寂寂還是感到不解,他攤著手,皺著眉一臉無辜的看著公孫青雨。


    “就是總是拉著別人聽他說書的鬼啊。”


    見他裝得如此真實,公孫青雨實在聽不下去,便一語道破。


    “希管家是鬼魂?!”


    “你不知道?!”


    繼而,兩個男人同時反應過來,在一個街角大喊大叫。有清早出門的人,都盯著這兩個奇怪的人看著。


    “希管家是流年讓我收留的,我並不知他的來曆。”


    南宮寂寂趕忙將音調降下來,拉過公孫青雨輕言輕語。公孫青雨若有所悟,點點頭:“怪不得希管家很聽流年的話,但是奇怪,難道湖天璣沒有發現希管家的身份?”


    “發現了又如何?希管家是我的管家,他還是要顧我這少主的三分薄麵。”昂著頭一臉得意的說著話,南宮寂寂還是一頭霧水,“希管家既然是鬼魂,為何白日還能出來呢?”


    “他何時白日出來過?”


    公孫青雨看他一臉天真,反問一句。南宮寂寂頓時覺得背後陰風陣陣,好不恐怖。


    所謂細思極恐,他現在想起來,希管家真的都隻是夜裏出來。白日裏的時候,希管家都說晚上疲累需要休息,讓其他人守衛,到了夜晚將一切事務稟告於他。


    他念在他已年邁,也不計較。而今想來,分外可怖。


    他緊緊的抓住公孫青雨的胳膊,顫聲:“看他已經那般年邁,能行麽?”


    “你別看他年紀大了,他修煉了至少三百年。”


    公孫青雨看南宮寂寂膽小,鄙夷的瞥了他一眼,努力的相要將自己的胳膊抽出來,幾次未果,也就任由他拉著。


    “這麽厲害?”低著頭嘀嘀咕咕的說著話,南宮寂寂一想起希管家那個陰森的笑容,頓時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恨不得立刻鑽進公孫青雨的懷裏。


    “還是你和希管家一起引開湖天璣吧,畢竟他老了,我自己去救流年。”


    “並非我不相信你的修為,隻是這湖天璣是陰陽師,定然在關著流年的地方結了結界,下了符咒。就算你的青虛劍能夠格殺他豢養的那些妖獸,但是他法力高強,那些結界和符咒你也未必能解開。”即使說著話,還不忘拉進公孫青雨的胳膊,在公孫青雨的眼睛裏,南宮寂寂此時就像個害怕鬼魂的小孩子。無可奈何的笑了一下,耐心的一步步掰開他的手,說話的時候咬緊了牙關,恨不得一拳打暈了南宮寂寂:“我們一起去,勝算更大些。”


    可他剛一掰開南宮寂寂的手,南宮寂寂又立刻抓住了他的衣襟。


    “南宮,你堂堂三尺男兒,害怕歸害怕,能不能放開我呢?”


    公孫青雨終於忍無可忍,幽幽的問出那句話後,冷眼瞧著南宮寂寂。


    “誰害怕了?”南宮寂寂看到自己的手不聽使喚的拉住公孫青雨,立刻尷尬的放開手反駁,“我隻是緊張,畢竟是關乎流年性命的大事。”


    公孫青雨白了他一眼,又覺得有些可愛,不由抿嘴笑了一下。


    “我還有一個疑問。” 見他高冷的姿態放了下來,南宮寂寂也就不再對他有隱瞞,將心中所想盡數道了出來:“泱泱白日可以活動,我們完全可以與泱泱一起,即刻就去救流年出來,為何非要等到入夜,和希管家一起?”


    他明白,要救出流年,他們必須聯手。即使自己有時候,是真的不太喜歡公孫青雨。


    “泱泱昨夜發狂了之後,便有些迷糊。加之她是女兒身,很容易被湖天璣識破。”


    公孫青雨頭腦清晰,為南宮寂寂解答著疑惑,抬頭看看了頭頂的陽光。陽光有些刺眼,他抬手遮擋,從指縫裏去看那一絲絲的亮光。忽然想起,那一日在楓樹林,夜流年也這樣做過。他揚起嘴角,心中的憂傷再次彌漫開來。


    我們愛一個人,便將自己活成了她的樣子。可那個人,她可曾知道?


    “那就入夜後行動。”


    見他臉上似乎漸漸溢滿了哀愁,南宮寂寂偷偷的看了他一眼,斬釘截鐵的道。


    “嗯。”


    二人商量好了對策,去往府中,等到天黑後和希管家一起去救夜流年。


    他們不知道,此時夜流年的血肉已經一寸寸的恢複。她伸了伸胳膊,感覺渾身輕鬆了不少。


    起身來,陽光正打在窗戶上,一絲一縷的像是跳舞的精靈,格外耀眼。她走過去,抬起頭來看著陽光,伸出手掌來看著指縫間的光芒,輕輕的笑了。


    十裏風荷還不曾消失的歲月裏,她清晰的記得,那時陽光刺目,青衣就是這樣伸出手,替她遮擋陽光的。


    而今……


    他已經忘了。


    唯獨沉浸在那段歲月裏的自己,還記得這不真實的一切。


    “流年,想什麽呢?”


    那聲音隨著腳步而來,她不回頭,也知道來人的身份:“我在想,城主到底想用什麽辦法困住我呢?”


    她偏著頭,看著那細細的光芒,言語間充滿譏誚的意味。


    南宮風錦臉色一沉,咬緊了牙關:“你不過是個招魂使者,能有多大能耐?”


    “想必城主也聽湖天師說了藍曇花的來曆,我擁有的力量,或許是你不曾預料到的。”轉過頭來,看著南宮風錦消瘦的臉龐和雖然才三十幾歲,已經花白的胡子和頭發,夜流年竟覺得,眼前的人有些可憐。


    但她也明白,眼前的這個可憐之人,會隨時要她的命:“還有,我想知道,城主要我的血,是要做什麽呢?”


    “待一切都瓜熟蒂落,你便會知道!”


    南宮風錦不欲與夜流年多言,揮了揮手,示意侍婢來取血。他的眼睛裏有一種熱切的光芒,似乎極度的希望見到血液。


    “城主就那麽確定,會得償所願?”


    ☆、拚死一搏


    當城主府裏的秋菊正在靜默開放的時候,在那淡然清雅的香氣中,卻夾雜著無法揮散的血腥氣。


    眼看那取血的女子接近了自己,夜流年淡淡的一笑,袖子裏的短刃已經在手。她看得出來,那女子能夠在自己的麵前毫無懼色,是因為她真魂已滅。此刻她身體裏的那個人,是她的好友靈衣。


    她眼神淩冽,靜靜的看著那個靠近的女子,眼看就要手起刀落。忽然一道白光從侍女的身後閃過,打落了夜流年的匕首。


    夜流年回身閃避,不屑的揚眉:“你何時學會了暗箭傷人?”


    湖天璣在門後,緩緩的現身,似乎並不打算與她相見。他的身影映在陽光裏,顯得孤寂寥落。自從與夜流年深夜談過了過往,他一直沉默不語,低垂著眼瞼,雙眸無神。


    靈衣在一步一步的走近,夜流年不再心軟,提氣凝神。


    取血之人已經走到了她的跟前,她還是沒有任何反應。因為她兀自握緊了手,發現自己竟然無法施展法術。她忽而明白過來,在自己昏迷的時候,湖天璣就已經在自己身上用了符咒。她環顧四周,隻見自己提氣時,那些貼滿了房梁的黃色符紙便開始顫動,散發出耀眼的紅色光芒,而頸間的藍曇花在隱隱作痛。


    原來……


    是在藍曇花那裏下了嗜血伏魔咒。


    陰陽一派最高的嗜血伏魔咒用在自己身上,看來,他還是高看了自己幾眼的。可他或許不知道,藍曇花的秘密,就在於置之死地而後生。


    夜流年覺得好笑。


    每個人都覺得自己夠聰明,其實每個人都在迷局中。隻要有貪念,依然會掉進一個讓你措手不及的陷阱。


    “滴答、滴答……”


    鮮血落下的聲音在空曠的屋子裏顯得有些悲傷。夜流年坐在椅子上,看著那一滴一滴的鮮血落進白底藍花的瓷碗中,有些刺目。但她眼中的光芒反而是平和的,像是已經將生死忘卻。


    屋外的陽光很溫柔,她看見南宮風錦站在門口,望著那一片楓林發呆。


    那片楓林外,已經點滿了七七四十九根白燭,侍婢們端著夜流年的血小心翼翼的走過,將它交給正在忙碌的湖天璣。


    那人曾說,經過夜流年的血液七天七夜的澆灌,南宮星辰才能複生。而且那楓林外的四十九根蠟燭不能滅。若有一根滅了,便是前功盡棄。


    所以他格外的小心,心裏充滿期待。期待那孩子能活蹦亂跳的撲進自己的懷裏,說爹爹,我回來了。


    他寧願相信,孩子隻是貪玩,出了一遭遠門。而今,他又回來了。


    楓林裏,結界處有一個缺口被打開,他與孩子心靈相通,所以還能聽到他的哭泣聲:“爹爹,我不要喝人血了,我覺得好難過。”


    他狠下心不去聽,因為要逆天改命,必然付出相應的代價。


    夜流年正閉上眼休息,忽而聽見屋外隱隱有哭泣的聲音:“我不喝我不喝,好腥!爹爹……我不要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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