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風錦和湖天璣看到公孫青雨時,同時眯起眼睛笑了一下,笑容裏帶著陰謀得逞的味道。


    “你又勾引流年!”


    南宮寂寂一看夜流年又和公孫青雨一起出去,怒上心頭,走過去一把推開公孫青雨。


    “南宮,你做什麽?!”夜流年知道他在生氣,可是想到公孫青雨有傷在身,她眼色淩厲的瞪了他一眼,一把拉開他,急忙去看公孫青雨:“青雨,你怎麽樣?”


    “沒事。”公孫青雨搖頭,臉色愈發的白。他推開夜流年來扶自己的手,向著南宮風錦躬身一禮:“見過城主。”


    見他禮數周到,南宮風錦也不好一開口就質問刺客的事情,客氣的伸出手來,做了一個扶的動作:“不必多禮。”


    “城主,今夜闖入府中的刺客,可曾抓住了麽?”


    夜流年卻不拘泥那麽多的虛禮,她深知,在南宮風錦和湖天璣的精心布局麵前,隻有先發製人,才有勝算。


    “流年姑娘怎知今日城主府進了刺客?”


    一看夜流年占了先機,質問的話被卡在了咽喉裏說不出來,南宮風錦和湖天璣都一愣,各自在心裏萬般的後悔。卻佯裝這件事隻是突然發生的事情般狐疑的看著夜流年。


    “說起來話長。青雨今日對我說,他察覺到城主府的那片楓林裏有異樣,想要稟告城主,又怕是自己多疑,白白引得城主擔心,便想要夜晚探一探虛實再稟告。誰知,我與他剛走到府門口,就見裏麵竄出來一位黑衣男子,接著便聽到有人喊‘抓刺客’,我二人趕忙去追。”夜流年半真半假的回著話,看著公孫青雨時眼睛裏露出的心疼之色讓南宮寂寂差點信以為真,“為此,青雨還受了傷。”


    夜流年此番話,將一切都推脫的一幹二淨,甚至話裏還帶著警告南宮風錦和湖天璣的信息,告知他們自己和公孫青雨已經發現了楓樹林的異樣。


    南宮風錦和湖天璣也不好再說什麽,隻好順著她的話往下問:“那……刺客可曾抓到了?看到他的模樣了麽?”


    “他法力高強,我二人不是對手,讓他逃了。”


    牽著南宮風錦和湖天璣的鼻子走著,夜流年一臉無辜。


    “那真是有勞費心了。”


    這場陰謀的結局走到了這裏,最終成空了。南宮風錦不但不能責怪二人,隻能客客氣氣的道謝。其實,心裏已經咬牙切齒。


    “對了,還未曾知道城主此番來的用意……”


    看南宮風錦氣得鐵青的臉,夜流年繼續往他的心上捅著刀子。


    “哦。我是怕那刺客殺我不成,會對寂寂不利,趕來看看。”


    此時,南宮風錦的臉色已經極其難看,他抬起頭來,蹙眉望著湖天璣,用力握緊了拳頭。


    夜風吹來,清風微涼,院落裏的槐花香撲鼻而來,叫人覺得溫暖。可這一刻,南宮寂寂的語氣卻是冷的:“謝叔父掛念。”


    “城主真是有心了。”


    “既然寂寂無事,我便回府了,你們早些歇息罷。”


    夜流年跟著南宮寂寂一起道了謝,以女主人般的姿態。南宮風錦已無心久留,起身看了一眼湖天璣,甩袖離去。


    湖天璣低眉沉思了一下,又忿忿的瞪了夜流年一眼,追隨著南宮風錦離去。


    “城主慢走。”


    希管家在門口目送那火光走遠了,嘴角揚起露出欣慰的笑容。


    終究,這些人的陰謀不曾得逞。


    “哼!說得好聽,進來的時候分明就是一副拿人的姿態!!”而南宮風錦剛一出門,坐在那裏打瞌睡的池泱泱坐不住了,睜開眼睛憤憤的罵著,“虛偽!!”


    夜流年看她那迷迷糊糊的,竟然還能洞悉南宮風錦的用意,不由得笑起來。走過去抱住她的頭,輕輕的撫摸了幾下。


    池泱泱安靜下來,就聽南宮寂寂的聲音傳來:“青雨,方才我下手重了些,請見諒。但我怕他突然發問,你們毫無準備,才這樣做的。”


    原來,夜流年和公孫青雨進來的時候,夜流年已經悄悄的給南宮寂寂使了眼色。南宮寂寂瞬間明白了用意,便在他們開口之前,先做了那一番吃醋的姿態。


    公孫青雨已無力說話,隻是勉強扯起嘴角笑了笑,以示不責怪。


    “不愧是我的如意郎君,果然聰穎過人。”


    心細如夜流年,一看公孫青雨,知道他的傷口開始疼了,走過去扶住了她,並對著南宮寂寂揚了揚眉,誇讚了一句。


    但隻是那一句,南宮寂寂立刻高興的一把抱住她:“那是自然。”


    被他拉進懷裏,夜流年的手正拉著公孫青雨的胳膊,公孫青雨在拉力的帶動下往前動了一下,覺得站不穩,急忙抓住了夜流年的手。


    那一瞬,那樣的畫麵很是奇怪——夜流年在南宮寂寂的懷裏,一隻手抱著南宮寂寂,另一隻手卻緊緊的抓住了公孫青雨。


    池泱泱看著這一幕,撇起嘴不高興的回屋子裏休息去了。關好了府門,正準備去看公孫青雨傷勢的希管家將這一切看在眼裏,搖了搖頭,轉過回廊去熬藥。


    會客廳裏,南宮寂寂並不知道眼前發生的一切,依舊開心的抱著夜流年。夜流年輕輕的從公孫青雨手裏抽出自己的手,愧疚的看著他。公孫青雨麵色蒼白,眼看那隻手鬆開了自己的手,內心湧來無盡的蒼涼。


    記憶忽而如風一般鋪陳開來。


    那是繁花盛開的八月,楓煙城的十裏風荷開得正盛。時年十八歲的他隨著師父到楓煙城賞荷。雖說是賞荷,但他知道,師父的用意其實是鍛煉自己。


    他們乘著舟穿梭在荷花的海洋裏,舟上一行六人,其中有一個身著白衫的少女。之所以注意她,是因為她站在自己身邊,不時的去撫摸荷花的花瓣。在粉色的荷花中,她一襲白衣,圓圓的臉頰鼓著,眼睛瞪得很大,看起來純淨可愛。


    “哎呀!”


    可一不小心,她腳下一滑,一個趔趄,向前栽過去。


    他在她的身邊,慣性般的伸出手去拉住了她。她的手細嫩綿軟,握在手裏舍不得放開。她由於害怕,更是緊緊的抓住了他的手。


    “多謝公子。”


    待到她站穩了,兩個人對視一眼,都紅了臉頰,羞澀的鬆開彼此的手。那少女向著他頷首,表達了謝意。


    可仿佛從那個時候開始,那隻手鬆開了,就再也握不住了。


    回憶到了這裏,眼前的一切漸漸的模糊。


    “噗!”


    一口血從他的咽喉間噴湧而出,濺在南宮寂寂的衣服,以及夜流年的臉上。


    “青雨!!”


    而後,伴隨著夜流年的驚呼,他昏厥了過去。


    ☆、那年廊下青雨


    那一場大夢,如斯漫長。


    在夢境裏,他是嗅到魂魄的味道追隨而去的陰陽師,而她是前方悄然逃命的少女。


    楓煙城的天變得很快,方才還晴朗的天空,就在他們賞荷回來以後,變成了烏雲密布。


    眼看大雨即將傾盆,他卻突然嗅到了魂魄的味道。


    他在人群裏四處尋找,突然發現人群裏有個白衣少女腳步匆忙的離去。他可以確定,那少女定然不簡單。


    他追著她,一步不離。


    誰知,雨就在那時措手不及的來了。他趕忙躲避在廊下,擦了擦自己臉上的雨。


    那把油紙傘就那樣突兀的出現在他的身邊,帶來了她調笑的聲音:“你一直跟著我做什麽?莫不是喜歡我?”


    他定睛一看,原來是那張圓圓的臉頰的主人。他又驚又喜,麵上緋紅,心跳得很快,不知該如何回答,便輕輕的笑著,沉默不語。


    “不說話就是承認咯?”將傘遞給他,她偏著頭,水靈靈的眼睛眨啊眨,看得他心都化了。那些表白的的話,更是叫他手足無措:“反正我很喜歡你,我們結伴同行吧。”


    那時,她很勇敢,說完了話,便一把挽住他的胳膊,二人同撐一把傘,在雨裏遠去了。


    在夢境裏,那一對璧人的背影,幾乎讓他淚流滿麵。


    美好的東西,似乎到了這裏就結束了。


    畫麵突然轉到了她被師父追到十裏風荷的情景。


    她站在河岸邊,氣鼓鼓的瞪著師父,又轉過臉來委屈的看著他,淒切的呼喊:“青衣!”


    青衣……


    是誰在夢裏喊我青衣?


    我是青衣……


    可你,又是誰呢?


    在河岸邊,他才知道,她是閻羅大帝的弟子,是招魂使者。


    而冥界和陰陽一派,原本就是死敵。


    那年,十八歲的他,眼看著她被師父壓製著,漸漸的不能支撐,心裏如萬千螞蟻噬咬。就在師父發出致命一招的那一刻,心急如焚的他奮不顧身,擋住了那致命的一擊。


    “青衣!!”


    那個雨夜裏,誰的呼喊聲響徹河岸。十裏風荷在那樣淒厲的呼喊聲裏微動,仿佛在替她感到難過。


    她在河風的吹拂裏緊緊的抱著他,眼淚滴在他的衣袖上,狠狠的灼痛了他的心。可無論她怎麽呼喚,他還是離去了。


    一去,再不能回頭。


    閻羅大帝趕來,看到這一幕,氣憤之餘,卻知不能與陰陽一派糾纏下去,帶著她離去。他至今記得她空洞的目光,以及那從眼中掉落的悲傷的淚水。


    從那以後,等待他們的,就是一世又一世的輪回,和苦苦的找尋。


    可找到了如何呢?


    我還是我,你卻不是你了。


    從夢裏醒來的時候,公孫青雨耳邊還回蕩著那聲呼喊。心很疼,像是誰在心上狠狠的捅了一刀。


    抬手,想掀了被子起身,突然瞥見了在床邊沉睡的那個人。她將頭埋在臂彎裏,青絲遮住那嬌美的容顏。他看著她,淚水忽然盈滿了眼眶。


    流年,你知不知道,花惜葉已經效忠了秀嶼城城主,從你隨南宮寂寂下山的那一刻,我們就是敵人了。


    我們,真的是生生世世的冤家啊。可那年廊下青雨,我遇見你的時候,我以為,無論有多少艱難險阻,我們都會一直在一起。


    撫摸夜流年的青絲,公孫青雨心裏的悲傷不可抑製的湧來,瞬間將他淹沒。他坐在床榻上,以手掩麵,無聲的哭起來。


    原來,那些時間錯過去,就再也回不來了。


    夜流年正在做夢,突然間耳邊傳來一陣啜泣。她猛然醒來,抬起頭,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發現公孫青雨坐在榻上哭得傷心。


    “青雨,你怎麽哭了?”


    她不知道是何處惹得公孫青雨傷心,怯怯的問了一聲,去幫他擦從指縫裏掉落的淚水。


    “方才在夢裏,見到了一位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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