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虛劍宗門下,南宮寂寂。”


    不待夜流年答話,南宮寂寂也眼色幽冷的微微一笑,自我介紹道。


    “那位……”


    看池泱泱一副已經陷入人家的眼神裏無法自拔的樣子,夜流年無奈的皺了皺眉,撇嘴剛要介紹,池泱泱已經一個箭步衝了上去,握住了公孫青雨的手:“閻羅大帝門下,池泱泱。”


    “鳳棲山陰陽師,公孫青雨。”


    似乎是被池泱泱的熱情嚇到,公孫青雨訕笑著抽回自己的手,做了自我介紹後,三步並作兩步走到了夜流年的身邊:“姑娘呢?”


    “閻羅大帝門下,夜流年。”


    天漸漸的亮了,夜流年抬頭看了一眼天空漸漸泛起的魚肚白,知道此地不能再久留,便冷冷地回答了公孫青雨的問話,回頭眼神柔和的看了南宮寂寂一眼:“南宮,楓煙城怕是出了大事。”


    “呀!!”聽到夜流年這麽說,池泱泱終於從遇見俊美公子的激動中回過神來,看到滿地少女們的屍體,不由的皺眉,往夜流年這邊靠了靠:“這都是什麽呀?!”


    “昨夜襲擊公孫公子的遊屍。”夜流年的目光掃過少女們青白的臉頰,回答的很淡定,眉宇間卻泛起一絲憂慮:“楓煙城故去的人們都葬在四五裏地之外的墓地裏,這楓林裏,怎麽會有遊屍?誰把這麽多女子埋在了這裏?”


    “說不定,這遊屍也與城中出現的人麵樹有關……”


    點點頭,南宮寂寂也是若有所思。而公孫青雨一直微笑的看著夜流年,眼睛裏是讚許的光芒——從見到她的那一刻,她一直都冷靜從容,沉著應對每一件事。即使麵臨險境,也沒有一絲的慌亂。


    “嗯。”


    與對公孫青雨的冷漠和猜疑不同,聽到南宮寂寂說話,夜流年回眸,滿眼疲憊,嘴角卻帶著一絲笑意,回應了一聲。而後,才再次對著公孫青雨開口:“敢問公孫公子,你是在何處遇到遊屍的?”


    “在那幾棵有枯葉的楓樹下。”看到她和南宮寂寂默契相視一笑,公孫青雨嘴角的笑容緩慢的消失,指了指不遠處的幾棵楓樹,眼角閃過一絲詭異的惆悵,“遊屍是從樹底下爬出來的,我看過,土還很鬆,應是剛剛埋了不久。”


    “她們是在最悲傷或最憤怒的時候,被刺破了心髒,取走了心尖上那一滴最熱的血。”誰都沒有注意,在他們說話的時候,一襲紅衣的池泱泱已經蹲下身去,仔細的看了少女們的死狀和傷口,胸有成竹的搖頭歎息:“由此,這些遊屍的怨念極為強烈,陰陽一派的安魂曲隻能鎮住一時。”


    “原來如此。”


    隻是那幾句話,公孫青雨對池泱泱的印象也有了改觀。想到自己夜裏麵對那些遊屍時的無奈,若有所悟的道。


    天空裏朝陽已經漸漸從東方探出了頭來,柔和的光芒照在幾個人的臉上,夜流年和公孫青雨眼睛裏布滿血絲,略顯疲憊。夜流年被那光芒刺得有些睜不開眼睛,眼前有些暈眩,一後退,身後南宮寂寂已經輕輕的攬住了她:“沒事吧?”


    “沒事,我們去那幾棵楓樹底下看看。”


    輕笑著搖了搖頭,夜流年餘光瞥到了公孫青雨溫柔的讓人極不舒服的目光,不願意再與公孫青雨答話,拉住南宮寂寂的衣袖,一起走向那幾棵枯萎的楓樹。


    “流年,等等我們啊!”


    池泱泱一看夜流年和南宮寂寂走了,跟上去一起走著,依依不舍一步三回頭的看著公孫青雨,甚至不時的勾勾手,示意他跟上來。


    “流年姑娘……”


    微微揚起手來,公孫青雨想要喊住夜流年,卻發現她幽然側目間,眼睛裏已泛起了殺意,便將下麵的話咽了進去。因為他明白,此時以他的實力,想要打敗夜流年一行人,幾乎沒有可能。


    於是,他隻好跟在他們身後走著,不時的對著一直召喚自己的池泱泱尷尬的一笑。可是,就在快要到達那幾棵楓樹前時,他抬眼去看那些枯葉,另一隻黑色的瞳孔忽然變成了紅色——那楓樹間隱隱綽綽的一個影子悄然晃動,預示著未知的危險。而這危險的背後,有一位同樣高深莫測的陰陽師在操控一切。


    他一驚,也顧不得隱藏自己的身手,平地拔起,飛身而去。


    ☆、天有不測風雲


    作者有話要說:  新加入的小夥伴是一個俊朗的陰陽師,大家還滿意嗎?


    夏日的陽光刺眼,照耀著在楓樹林穿梭的一行人。


    很快,南宮寂寂和夜流年已經走到了楓樹前,而池泱泱由於對公孫青雨戀戀不舍,走得極慢。看到公孫青雨飛身而起,她訝異的張大嘴巴,眼睛隨著那身影在半空裏轉悠。


    “竟然枯萎了……”


    到了楓樹前,夜流年先是看了看那幾個埋葬了少女的深坑,而後仰起頭來看著那枯萎的楓葉,上前拍了拍那棵楓樹的枝幹。


    “喀拉!”一聲,就在這時,那棵幾百年的楓樹竟然不堪一擊,應聲而倒。


    “流年!”


    夜流年反應不及,眼看大樹要將她壓倒。南宮寂寂驚呼一聲,已經飛身過來,護住她往前一滾,逃開了楓樹,卻同時掉進了埋人的深坑裏。


    然而,更大的危險卻在兩個人站起身觀察對方是否安好的時候來臨——就在那棵大樹倒下的瞬間,一團橘紅色的火焰從楓樹中竄起,以極快的速度分成十幾個火球,直擊夜流年和南宮寂寂。


    兩個人都大吃一驚,眼疾手快,各自想要取出兵器,卻發現那個坑太小,根本施展不開。兩個人你看我我看你,在那些火球逼近的時候,不約而同的伸出手去抱住了對方,就像小時候在害怕打雷的黑夜裏一樣。


    “小心!!”


    眼看兩個人被火球圍住,已不能逃出去。一襲青衣已經飄然而至,站在最近的一棵楓樹上,抱著琴單手彈奏起來。南宮寂寂知道琴音的厲害,轉過身去背對著那些火球抱住夜流年,將她護在自己的懷裏。


    夜流年也沒有掙紮,靜靜的躲在南宮寂寂的懷抱,嘴角漫上一絲苦澀的笑意。


    相互陪伴的那些時光,不是自己想要忘記,就真的能忘記的。平靜的心在此刻再次泛起了波瀾,他是那年一心守護自己的少年,從不曾變。


    可自己呢?早就變了麽?


    琴音響起的瞬間,虛空裏有一陣風如刀一般襲來,瞬間擊碎了那些火球。


    那些火球受到了重創,重新聚集起來,眾人這才看清,那火球原來是一隻火鳥。


    火鳥也不顧那琴音襲來的方向,對著南宮寂寂和夜流年扇動翅膀,發出一團團的火焰,似乎想要致夜流年和南宮寂寂於死地。


    “竟然還不退卻?”


    見那火鳥還是不死心,公孫青雨冷冷一笑,指尖在琴弦上舞動的頻率加快,虛空裏的風一陣比一陣疾。火鳥扇動翅膀去抵擋,越來越吃力,最後很是疲累,見無望再傷害夜流年和南宮寂寂,掉轉頭去,就要逃走。


    “為時已晚。”


    然而,公孫青雨歎息了一聲,嘴角輕揚間手忽然在琴弦上一撥,淩厲的琴音隨風來襲,瞬間擊中了火鳥。火鳥在天空裏掙紮一下,一下子化成了糜粉,隨風散去。


    “是鳳凰火。”抱著花羲琴躍下楓樹,公孫青雨走到夜流年和南宮寂寂的麵前,將二人拉出深坑,幽幽的看著夜流年:“姑娘想必是得罪了什麽人,竟讓他不惜驅使自己的坐騎在這楓林裏來一次奇襲。可惜了這火鳥,修煉了有三百多年了,一直被那個陰陽師困住,連飛上九天的機會都不曾有,就葬身在這裏了。”


    所謂鳳凰火,就是火鳥的化身。它是一種非常孤傲的生靈,不喜歡被豢養,也不會聽從任何人的命令,除非……


    那個人能夠用術法困住它。


    “陰陽師……”抬起頭來,看著樹葉間灑下來的陽光,夜流年伸出手去與那些跳躍的精靈玩耍著,想起那人詭譎的笑容,小聲呢喃一句:“是他?”


    “誰?”


    可盡管是那麽小聲的呢喃,南宮寂寂還是聽在耳朵裏。他隨著夜流年看著樹葉縫隙裏的陽光,睜大了眼睛,好奇的問道。


    “世上最毒的那個人咯!”


    不能確定自己的猜測,夜流年也無法對南宮寂寂說出那人的名字,隻好放下手來,嗤笑了一聲,嗔怪的瞪著南宮寂寂,走過去對公孫青雨躬身一禮,“多謝公孫公子相救,就此別過。”


    “請留步!”然,就在夜流年拉著不肯挪步的池泱泱要走的時候,公孫青雨為難的開口道:“在下一個人在此遊曆,多少有些不便,能否與幾位同行?”


    聽到那句問話,夜流年有一瞬間的愣神。


    麵前的人,是位傾世的公子。他眉目俊朗,笑容明亮,就那樣幽幽的看著她,用期盼的目光。可夜流年知道,這位公子也許會是個不善的來者。他剛才的身手如此厲害,竟然不能對付幾個遊屍。這說明,他是有意要接近自己或者南宮寂寂。所以她禮貌的一笑,果斷回絕:“我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辦,實在不便……”


    “哎呀,流年!公孫公子都救了你的命了,你就帶他一起走嘛。”誰也料不到,隻見了一麵,池泱泱便對公孫青雨喜愛有加。她拉著夜流年的衣袖,撇著嘴,抻著不肯走,“他是陰陽師,又很厲害,也可以幫我們的啊。”


    說完,見夜流年還是不曾動搖,便搖著她的手臂撒起嬌來:“流年……”


    看著池泱泱哀憐的眼神,見她對公孫青雨如此青睞,夜流年的心軟下來。這是十歲遇見池泱泱直到現在,除了吃之外,她唯一哀求過自己的事情,於是隻好答應下來:“那就委屈公孫公子了。”


    “流年姑娘客氣。”


    公孫青雨微微頷首,彬彬有禮的樣子著實叫人喜愛。池泱泱立刻鬆開夜流年的袖子,走過去一把挽住公孫青雨:“別客氣啦,青雨。”


    南宮寂寂和夜流年聽到那親昵的稱呼,都不由得皺起眉頭,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快步遠去。


    公孫青雨也被那一聲嚇得不敢吱聲,抱緊自己的琴,加快腳步:“呃……快些走吧,看起來要下雨了。”


    話音落下,天空裏雲卷雲舒之間,已經有黑雲悠悠的飄了過來,迅速的遮擋住了太陽。


    天有不測風雲……


    “要是喝了她的血,您要做的事情,就成了。”


    楓煙城,如宮殿般的城主府,陰陽師的眼眸微張,笑容陰厲。


    瞬間,天空裏黑雲密布,電閃雷鳴。


    公孫青雨在轟然而過的雷聲裏打了一個激靈,頓步回眸,看著那棵倒下的楓樹,變成紅色的那隻眼睛裏,露出森森寒意。


    此去楓煙城,凶多吉少。


    ☆、因愛成恨的紅顏


    夏日的陽光灼熱刺目。


    陽光下的楓煙城,此時看過去是一派凋蔽的景象。家家門戶緊閉,人們行色匆匆。往昔清晨集市上喧鬧的叫賣聲此時稀稀拉拉,有一兩個小商販趁著是白日,想要多賺點錢養家糊口。可費了半天勁,沒有一個人上前詢價,都一個個垂頭喪氣的坐在街邊歎氣。


    “我給你挑了多少好人家,啊?!你呢?這都一年多了,還心心念念著那個窮鬼!他有什麽好的?我告訴你,長嫂如母,我就是讓你老死在家中,也不會答應你和那喬書生的婚事!”


    城中的小巷,還未到午時,就傳來一陣叫罵聲。那家朱紅色的大門關著,門上有的地方漆已層層剝落,露出象牙白的底色。


    過了一會兒,那罵聲停了,從裏麵走出來一個細眉細眼的婦人,將一盆水潑在門口,微胖的身形和那綠色的衣裙被陽光照耀的有些刺眼。


    “還有,三日後蘇屠戶的聘禮就上門了,你要是敢不收,我就幹脆將你賣到青樓裏去,還能給家裏補貼些銀兩用!”


    她回到屋裏,繼續大聲叫罵著,街坊們紛紛探出頭來看一看,替那被罵的人歎息一聲,又怕惹上麻煩,也都隻是悄聲討論一下——


    “這家嫂嫂可真夠狠心的,那蘇屠戶都四十了,夭夭才十七歲。為了幾兩銀子,當真是不要臉了。”


    “哎……誰不知道夭夭可憐,可能怎麽辦呢?這嫂嫂強勢,哥哥又懦弱不堪說不上話。”


    “誰知道是上輩子造了什麽孽!”


    “說來也奇怪,這一年多了,怎麽不見那喬書生了?”


    “自古紅顏薄命,男兒薄情啊。說不定早就找了別家的小姐,平步青雲去了。”


    從那扇朱紅色的大門看進去,寬敞的院落裏,中間種著一顆奇怪的樹。兩間連在一起的土房佇立在中間,穿著一身粗布衣服的女子跪在院子裏,聽著嫂嫂的罵聲,怔怔的盯著那棵樹發呆,眼中露出哀怨的笑意。


    喬書生?


    嗬……


    這世間的男子,不過愛美貌和功名,哪裏有一點真心?


    喬書生,比起那猥瑣的蘇屠戶,又好得了多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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