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甩了甩頭,想把這個有些可笑的想法甩出腦海。閉了閉眼睛,他摸了摸終於養好點的嘴角,卻又再次神遊了起來。


    兩人在床上的時候,薑丹尼爾總會暴露出他有些皮膚饑渴症的傾向。哪怕結束後,兩人準備睡覺了,他長長的四肢也還是會下意識地圈住樸誌訓,像一張網一樣把他裹進他身體裏。樸誌訓的體溫常年偏涼,而薑丹尼爾又像個火爐一樣,他們這樣肌膚相貼,就像兩個找到與自己相吸的極與極。


    他一開始很厭煩,薑丹尼爾這樣子的人如此毫無防備地睡在他身邊,他有時候在黑暗中打量他沉沉的睡顏,卻隻覺得提心弔膽、又嫉妒他可以睡得如此安穩,可他不敢拒絕。


    他就這樣心不在焉地想著,直到一枚從外射進門裏的子彈,才把他再次驚醒。他盯著門上未被穿透、但是還是因為強大衝擊力而形成的小小彈道凸起,突然驚醒。


    他轉身看了一眼,看著背後黑黝黝的安全樓梯。知道如果自己現在再往上爬兩層,就能探到這個監獄的咽喉,如果一切順利,他可以進入書房,拿到自己想要的資料,完成此行的目的,黃旼泫也會對他很滿意,甚至會幫他和那個人美言幾句——


    但樸誌訓就坐在門邊,發現自己並不想這麽做。他隻能說服自己,現在之所以不採取行動,是因為外麵的戰鬥已近快要結束,是因為邕聖祐和金在煥可能正在樓上,是因為有太多不確定的因素。


    而絕不是因為什麽其他的原因。


    薑丹尼爾很快地解決了戰鬥。


    安全出口的門被人從外麵打開,光一下照了進來,刺得本來安靜低頭坐著的樸誌訓抬起了眼睛。


    門口站著的男人像在血裏洗了個澡,頭髮都變成一綹綹地,有些血跡顏色已經因為氧化而發黑,從他發尾順著脖子流下來。


    樸誌訓看著他,不知道這裏麵哪些是他的血,哪些是別人的血。


    薑丹尼爾打開門後看到還乖乖坐在那裏的樸誌訓,眼神古怪地變了一下。


    他身後站著趕來的李大輝,李大輝原本暗粉色的製服被染成了更暗更紅的顏色。


    李大輝的身後,是一區的屍山血海。


    現在喧譁了半晚的一區終於像往常一樣安靜下來了,半點聲響都沒有了。


    片刻,薑丹尼爾終於走上前來,靠近了那個坐在樓梯上的男孩子,在一片死寂裏,笑著摸了摸他的麵龐,“真乖。”


    滿手的血沾滿了樸誌訓漂亮的臉。


    *


    這次被關禁閉的換成了樸誌訓。


    是河成雲親自去醫務室,把身上因為沾到的血液看起來格外悽慘的樸誌訓領回去了。


    當然是在薑丹尼爾的默許下帶走的。


    男人比想像中還要強得多,除了一開始左臂中彈外,他一滴多餘的血都沒流。


    他們都離開了以後,邕聖祐才慢吞吞地從另一個門裏走進來。


    他看到躺在床上,輸著液,上半身衣服都脫掉(為了取出子彈)的薑丹尼爾,竟然笑了出來,“我有的時候真的很羨慕你的身材。”


    薑丹尼爾直起身子,把被子往上一拉,“怎麽,你趕過來就是為了看我裸體的嗎?”?


    邕聖祐走過去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悠閑地往後一靠,“你應該自豪,你是我見過所有男人中,唯一一個胳膊上綁著這麽醜的繃帶,還能看起來如此性感的。”


    薑丹尼爾從被子裏伸出一隻腳,狠狠地踹了他一下,“有話快說吧哥。”


    邕聖祐看了他一會兒,久到薑丹尼爾都想再踹他一腳的時候,終於開口了,“你為什麽要試探他?”


    “什麽?”


    “我說,”?邕聖祐又重複了一遍,“你為什麽要試探你的那個小情人。”


    薑丹尼爾收回了臉上本來有些懶散的笑容,“為什麽這麽問?”


    “大輝和我說,你把那小孩一個人留在安全門後麵,讓他躲在那裏。”


    “所以呢?”?薑丹尼爾挑了挑眉,“我當時很想展示一下自己的男子漢氣概,招惹你了嗎?”


    “你比誰都清楚,那扇門後麵通向哪裏。我不相信你會沒腦子到把個外人留在那裏。而且我剛剛去查了下,發現一區備用的監控係統被人打開了。”


    “你猜,那個唯一一個有權限進入備用監控係統的人,是誰?”


    那個人現在就在這間房間裏,赤裸著上身,聽著邕聖祐說話。


    男人這才正眼看向了他。


    安靜了一會兒,就在邕聖祐都快沒有耐心的時候,薑丹尼爾說道:“他不怕水。”


    這回輪到邕聖祐,“什麽?”


    “我們一起在浴缸裏洗澡的時候,”?無視了邕聖祐因為“一起在浴缸洗澡”這幾個字而被噁心到的臉,薑丹尼爾繼續說,“我發現他不怕水,而是很開心的樣子。”


    “你知道嗎聖祐哥,百分之七十的人在水刑之後都會對水產生很嚴重的陰影,剩下的百分之三十,也不會好過到哪裏。”


    “麵對滿浴缸的水,就算樸誌訓沒有嚇到臉色發白,反應也絕不該是那樣。”


    邕聖祐背後一寒,想著就在剛才,他還在暗門後麵,看到薑丹尼爾親昵地安慰著看起來有些失措的小少年。


    邕聖祐:“說不定是你低估了那孩子,他心理比你想像得更堅強呢?”


    薑丹尼爾沒有立刻回話。隻是移開眼睛,盯著點滴瓶子裏的水一滴一滴往下。


    “所以你不會知道,我打開門,看到他像個受驚的小兔子似的坐在那裏,眼巴巴地望著我時,我心裏有多開心。”


    邕聖祐被這個突然變得有些油膩的語調震到,不禁覺得剛剛他在男人身上感受到的殺意,果然是錯覺。


    片刻後,他擠擠眼睛示意著薑丹尼爾身上的槍傷,“那這個呢,這個也算在你試探的範圍內嗎?”?


    還是,這是在看到那孩子快要被擊中時,慌亂之下的你,情不自禁之舉?


    *


    河成雲帶著樸誌訓回到三區的時候,已經21:19了,走廊沒有任何人,這個點其他犯人都應該乖乖地呆在自己的房裏。


    樸誌訓第一次覺得,相比於今晚的一區,靜謐的三區大樓現在看來竟然有點可愛。


    河成雲沒有把他帶回獄室,而是去了他的辦公室。


    他坐在桌子的這一頭,看著坐在對麵狼狽不堪的樸誌訓。


    他伸出手,“把那個給我。”


    樸誌訓像是疑惑地看著他,“給你什麽?”


    河成雲:“不要再讓我說第二遍。”


    樸誌訓看著他的眼睛,隻看到了河成雲眼裏滿滿的寒意,向他伸出的那隻手上,手心和手指的骨節間,布滿了或厚或薄的老繭。隻有這一刻,他才切實地感受到這個秀氣的獄警手下,曾經葬送過多少亡魂。


    他伸出手拿出了掛在脖子間的那串鑰匙,樸誌訓把它拿出來的時候,這塊小小的金屬物件還沾著他的體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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