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過去一直覺得,妹妹銜玉而誕,想來也是祥瑞,自己說不定也是沾了她的光才痊愈,卻沒料到,她早有了實際動作去救自己。他心裏也全不覺得,一個才那麽大的小孩子懂得這些古怪,一是太過信任喜歡妹妹,二也是通靈玉讓他覺得妹妹還是有什麽不同的。


    賈瑛一愣,沒想到穆蒔連著當初自己去賈敬那發生的事都說了。


    說著說著,賈珠眼裏含了淚,又說了一番感慨,隻是裏頭反應的是一個叫她全然陌生的事情。


    賈瑛:……我做過這些事嗎?


    看來穆蒔還不至於把所有事情都說了,好像為了彌補那些不科學的地方,還編了一個更感人的故事。


    賈瑛一時間哭笑不得,感動也有,槽點更多,一番好勸,總算是兄妹倆沒在院子裏忽然抱頭痛哭起來。


    賈珠又道:“我本不同意,一是他行為乖張,好友便罷了,做丈夫隻怕麻煩頗多。二是他名聲不好,在老爺太太那裏阻礙更多,我不忍你走一條複雜的路。”


    賈瑛聽他一番話,想來他近來都在憂心這些,不免一時語塞。


    賈珠看著她:“隻是這些日子來,我捉他多次,他也坦白許多,到底見他發自真心,為你做了許多。”


    賈瑛默默點了點頭。


    “我原先深鄙他誘騙你,現下也隻能安慰自己,他能十年如一日傾慕於你,也算得長久。”


    賈瑛:啥???


    見她驚訝神色,賈珠苦笑道:“他於你四歲時便……哎,我與你說這個做什麽。”


    賈瑛目瞪口呆。


    所以穆蒔到底跟她哥說了怎樣一個狗血故事啊!


    不待賈瑛解釋,門口又有少年叫她。


    “姑姑?”


    賈瑛轉身過去,正要應聲,一下竟瞧見穆蒔站在賈蘭後頭,瞪大了眼睛。


    穆蒔全不將自己當外人,走進來,笑著同賈珠道:“我剛剛經過你們族學,想著蘭兒也要下學了,便幫你把他接回來了。”


    賈瑛當即明白過來,他把書一早給了賈珠,就算好了賈珠今天下午從吏部回來,要找自己來院子裏,他守好了就等著過來呢。


    又掃見一邊牆下,已經有嬤嬤警惕瞧著這邊了,心裏罵他給自己吸引炮火,忙低了頭。


    賈珠瞪了一眼賈蘭,拐彎抹角罵道:“多大了,跟前那麽多伴讀不夠,還要你叔叔上趕著來接你?”


    賈蘭無辜中槍。


    李紈在屋裏見著了這情況,隻好也匆匆過來,要引了賈瑛去屋裏。


    不料穆蒔又忽然含笑道:“善端,你什麽時候有了一個女兒的。”


    賈瑛心裏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


    這個梗能不能完了。


    賈珠這下全然明白了他的計劃,心累不想搭他的茬,賈蘭卻很懵,隻想起當初在官邸的時候,穆世叔和姑姑是認識的,現在為什麽要這麽問。


    李紈也很心累,她性子從來都是不出格的,對賈珠這位好友從來沒有什麽好感,現下果然出了問題,隻好耐下心道:“這是大爺的同胞妹子。”


    當初賈珠生病時,她的心神全在賈珠身上,在姑蘇官邸的時候,賈瑛光杆司令一個,根本人沒有同她匯報賈瑛跟著穆蒔溜出去的事。


    是以李紈毫無防備接了這個梗,這下意外撞麵變成了正式會談,大家隻好在院子這個一點都不正式的地方,繼續尷尬著互相見麵介紹,好讓流程盡快結束,賈瑛才能麻溜跑路。


    男孩子青春期長得快,賈蘭比賈瑛還高了一點,所以賈瑛一開始沒看到他身後有人,見禮後,賈蘭才拉了站在後頭躲躲閃閃的少年,介紹說這是老太太給他安排的新伴讀。


    賈瑛沒料到今天賈蘭還會把同學帶回來寫作業,畢竟他們歲數差的不大,這下多了兩個外男,更是尷尬。因此隻好端了長輩範,和藹與那個少年打招呼,問他姓名家人。


    那少年先悶悶與賈珠見禮,才轉過來,微微抬了頭,額發下一雙兔子似的眼睛,十分委屈瞧著賈瑛。


    賈瑛被瞧得老大不自在,因為這會他抬了頭,才注意到他的樣子,一時覺得很是眼熟,這人比她還纖細許多,白淨得像是敷了粉,賈瑛心說自己見過的男孩子也不多,這麽男生女相的,也隻有……


    “秦鍾?”


    秦鍾點了頭,衝著她笑出來,瞧得出十分高興,隻是他生了一副溫順乖巧的樣子,連笑意也很是靦腆,臉上蒙了一層淡淡的粉色。


    注意到穆蒔瞧過來,賈瑛不知為何十分心虛,忙與賈珠介紹道:“這是賈蓉他媳婦的弟弟,先前在隔壁府,我與惜春碰見過他。”


    賈珠在一邊意味深長“噢”了一聲。


    賈蘭是個滿腦子學習的傻小子,一時沒注意到這場麵詭異,拉了拉秦鍾的袖子:“你又犯傻了,瞎點什麽頭,我姑姑比我大不到兩歲,還是長輩呢,規矩都忘了。”


    秦鍾才老大不樂意叫了賈瑛一聲姑姑。


    嗯,現在禮節流程完了,賈瑛尷尬得恨不得以頭搶地,隻和李紈打了招呼就飛快溜了。


    感覺到背後無數的注目禮,和一邊幾個嬤嬤的虎視眈眈。


    她已經可以預料到,明天王夫人要找她談話了。


    作者有話要說:  穆蒔現在開始打明牌辣。


    賈珠心塞完了,就該賈政心塞了。


    翻原著覺得賈蘭也巨萌,有次燈會聚一起,賈政看了一圈,就差賈蘭,就問李紈,李紈表示:兒子說,大家都叫了,就沒喊他,不高興,不想來。


    賈政:???


    第114章 一雙又一對


    賈瑛回到院門口, 恰巧見著秋紋匆匆往外走。


    她已從彩雲那知道,秋紋多少算是趙姨娘埋在自己這邊的探子, 便存了一點心思, 往一邊的廊柱後躲了。


    想來那本《會真記》也是她瞧見後,告知趙姨娘的。趙姨娘大字不識一個,但也知道, 能讓小年輕藏著的定然不是啥好東西,她眼皮子淺,不喜歡自己很久了,自然要讓她不好過,就叫秋紋拿去報給了王夫人。


    她轉身登了這一層的二樓, 那裏是放老太太雜物的地方,遠遠瞧著秋紋往廚房方向走了, 又蹬蹬下樓, 不顧沾的一身灰,往院內走著,瞧見問梅在一邊喂鹿,喚她過來。


    “你去廚房瞧瞧, 注意秋紋與誰說了話,若是聽見內容便好, 聽不著也無礙。”


    問梅一時想起麝月前日同她打過招呼, 眼前一亮:“姑娘,她真是那個奸細?”接著拍了拍胸口,“姑娘放心交給我吧。”


    待到用了晚膳, 問梅才回來,還抱著一大包的蓮蓬。


    賈瑛拉了她坐下,好奇道:“哪裏來的蓮蓬?”


    問梅笑嘻嘻道:“我回來的時候,碰到管著那邊池子的張奶奶了,她叫我捎給姑娘的。”


    賈瑛眼前一亮:“現在都已經下舡了?”


    問梅道:“是呀,我聽她說,今日大老爺請了新親家,臨安伯做陪,下舟去聊事了。”


    賈瑛先是問新親家是誰,意料之中問梅與張婆子都不知道,便將事情在心中伏下,一時又有了新念頭。


    下次聚會,便在湖邊搞燒烤好了,擼完肉串再吹著小風泛舟采蓮,那日子才叫美。


    希望迎春能趕上這一次。


    賈瑛叫襲人拿一些給賈母送去後,幾個人才開始剝蓮子,現下蓮子正是最嫩的時候,內裏的蓮心還是淡黃色的,一點不苦,更像是流心內陷一般甜潤,剝開便能吃,外頭脆嫩清新,裏頭的柔潤蓮心便像蜜一樣。


    問梅清了清嗓子,便開始說自己方才在廚房的見聞。


    她方到廚房,便先去尋了自己的母親,問梅一家都是在廚房做事的,這樣等會若被撞到,免人贓汙,她大可直接說自己是回家看父母的。


    晴雯聽著她的話,笑道:“看來這些年跟著姑娘沒白過,倒也學了些謹慎。”襲人拿了剛剝好的蓮子塞了她的嘴,免得話題又拐遠了。


    問梅自小在那塊長大,比秋紋要熟悉環境得多,她叫看見秋紋進的屋子,便端了一盆熱水,跑到院後頭,在那窗下慢條斯理打水洗頭。


    這下大家都繃不住笑出聲了。問梅沒受影響,繼續往下說。


    秋紋原來是去找她母親——便是那日來賈瑛麵前責問的人的婆子,她說著便哭起來,將自己偶然遇見二太太房裏的彩雲,發現兩人帶的手釧一模一樣,說與婆子聽了。


    婆子啐道:“姨娘有些過分了,也不該這麽糟踐人的。”說完又開始罵秋紋,“我早與你說,你跟著三姑娘,以二太太的性子,將來自然是個有本事的姑爺,不知怎麽發了昏的,要與那猴精搭了,被他幾句騙著,還想著以後能當姨娘不成。”


    秋紋本隻是嗚嗚咽咽哭,聽了母親罵她,便嗆道:“我們姑娘是什麽性子,我清楚多了,往日便單有一套餐茶具,這幾件若是別人碰過了,怎麽都不會用了,除了林姑娘,我沒見過一個她願意用同一盅碗的,在婚事上更古怪多了,她說什麽隻兩個人,與襲人她們關係四個再好,從未想過要將她們以後也捎了嫁,以後想是比二奶奶還要厲害角色。做姑娘時還好,以後若是成了陪房,小心的日子在後頭呢。何況,我猜疑她偷了漢子,以後有沒有姑爺還二說呢。”


    這話十分誅心了,襲人聽了,臉上一冷,當下便要起身出去找秋紋,被賈瑛拉住了。


    已經聽了一天自己的壞話了,賈瑛也淡定了,她看著幾個丫頭一臉如臨大敵,忍不住笑起來:“先聽梅子說完。”一邊問梅聽了,繼續轉述。


    兩人正說著,這會子又進來了一年紀大的媳婦。看著一個哭天抹淚,一個怒不可遏,忍不住笑出來:“這是唱了哪一出?”


    賈瑛頭一次插話:“你瞧清楚她是誰沒。”


    問梅道:“她後來出來的時候,往大房過去了,正好經過我邊上,我就瞥了一眼,以前沒見過她。”


    麝月問:“你說看看,她生個什麽模樣。”


    問梅回憶一陣,說了高瘦和特征,麝月便對賈瑛道:“是二姑娘跟前那個司棋的嬸子,平日裏在角門上夜,問梅沒見過也正常。雖然司棋她爹媽是大房的,她和她男人卻是咱們這麵簽的契子。當時正好二太太管事,她尋拖關係轉來的。”


    賈瑛覺得這下情況比她一開始想的,王夫人考驗她還複雜。示意問梅繼續說下去。


    司棋嬸子將秋紋與她娘勸了一陣,說和後,才問秋紋的娘,最近發現什麽沒。


    秋紋娘透露的消息更爆炸。


    原來這幾個月,她一直在找賈瑛她們詩社聚會,賈瑛挪用了官中的證據。


    賈瑛抽了抽嘴角,自己最近確實招搖了點,現在不住躺槍也在情理之中。她一個分家二房的姑娘幫著王熙鳳管事,已經叫人碎嘴,探春甚至迎春也有同樣待遇,她們都未出閣,那些媳婦婆子覺得她們年輕不知事,敷衍也好,不滿也有,想要從中獲利的也不少。非常生動展示了職場對待三個空降兵的表現。


    現在她手裏經著事情,還有不少閑錢辦宴,食材也一次比一次好,那些人不知道她從《大觀食錄》發了一筆,自然認為是她貪了官中的錢財享受。


    這裏頭,問梅一家子也躺了槍,賈瑛吃用都跟著老太太,月例其實花銷不大,她自得了問梅,自己掏錢開小灶更加方便起來,也因為她口味刁鑽,問梅她老爹這些年廚藝突飛猛進,在廚房裏地位也跟著水漲船高。現下每次詩社的特色菜式也是由問梅的父親做的。


    問梅她爹大字不識,更加不可能接觸到《大觀食錄》這書,而且老實巴交,問梅交代不讓他外露,就不往外說,並不知道自己已經在京裏火起來,而且至今無人找到這廚子,堪稱掃地僧的存在。


    秋紋的娘自然什麽都沒找到。


    問梅複述了她倆的對話,賈瑛又中間問了幾句補充,大概也將這事情拚了個全乎。


    這是讓自己撞上他們廚房奸情了。


    現在王熙鳳懷了孩子,一眾道婆神尼都說是個兒子,賈珠會回京也落了實處,分家已經無可避免,當年榮國公死前分房,因著她才又同住了這些年,老太太現下也看開了。


    公司要拆成兩個,自然不免人事變動,連府裏人都心浮氣躁起來。


    大太太身子不好,王熙鳳還沒嫁過來那陣,王夫人當了不短時間的家,現下府裏各項事務,兩房的人都有。


    司棋的嬸子肯定也不會跟著他們一家走,王夫人正經的大家小姐出身,做事自然要體麵得多,到時候會直接將契子送還,再添上一點錢,好聚好散了。


    秋紋看不清形勢,秋紋她娘也挺糊塗的,被司棋的嬸子拿廚房的權利誘,到頭來,其實是被別人當了槍使。


    賈瑛想了想,也理解,廚房的油水是很多的,平日采辦自然有一些法子賺一筆,更好的是,接觸上頭的人要更方便一些,進些小菜,做得貼心了,也能得不少賞。


    到了現在,這案子便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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