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河的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輕,可是在場的每一個人,都似乎可以在那壓抑到塵埃的聲音裏,聽到一個男人不可抑製的,深深的欲望。


    第七十三章


    當午感覺到自己唇瓣上男人手指輕輕觸碰中所傳來的熱度。


    說真的, 楚河演得的確是好。


    他的整個人, 從形體到情緒, 從眼神到微表情,都淋漓盡致地將一個想逃離卻又逃不出自己心魔的男人,刻畫得惟妙惟肖。


    就像現在他輕壓在當午雙唇上的那根食指, 顫抖著,欲躲還留,戀戀不舍, 仿佛已經被他的飽滿的情緒所傾注, 在當午的唇上傳遞著角色應有的感情。


    幾台攝像機將鏡頭拉到了特定的機位,準確地捕捉著影帝超凡脫俗的表演技巧。


    現場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仿佛可以在那手指與唇瓣的輕觸中,感覺到空氣一股纏綿的味道。


    忽然, 鏡頭下昏迷狀的當午輕輕呻吟了一聲,兩片原本緊閉的唇瓣似乎在楚河手指的碰觸中被驚醒般動了動。


    導演和楚河都愣了一下, 劇本裏此時的小棟暫時應該還沒有反應,而當午這樣的狀態要不要喊停呢。


    在導演的遲疑和楚河的不動聲色中,當午依舊像角色一樣表現著高燒後有些迷糊的狀態, 隻是他的嘴唇開始在楚河的手指上輕舔, 並慢慢將他的指尖含在口中。


    導演遲疑的神色忽然間變成了讚許和期待,不僅沒有叫停,反而盯緊了鏡頭,似乎想要看看麵前的兩個人到底能夠碰撞出什麽樣的火花。


    楚河妝後更加粗獷的濃眉皺了皺,已經深入角色的他一時間有些恍惚, 仿佛真的感覺到了來自繼子的那份神魂顛倒。


    “棟,棟?”


    繼父在試探著昏睡中的繼子是已經醒了,還是在昏睡的夢境中無意識地咬住了自己的手指。


    繼子的喉嚨裏發出一聲含混的聲音,雙眼依舊緊閉,隻是咬著繼父手指的牙齒又稍稍加重了一些。


    繼父挪動了身形,一張臉在緊張和顫栗中慢慢俯下身去。


    這一刻,蒼天蓋住了大地。


    “哢!”


    隨著導演興奮地一聲大喊,這場臨時竄場的戲終於完美收關了。


    看著從當午身上爬起後一臉脹紅的楚河,導演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哥們兒,今個兒這戲拍絕了,雖然和劇本有點出入,可是又完全不違和,哎,怎麽說呢,反正就是賊他媽有感覺!我估摸著一會兒看回放的效果,一剪都不用剪,效果老漂亮了!”


    楚河朝他笑了笑,“你滿意就好,反正哥們兒可是使足勁了!”


    導演朝楚河擠了擠眼睛,偷偷看了眼躺在炕上一動不動也不睜眼的當午,小聲道,“嘿嘿,勁兒使大了吧?悠著點啊哥們兒!”


    楚河哈哈笑了兩聲,俯身到當午身邊,低低道,“大家都看著呢,還不起來嗎?”


    當午好像還沒有從角色中出戲一樣,迷迷糊糊地哼了一聲,卻依舊沒有睜眼。


    楚河笑著抓住他的手,想把他從炕上拉起來,可是剛一接觸到他的皮膚,他的臉色一下子緊張起來。


    和剛才拍親熱戲時不同,此時的當午,竟然真的發起燒來,渾身火燙,指尖上的溫度都已經熱的驚人。


    躺在房車上的當午依舊還處於高燒的狀態中。


    房車飛快地向最近的一所大醫院駛去。


    楚河濃眉緊皺,一隻手握著當午的右手,一隻手用冰毛巾在他額頭上輕輕擦拭著,幫他用物理的方法降溫。


    他心裏麵有一份說不出口的懊悔。


    他知道,當午此時的症狀,完全是因為昨夜被自己折騰了一夜後,今天中午兩人又來了場水戰的結果。


    畢竟,他隻是個肉身凡胎,不是什麽金鋼不壞之體,能夠承受得了自己那樣異於常人的神器,便已經夠讓人驚喜和意外了。


    但是剛剛被神器轟炸出豁口的戰場,一時間還是沒能扛得過敵軍連續不間斷的空襲。


    楚河忽然覺得,自己那三十年所謂沉穩、禁欲的生活根本就是一個笑話。


    現在看來,在欲望上所謂的波瀾不驚、心如止水,根本原因還是在於沒有找到屬於自己的那個他。


    而一旦當自己也墮入了愛河,才知道在愛情的世界裏固然有風平浪靜,更有數不盡的激情如火。


    而那火在燒起來的時候,什麽理智,什麽禁欲,都會被那熊熊的烈火在瞬間燒成灰燼。


    當午忽然在高熱的昏迷中囈語起來。


    他的聲音雖然有些含混,時斷時續,可是在聽慣了各種對手演員南腔北調的楚河耳中,竟然一字不差地都聽到了。


    “淳一…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啊…小葫蘆…我的兒子…你想爸爸了嗎……”


    楚河下意識皺緊了眉頭,耳朵一下子豎了起來。


    “天闊…楚天闊…楚大大…咱們的兒子聽話嗎…你想我嗎…”


    楚河的眉毛已經擰成了一字形。


    楚天闊?


    那不是自己的本名嗎?


    咱們的兒子?這一會兒怎麽出來兩個兒子?還他和楚天闊的兒子,兩個男人的兒子?


    這都是什麽跟什麽啊?


    “大長腿…你的程序貫通了嗎…唧唧還是金屬的嗎…咱們的小方臉兒子……我還沒有來得急拍照片呢…”


    “對了…我和楚大大的照片呢淳一和兒子的畫呢?哪去了,快幫我找,我要看!我要看……我好想你們,我好想你們啊! ”


    昏迷中的當午不自禁地翻動著身體,被楚河握住的手不知道忽然間從哪裏來了力氣,猛地反手抓住他的手掌,用力搖晃起來。


    楚河起初聽他嘰哩咕嚕說個不停,並沒有太往心裏去。


    總覺得一個身上發著高燒的人,嘴裏麵說的,多半是不著邊際的胡話。


    尤其是聽他字裏行間說到一個又一個兒子,更是覺得這些話沒有什麽邏輯可言。


    可是聽到最後,當午臉上的表情越來激動,雖然沒有睜開眼睛,整個人卻像是完全投入在一個苦苦思念的境地中。


    楚河是演戲出身,到今天這個時候,以他的經驗和閱曆,誰在他麵前高調地演戲,誰在他麵前是情不自禁地真心,他都能夠不費吹灰之力地分辨出來。


    雖然當午現在的樣子有著他發高燒的原因,但是看著兩道淚水難以自抑地從他的眼眶裏流出,楚河心裏開始出現一個古怪的念頭。


    那就是他剛才說的那些話,應該是真的。


    可是,怎麽可能呢?


    當午的手還在用力搖晃著楚河的手指。


    “快把我的照片和畫給我,我要看…”


    楚河眯了眯眼睛,用力握了握當午滾燙的手指,“好,那些照片和畫放在哪裏,我幫你去拿。”


    當午光潔的臉蛋此時因為高燒而布滿了紅暈,多日以來對淳一等人和孩子的思念,讓他在有些昏眩的思緒裏徹底放鬆了自我。


    “在包裏,在我隨身背的包裏,快點拿給我!”


    雖然燒得稀裏糊塗、說話都有些前言不搭後語,可是一聽楚河問自己那些寶貝照片在哪裏,當午卻立即就答了出來。


    沒錯兒,那張淳一抱著小葫蘆的畫像,還有自己與楚天闊、兒子一家三口的全家福,一直被當午隨身珍藏著。


    隻要是身邊無人的時候,他便會偷偷從隨身的包裏將照片和畫像取出來,一邊摩挲著,一邊仔仔細細地看著畫中人。


    楚河轉頭看了眼一邊沙發上當午的背包,想了想,輕輕放開當午的手,終於站起身走了過去。


    不知道為什麽,當他拉開背包拉鏈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的心在巨烈地加速跳動著。


    背包裏的東西很多,也有些零亂,很符合當午在他心中的人設。


    楚河翻了又翻,除了一些隨身的小東西、鑰匙、各種有用的卡以外,他並沒有看到當午口中的照片與畫像。


    難道,這真的隻是他發燒後的胡言亂語?


    包的底部裏放著一本用夾子夾起來的漫畫紙,楚河翻了兩頁,上麵想來應該是當午在閑暇時信筆塗鴉的畫稿。


    他莫名就對這些畫稿產生了興趣,便拿起畫夾,從頭到尾翻看起來。


    以楚河對當午的了解與暗戀,他知道這些畫和他之前出版的七本書都不一樣,看起來倒像是一本新書的草稿。


    隻不過這些漫畫似乎不是當午一貫大肉的風格,而是非常的清新與溫馨。


    畫麵上的主角似乎是兩個男子,他們的麵孔倒是和之前的漫畫差不許多,有著自己和當午自己的影子。


    而除了這兩個成年男子之外,漫畫中還有七個可愛的小朋友,從頭到尾,在兩個男主的生活中存在著,並占據了極其重要的篇幅。


    而且這些小朋友各有各的特色,有的像是個光頭小和尚,有的痞痞的,像個一身匪氣的小土匪,而更有趣的,其中一個小朋友方頭方臉方身體,看起來就和一個機器娃娃一般呆萌可愛。


    楚河似乎被這些腦洞大開的漫畫吸引住了,飛快地翻動著,很快便翻到了畫夾的最後麵。


    畫夾的最後兩頁和前麵的漫畫卻完全不同,或者說,那並不什麽漫畫,而是一幅人物肖像和一張老式的照片。


    楚河發現自己的手在不住地發抖。


    第七十四章


    那幅人物肖像上是一對坐在窗前的古代父子。


    成年男子穿著古代的長衫, 劍眉星目, 一臉英氣, 隻是頭發卻極短,隱隱可以看到幾個戒疤,看起來是個還俗的和尚。


    在他懷裏, 抱著一個可愛的嬰孩,肌膚瑩潤光潔,雙眸靈動, 竟然和當午有著七分相似。


    在那肖像一側, 寫著一行小字,“吾夫吾子, 吾愛吾念;暫別數載,度日如年。”


    楚河手指顫抖著在那行小字上掠過。


    他是當午忠實的粉絲, 對當午繪畫的技巧極為熟識,一看畫像上的人像就知道這是他自己親筆所為。


    而且他所購買的精裝限量版漫畫集上都有當午的親筆簽名, 所以他知道,上麵那行小字也是當午親筆寫下的。


    他心裏“呯呯”跳著將目光投射到最後麵夾著的照片上。


    那是一幅看起來極有年代感的三人合照。


    黑白的照片,老舊的布景, 無不印證著這是一張有著民國氣息的滄桑舊影。


    照片上的人物是兩個成年男子和一個虎頭虎腦的嬰兒, 擺出的是國人最常見的父親在左、母親在右,母親懷裏抱著嬰兒的姿勢。


    隻不過,畫麵上母親位置上坐著的也是一個青年男子。俊美如玉,氣質如蘭,乍看似乎很陌生, 可是仔細看去,卻有著當午抹不去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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