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會,他伸出雙手:“把草哥兒給我吧。”陳玉平低頭,湊到了草哥兒耳邊, 笑著問他:“想不想你阿父抱?”草哥兒在阿爹懷裏蹭了蹭,旋即扭著小腦瓜朝旁邊看去, 對上崔元九溫柔的眉眼, 看著他張開的雙手,眨巴眨巴眼睛,忽得又笑了起來:“阿父,抱。”“小寶貝兒。”崔元九抱著仿佛還帶奶味兒的小團子, 看向旁邊笑盈盈地平哥兒, 他的小寶貝他的大寶貝。這輩子,值了!夜漸深,晚風略顯涼意。孩子們陸續睡著, 大人們抱著孩子各回各屋。將睡著的草哥兒小心翼翼的放到床內,蓋上了薄薄的小單被。陳玉平和崔元九坐在床邊,目光落在熟睡的草哥兒身上。安安靜靜的看了好一會,內心靜謐安寧。“你教他的?”陳玉平搖著頭:“沒有。我就說話時隨口提起過,並沒有刻意教他。別說你很意外,就連我都特別驚訝,他竟然會喊阿父,還知道衝著你喊,吐字清晰。”“不怕你笑話,聽他喊我阿父,我整個人都懵傻了,好不容易緩過神來,眼眶微微發熱,也不知道要怎麽來形容,真的是太意外了。”崔元九說話時,略略有些音顫,難掩其激動。陳玉平笑著抱住他,下巴搭在他的肩膀,右手輕輕地拍著他的後背:“咱們的草哥兒,就是個甜崽兒。”“甜進了我的心坎裏。”“也甜進了我的心坎裏。”陳玉平說著,又道:“抱著他,逗他玩,和他在一起時,就會特別開心放鬆。”崔元九反手將平哥兒往懷裏攬,細細地親吻落在他的耳尖與額頭:“你也很甜。”“咱們一家三口都很甜,天天喝蜂蜜,心是甜的,嘴是甜的,日子也是甜滋滋。”陳玉平笑的眉眼生花般的燦爛。“對。甜滋滋。”兩人笑成一團,怕吵著草哥兒,都不敢發出聲音,反而多了幾分說不出的繾綣纏綿。陳玉春沒辦法去南街陳記守店子,光靠陳原秋一個人壓根忙不過來,家裏又抽不出人手,南街的店子隻得關門一天。正好,田裏事多,光靠陳老漢陳原冬崔元九三個人累得夠嗆,店子關一天,陳原秋也不能歇,他得早早的跟著父兄一道往田裏搶收莊稼。陳玉平到了店裏,特意和沈樂說了句:“今兒中午不用去南街送午飯。”“啊?為什麽?”“家裏出了點事,暫時歇業一天。”“三哥,出了什麽事?老幺呢?”陳玉平笑道:“老幺好的很,在家裏幫著忙搶收。”“哦。”沈樂鬆了口氣,餘眼瞄見三哥眼裏的戲謔,他眼神飄了飄,臉上露出幾分拘謹與窘迫。陳玉平可不敢逗他:“我進後廚忙著。”“好。”中午陳玉平和崔元九到家時,陳玉春也在,幫著陳老爹張羅午飯。“大哥,大哥夫情況怎麽樣?”“回來了,在床上躺著,按時吃藥按時換藥,得休養十來天才能恢複。”陳玉平道:“沒什麽事就好。”張誌為傷的是額角,人有些虛弱,卻不妨礙下地走路。吃午飯時,他出來了坐到了桌邊。整個人格外見清瘦憔悴,眼神呆呆地,像是丟了魂。“這些天你就在這邊住著,好好休養,別落下病根。”陳老爹溫聲說著,見他沒反應,歎了口氣:“別想太多,想多了,疼的是你自己,現在天熱,傷口也不好恢複,看開些,吃好睡好你還年輕,身子骨總得顧著。”張誌為捧著碗筷,雙手微微哆嗦,他張張嘴:“阿爹……”嗓子啞得不成樣子幾乎聽不清他說什麽,才出聲,眼淚宛如屋簷下的雨珠子,滴滴嗒嗒的落,落在他的手背落進了飯碗裏。“都當阿父的人了,就這麽點事,有什麽好哭?”陳老漢沒好氣的懟了句:“像個男子漢一點!”陳老爹給大兒子使了個眼色。陳玉春起身,打了盆水,巾帕擰個半幹:“我早就跟你說過,你拿他們當阿父阿娘,他們可沒把你當兒子看待。”這話說的……陳老爹怕大兒子越說越離譜,暗暗地往他背上戳了下。“你就在這邊住著,安安心心養傷。”張誌為放下碗筷,拿著半幹的巾帕捂著眼睛,沉默不語,卻見他的肩膀微微顫抖。“田地裏的農活你別擔心,有你阿父二哥元九他們,會幫你拾掇清楚。”見大兒子不說軟話,陳老爹隻好自己開口:“趁著養傷,正好和孩子們多相處相處,你平日裏事多,難得和他們說話。大壯和安哥兒都很乖巧懂事,知道你受了傷,不會鬧你,有他們安安靜靜的陪著,你也自在些。”陳老漢就瞧不上大兒婿的窩囊樣,可見他這樣,也不好說什麽,虎著臉道:“吃飯吃飯,一會還要下地幹活。”“咱們先吃飯,讓他緩緩。”陳玉春接了句。半響,一桌子人差不多都吃完飯了。張誌為才放下巾帕,默默地端起碗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