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原秋興奮的點點頭。“行,你先出去,我再穩一會。”“好。”過了會,陳玉平覺得應該可以起床了, 小心翼翼的放開懷裏的乖崽,輕輕地挪開了點, 替他蓋好小被子, 見他睡得呼香,心坎柔軟的仿佛春日湖水,細細地看了會,又親了親他的額角, 這才慢慢地下了床。“我去二哥家瞅瞅, 你看著點屋裏。”“成,你去吧。”攤子上有兩個鄰村的鄉親在買吃食,時常過來, 也算是熟悉,陳玉平笑著打了聲招呼。“草哥兒睡著了?”柳桂香很不厚道的笑,為了哄睡孩子累的焦頭爛額的人不是自己,就容易幸災樂禍。“找對了竅門,輕鬆哄睡。”陳玉平伸了個大大的懶腰:“二嫂我給你看著點攤子,你歇會去。”攤子上的生意,定是沒法和鎮上店裏比,大哥家的兩個孩子又時常呆在陳家,二嫂不計較,是她厚道。他近來清閑,得了空就過來幫著看看,也讓二嫂鬆泛鬆泛。“歇什麽,又不累。”柳桂香抿著嘴淺淺笑著:“帶孩子也是有章法,你不能總順著他,該嚴的時候嚴。”陳玉平有點兒不好意思:“其實我也知道,卻繃不住臉,草哥兒很乖很懂事,就是在我跟前嬌了點。”有些想法他不好說出來,興許是家裏有四個孩子,平時他很少單獨帶草哥兒,以前乖乖午睡,是月份小,現在將將要滿周歲,他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巧妞兒幾個都睡了,他不睡,仿佛是父子倆難得的獨處時光,因此他總是分外見精神,看什麽都津津有味做什麽都興致勃勃。也不知道他猜的對不對,總之想到這點,他就舍不得對草哥兒嚴。“你這樣不行,等他漸漸大了,愈發精怪時,就更得焦頭爛額。”說著柳桂香自己也笑了起來,言語間有著感慨:“也是咱們日子好過,沒什麽錢財壓力,你往村裏多瞅兩眼,很少有人家會把孩子帶的這般細致周全,都忙著田間地頭的農事,忙著屋裏屋外的瑣碎,便是有點空閑,也會為掙幾個零碎錢而忙碌著,孩子,哪裏顧得上孩子喲,大的帶小的,有空就瞅兩眼,沒病沒災算是老天給的大福氣。巧妞兒是沾了草哥兒的福,日子過得多好,我都時常羨慕這孩子。”大哥家的兩個孩子,舊歲不怎麽往陳家來,瘦伶伶細條條怎麽看都有些髒兮兮,後來時常過來陳家,尤其是今年,幾乎是住在了陳家,孩子見風就長,真是一天一個模樣,帶著往外走一圈,不知底細的還以為是鎮上哪戶人家的孩子,幹淨整潔白白胖胖,笑起來像個小太陽。“說起來,我能嫁進陳家,真的是掉福窩裏,原冬也好,阿爹阿公也罷,就連平哥兒你還有原秋,都是極好的人,又厚道性情又好,我啊,就盼著巧妞兒以後也有我這麽好的福氣。”柳桂香特別知足。她和大哥都是福氣足,阿爹阿公好,平哥兒心裏有自家兄弟念情重情。這般掏心窩的誇他,陳玉平突然嘴拙不知道說什麽好,他笑了笑:“二嫂說得對,幸好還有元九,草哥兒在他跟前,真的是特別老實,一點都不調皮。”“也好,你們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二山子和樹娃收了豬腸,在老屋沒看見平哥兒,擱下豬腸往隔壁去。“平哥兒。”“喲,今兒這麽早?就收遍了十裏八鄉?”“沒有,就在周邊村子轉了圈,發現了點線索,先過來說說話。”線索。陳玉平愣了下:“什麽事?”“平哥兒不記得了?”說話的是樹娃:“年前老屋遭了賊,一直沒能揪著賊子。”“記得!怎麽會不記得,怎麽著,今兒發現什麽了?”柳桂香泡了兩碗濃茶過來:“喝茶,坐著說話。”又麻溜兒的拿了個碗,往裏裝了幾串鹵豬腸,刷上一遍辣醬,她記得這兩個特別能吃辣:“家裏還有點瓜子,我拿過來。”二山子和樹娃瞄了眼碗裏熱騰騰香噴噴的鹵豬腸,不著痕跡的咽了咽口水。“就咱們村子下邊的平原村,平原村有個賭坊,今兒我們兄弟倆心癢癢進去瞅了瞅,本來還想著耍兩手,正好有個男的擠了進來,我餘光瞄了眼,發現他走路有點奇怪,伸手掏錢時動作也有些奇怪。”“山哥朝我使了個眼色,我倆不動聲色的觀察了會,越發覺得不對勁,怕打草驚了蛇,將這人樣貌記了個清楚,隨便玩了兩把,就出了賭坊。”陳玉平回憶了下:“元九當時確實說過,他打斷了賊子的一隻胳膊一條腿。”“對!我和山哥就是想到這點。”“平哥兒,九哥什麽時候回來?九哥不在,我覺得這事,咱們還是不宜有動靜。”二山子說自己的想法。“最遲明天傍晚可以到家。”二山子點點頭:“我和樹娃明天傍晚再過來一趟,今兒試著探探消息,看能不能探出點什麽來,不行的話,還是等九哥回來。”“可以,你倆當心點,一切以自身安全為主。”陳玉平說著,卷起袖子:“給你倆做個鹵肉饃填填肚子,你倆先吃著鹵豬腸和瓜子。”“平哥兒用油紙給我倆打包,一會路上再吃。”樹娃嘻嘻嘻地笑,滿臉的開心。說完事,吃完鹵豬腸和瓜子,咕嚕咕嚕灌了碗茶,二山子和樹娃樂顛樂顛兒的離開,還得往十裏八鄉收豬腸。柳桂香端了個針線笸籮:“經常窩在平原村賭坊裏的人,可沒幾個好東西,都是混不吝。”“嗯,這事還得等元九回來。”“沒當場抓著,又隔了這麽久,再想做點什麽,怕是不好有動作。”柳桂香秀眉微微蹙:“若是當場抓著,就可以喊村長,由著村長去和平原村的村長說話,這樣一來,事情擺到了台麵上,過後也不用擔心這些人私下行惡毒歹事。”“是這麽個理,可惜沒當場抓著,等元九回來到時候再看情況。”崔元九是和陳老爹陳玉春父子倆的牛車一道回來的。牛車塞的滿滿當當,看的出他這趟在縣城花錢頗大收獲頗豐。“這些都是吃的,從海邊過來的幹貨,有鹹魚海帶幹蝦等等,這些都是日常用品,比咱們鎮裏的好,價格也沒差多少,想著難得去趟縣城,就多買了些。這些是布料,碰著有優惠,我撿好的也買了不少。這邊的零零碎碎,全是給孩子們的,吃的穿的玩的,這些是給平哥兒張羅吃食用的大料。”崔元九一樣一樣的介紹,最後是個大包袱,他拿在手裏,看著陳玉平笑得滿臉燦爛,卻沒有細說裏頭有什麽。“事情辦妥沒?”陳老爹心心念念這樁事。崔元九點點頭,溫和的答:“辦妥了,往後我就不往縣城去,就留在家裏幫襯平哥兒。”“你這孩子……”陳老爹想說點什麽,又覺得說什麽都不合適,他看著這個身量健碩高大的少年,半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你了。”這以後啊,就算他的兒子,隻要他和平哥兒過得好。“一點都不辛苦。”崔元九搖著頭,看向旁邊的陳玉平,他覺得很幸福,這是他一直想要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