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愣,隨即微微一笑。這貨還是第一次這麽坦誠地表達煩惱,委實難得。


    接著聽筒裏靜默片刻。仙道突然話鋒一轉:「說起來,我們一個暑假沒見了吧……」


    「這之間,有想過我的事嗎?」


    他的聲音略略低沉,語氣裏全然沒有平時的戲謔和玩笑。


    有種帶著蠱惑的溫柔隨著這句稍顯突兀的,試探的話擴散至我的每一寸神經。


    這個魂淡…還真是讓人措手不及。我的臉頰漸漸升溫,一度怯弱地想避開這個無論怎麽理解都很曖昧的問題。但是,不能再這麽做。


    *****


    有些存放在記憶裏差點被拋棄的問題,自從再遇見你的時候我就明白了答案——


    相逢是太過珍貴的偶然,也是我心底曾經隱隱期盼過的必然。


    你就是你,在世界上,在我的腦海裏都是獨一無二的。並且這種獨特感和外界給予你的光環與褒揚之詞無半點關係。


    對於你的出現,我始終懷有感激。如果不是你的話,我根本無法從內心的城堡走出去。


    *****


    時間突然變得很慢,步履蹣跚地往前走,像是要走過所有人生的荒蕪。


    「……嘛,」電話那頭的腔調似乎無可奈何,然後打算說什麽的樣子。


    我突然開口,也顧不上無禮,打斷他道:「想過的,一直。甚至月初還想過去陵南找你,但是,但是…沒有勇氣。」


    自己聽見自己的聲音明顯在顫動。說完後立刻覺得難為情得想一頭撞死在牆上。然而我不後悔。


    聽筒那頭久久不見應答。我未發一言地等著,握著話筒的手緊張得出汗,心跳加快。


    「我在想,如果下學期你能轉來陵南,或是我能轉到海南會怎樣。」


    半晌,仙道突然說了這麽一句。


    我愣神,如墜迷霧。


    耳畔適時傳來他的解釋,「咳咳,開玩笑的。我的意思是,我其實非常希望…」


    隱隱約約一聲輕嘆響起,話音頓了頓,


    「你能一直站在離我很近的,我伸出手就能夠觸碰到的位置。」


    這句載著思戀的話同蔓藤一般纏繞住我全部的思維,不用照鏡子,我都能肯定現在的自己一定麵色酡紅,紅色甚至燒到了耳根,眼裏和嘴角又是忍不住的笑意。


    這副模樣一定蠢透了。


    心底裏似乎撥雲見日,又像是染了苒苒繁花開的清芬。


    ……


    這天晚上,我許久難以成眠,感觸也頗深——唉,未料到從來容止灑落的仙道表明心跡的話竟然這麽文藝委婉又動聽,令緊張過度的時候什麽甜言蜜語都沒能好好實踐的我自愧弗如。


    作者有話要說:


    前天是11區七夕,所以,撒糖。


    2016-07-09 20:42:26


    ☆、插pter.33


    『……球場上燈光照得人一陣暈眩,隻見那美少年清澈美麗的眼睛裏已經滿是淚水。


    全程觀戰的他一時間竟不忍直盯著看,有些僵硬地別過臉去。


    站在暗處的好處顯露出來——沒人看得見這個神奈川高校籃球界帝王的悲傷已匯成一條沉默的河。


    他還記得那年,他和他初遇的那場球賽,兩人都是嶄露頭角,比起前輩們要青澀,又鋒芒畢露。


    他早就聽聞過翔陽的一年級王牌是個皮膚白皙麵龐精緻的人,而以往又都是站在看台上遠觀,如今看到真人後,自然是別有一番驚艷。


    戰場上敵我分明,他那點兒無關緊要的心思一下子就被求勝心和緊張感所代替。


    一番爭鬥下來,他很清楚的認識到,藤真那種不輸給他的意誌力和對勝利的渴望,將是他和海南在通往全國大賽的道路上,堪稱麻煩的阻礙。


    他與他的第一場比賽,海南贏的很艱險。


    兩人第一次比賽後的事情他也記憶猶新——


    離開體育館的時候,大門那一頭,栗色柔發飄然的美少年朝他走過來,燦爛一笑,主動對他搭話說:「其實,以前我在江島對岸的沙灘見過你帶著一個小妹妹撿貝殼。今天才知道,原來我們同年級呢~」


    那時他不擅長言語反擊,隻能站在原地尷尬。


    小小的不愉快終是被時光的洪流淹沒。


    一場又一場對峙,他與他針鋒相對,漸漸地,互相之間尊敬欣賞。


    一場又一場對峙,他與他激戰周旋,誰又知曉,別樣情緒滋生於何時?


    何時開始,還未成為的帝王的他逐漸淪陷,淪陷到一場心與心的追逐戰之中?


    但是,縱是落花有意,怎挨得過流水無情?


    高二的學園祭,他鼓起勇氣相約他來海南轉轉,看看海南的歡聲笑語,也看看晚上的煙火大會。


    然而他卻推託,說是作為教練要爭分奪秒加強全隊訓練,怎麽可以把寶貴的時間用在玩樂上?


    收到藤真回信的那天,他黯然神傷,卻在同學,隊友,家人麵前作出若無其事的模樣。黃昏,他默默拿起房間角落許久未動的吉他,尋著記憶,彈起那首古老的《綠袖子》……』


    看到這裏,坐在校園某處長椅上的我掏出手帕,抹了抹眼淚。


    唉,新聞部今天早上內部開始銷售的《枉自深深嘆流年——神奈川雙璧秘聞錄》還真有些感人。


    原定是明天正式全校發布的,不知秋山前輩怎麽提前買到了一份,然後熟人間就這麽傳閱起來,今天中午傳到了我這兒。


    我揉揉頭,手裏摩挲著報紙,心想任由新聞部這麽大張旗鼓地拿牧前輩做文章轉播緋聞,也不是辦法。然而,直接禁止又太可惜。


    真難辦噢。


    離開的時候經過紫藤小院,聽見那邊傳來談話聲。


    海南的紫藤小院,其實算不得真正的院落,僅是借搭紫藤花的架子和植物本身形成天然的屏障,附近弄一些錯落的籬笆和野ju什麽的做裝飾,下麵木椅子圍城一個四方形,供乘涼歇息,倒也自成一景。暮春到夏天之間的時候開花,花很繁茂,蟲也很多,所以夏天基本沒什麽人去。等到秋天,慢慢有三三兩兩的學生願意去坐坐。


    耳邊飄過的一段對話如下——


    「聽說了嗎?湘北高中的流川楓入選了‘縣內五位最佳球員’,才一年級啊真厲害!」男生a說。


    「嗬,有啥了不起的,不就是小白臉模樣能討妹紙們喜歡麽,你又不打籃球,跟著湊什麽熱鬧?」男生b說。


    男生a道:「我就是感嘆一下啊,還有,好心提醒你啊,千萬別在女生麵前說流川楓的壞話,最近有個傳說——路上走過十個女生,其中必有一個是流川的粉。」


    男生b不屑道:「當著麵說又怎樣?我還怕了那些女人不成?」


    男生a道:「知道大阪南龍生堂麽?那家店的少爺在全國大賽上偷襲流川害得他眼睛腫了,結果你猜怎麽著?那家店陸陸續續兩個月收到了一百多封恐嚇信和不明小包裹,帶捕鼠夾的帶子彈的都有。」


    男生b:「……靠。」


    我漸行漸遠,那兩位同學的聲音也逐漸融在風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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