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道:“族長的用意我明白,我前世如何,說出來隻是早晚的事,早說晚說都是一樣,畢竟那些人總不會在我十八歲之前下死手。他們找上我,還能當我的踏腳石讓我曆練曆練,族長也是想讓我十八歲前能多些保命手段。”


    明竹問:“那你打算什麽時候說?”


    洛紫道:“我就算不說,掌教和太上長老們也都已經知道了罷。我要築基才能拔劍,到時再說吧。”


    明竹道:“好。你既心中有數,我便也無須多言。”第一件事算是就此過去,接著說起第二件事,明竹麵色不由變得肅重起來,眼神也是變得極度認真,“行輩可要改一改?畢竟淩雲前身是為九劍,九劍是您……”


    若要改,那洛紫和慕雲深就不是小師叔了,而應該是祖師爺。


    “這倒不用了。”洛紫搖頭,“前世是前世,與今生沒有太大關聯,行輩那些無關緊要,真改了,我和慕雲深也別扭。”


    如此,第二件事也說完了,兩人再說了幾句,就出了內殿,重新出現在眾人麵前。


    洛紫才出來,就立即被慕雲深給牽著了。生怕她一個人被明竹欺負似的,他對著她左看右看,心疼道:“掌教沒對你怎麽樣吧?”


    洛紫沒回話,隻翻了個白眼,這問題問得傻不傻。


    收到白眼的慕雲深嘿嘿笑了,然後牽著她就往已經重整完畢的此次招新的新弟子最前麵一站,景字輩的兩個新小師叔這就到齊了。


    當是時,淩雲大殿已回至原先位置,九九八十一層玉階莊重而又威嚴。仙霧繚繞,仙氣縹緲,高大華美的殿宇裏眾多弟子於正中昂首而立,掌教與太上長老們坐於上首,九峰長老們分列兩側,另有許多師兄師姐手捧玉盤而立,整個淩雲宗人幾乎全匯聚於此,一眼望去,白衣翩然,仙姿風骨,好一個泱泱大派。


    來自九州各地的修士們此時也被請入殿內,或坐或立,顯得這淩雲大殿格外熱鬧。修士們原本還在喝茶吃點心,討論著淩雲宗這次新弟子的資質,此刻見新弟子們即將聽訓拜師,不由都安靜下來,默然觀望。


    頓時,偌大殿中安靜如斯,所有人都在等待掌教發言。


    於是殿外鍾聲響徹,恢弘悠長,聽在耳中似是仙音嫋嫋,不絕如縷。有日光透過霧氣而來,映於殿上靈玉奇石,使得殿中光彩奪目,璀璨無比,恍為天上境。


    掌教明竹白衣加身,青絲繡紋,莊嚴肅穆。他看過新收弟子,開口道:“昔有仙人,尋一洞天福地,是為白玉京。天上白玉京,十二樓五城,故白玉京有十七主峰。然萬年之前,上仙隕落,神劍自封,白玉京一分為二,九峰為九劍,乃為淩雲宗。”


    另八峰為京神,則為赤霄宗。


    自此,白玉京一分為二,卻無界限可言。神劍“不遇”自封前一劍斬地,地陷三千丈,有白水湧出,自西向東而過,是為淩雲赤霄之界,謂之白江。


    “有劍則為劍,無劍當九劍。”


    “為我九劍之人,當以劍入道,恪守本心。”


    “劍走偏鋒,逆流而上,九劍人不與外人相攀比,不與外人相高論。”


    “天下大道萬千,九劍為劍,是道中之一,更是道中之重。爾等身為九劍人,當牢記此道,縱大道消湮,我九劍亦存於世,萬載不曾忘焉。”


    因有萬年相隔,上仙毓紫與京玉白劃下九劍時,並未列諸多規章。眼下卻是規章不少,信條也堅定,洛紫認真聽著,覺得九劍果然比萬年前更像是一方勢力,發展得挺好。


    彼時毓紫還在時,京神九劍未徹底區分,毓紫常年潛心閉關,京神九劍便同為京玉白所打理。白玉京是三界中一大著名仙地,毓紫隕落前,曾有諸多生靈慕名而來,一半拜於京玉白名下,一半則拜在毓紫名下。


    故而毓紫隕落,得知凶手乃京玉白、帝鴻二人,“不遇”一劍斬出白江後,九劍正式脫離白玉京,九劍人從此視京神為生死仇敵,仇恨萬年都不曾消減。


    也故而,聽明竹說到“既為九劍人,當與京神不相往來”時,淩雲宗人還好,圍觀著的修士們卻都深覺淩雲宗果然夠傲夠狂,當著他們這麽多人的麵都敢直說和赤霄宗的恩怨,不知道赤霄宗新弟子聽訓的時候是不是也要這樣說。


    難怪這兩大宗鬥了萬年都沒歇過,原是這恩怨早被列入門規中,想忘也忘不掉。


    鍾聲再響,明竹的話也說完了。


    接下來就是拜師。凡結丹以上,有獨立洞府的長老或太上長老皆可收徒,至少收一人,至多十人,再多就要看有多少弟子是想拜同一位長老,不過那是另一回事,無需細講。


    到了這裏,就要說一說孫勉。


    且說孫勉出現在洛紫麵前時,是明明白白的結丹巔峰修為。不過那會兒是有著偽裝,他真正的修為被特意掩蓋起來,所以眼下他在一眾長老之中地位竟不如何靠後,很是靠前,洛紫看了一眼,原來他是化神巔峰的真君,怪不得在洛河上能以一己之力誅殺那麽多人。


    結丹之上是元嬰,元嬰之上才是化神。


    莫說化神對上結丹,一個眼神就能殺死後者,即便壓了境界掩了修為,孫勉的手段能力卻還是化神期的,那些人死在他手裏,不虧。


    於是早於洛紫發現孫勉真正修為的人此刻還是不免有些恍惚:難怪隻孫勉一人帶著洛紫來東海時,洛氏和淩雲宗都不擔心,誰曾想竟是如此……


    洛紫和慕雲深是已經拜過師的,所以這會兒長老們挑選弟子,他兩個就跑到寧不缺身邊窩著。


    寧不缺手邊有小幾,小幾上有茶果,慕雲深撿一串葡萄似的靈果拿了,自己吃一顆,再喂洛紫一顆,恩愛秀得周圍一幹人眼都快瞎了。然而看寧不缺對此半點表示都沒有,眾人不由覺得,這寵徒弟真是寵得清新脫俗,和別的人一點都不一樣。


    要是擱別人那兒,眼看剛收的兩個小徒弟如此黏人,早該翻臉不認徒,還談何鎮定。


    兩個小徒弟正吃著,有蒼字輩的師侄過來,一人捧著玉盤,一人拿著紙筆,說道:“兩位小師叔,該記名冊了。”


    所謂記名冊,就是記錄新收弟子們的行輩、道號及拜於哪位師長名下。記好名冊後,就要分發相應的弟子服和飾物,普遍是穿淩雲衣、簪流雲木、佩白玉牌,根據白衣上的繡紋顏色和白玉牌的流蘇來進行行輩上的區分,比如明竹是青絲繡紋、青色流蘇,洛紫和慕雲深的是紫絲繡紋、紫色流蘇。


    至於寧不缺,他是長字輩,應是玄絲繡紋、玄色流蘇。可他從不穿淩雲衣,也不佩白玉牌,隻簪一節流雲木完事,明竹不說他,其餘人就更不敢說他了。


    接過玉盤上盛放的淩雲衣,洛紫剛要照規矩說出自己和慕雲深的道號,想了想,轉頭問寧不缺:“師父,你有道號嗎?”


    寧不缺點點頭,又搖搖頭。


    以前有,現在沒有。


    洛紫看懂了,回頭對比自己大了好多歲的師侄道:“師父不要道號,那我也不要了。”


    慕雲深也道:“我也不要了。”


    兩個師侄互相對視一眼,其中一個立馬跑去問掌教,得到肯定的答案後,跑回來說道:“掌教說沒事,就依兩位小師叔所言。”


    於是記好名冊,兩個師侄言明等會兒要和大家一起穿衣簪木佩牌,就沒再耽擱,去記錄其他人的名冊了。


    見記名冊還要好一會兒才能結束,慕雲深就心安理得地繼續投喂,洛紫也心安理得地繼續吃,寧不缺更是心安理得地繼續坐著,師徒三人十萬分的悠閑。


    不過寧不缺是九劍峰的守劍長老,他身邊的長老們也多是隸屬九劍峰的,兩個小徒弟不煩他,不代表長老們不煩他。


    見寧不缺坐著不動,似是不準備趁機再多收兩個徒弟,有長老問道:“寧師叔,不再看看新弟子的資質了?”


    寧不缺沒說話,隻微微搖了搖頭,高冷得溢於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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