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翊眼簾微合,暗自下了決心。


    馬車行在街道上,微微搖晃,離回到王府還有一段路,他便幹脆閉目養神。


    “王爺回來了。”


    王府大門處,鍾叔看著從馬車裏出來的人,躬身行禮。


    見他滿臉喜色,似是剛從外麵回來,蒼翊不禁麵色柔和了些,問道:“交待的事都準備好了嗎?”


    “回王爺,該置辦的東西已經置辦回府了,隻是今日清早安國公世子造訪,一直在府中遊轉,是以有些東西還未來得及安置。”


    “霍展白?”蒼翊麵色一沉:“他來幹什麽?”


    剛從牢裏放出來不待在府中安安分分,跑來這裏給他添堵!


    見人不在正廳,蒼翊便不打算理會,隻是或許真的冤家路窄,他越想避開的人,偏偏就是能碰上。


    去往清芷榭需得經過主院前的一片九曲回廊,以往總是冷冷清清的蓮亭裏,今日卻多了一道身影。


    那人一身寶藍色常服,站在亭台上望著對麵竹意閣的方向,似在沉思。


    “你在這裏幹什麽?”


    背後的聲音促使那人回頭,見到出現在亭中的眼中閃爍起怪異的光芒,霍展白道:“我瞧著你這王府似乎有事啊。”


    “那與你何幹?”


    絲毫不留情麵,霍展白撇了撇嘴,隻得收了好奇的心思,他本是來道謝的,隻是現在縱有千恩萬謝也被他咽回了肚子裏,不屑哼道:“無幹便無幹,要不是怡月閣被官府封鎖,我才懶得來你這破王府,我倒是不明白,我被關不到一個月,這怡月閣出什麽事了?”


    “同你一樣,替人背鍋。”


    或者說是被人利用更為恰當,想起現在還關在暗室裏的那人,蒼翊眸光微閃,在心中有了一番計較。


    霍展白在原地愣了愣,見他轉身就走,忙跟了上去:“說起這個,我倒是想起一事,就那天晚上對我們動手的那個大理寺守衛,似乎是扛不住重刑招認了,說是受了大理寺少卿的指使,這事你聽說了嗎?”


    蒼翊腳步不停,勾唇道:“那你可知道,那大理寺少卿為何要這麽做?”


    “為何?”


    蒼翊道:“為了攀附別人,自然得拿出點兒忠誠。”


    “你的意思,他是三皇子的人?”霍展白大驚。


    霍琅軒已經供認,讓他攬下刺殺罪責的人就是三皇子蒼離,隻是此事似乎被人刻意壓下,不久便有人對他們下手,定是存了殺人滅口的心思。


    “那你是如何知道的?”


    “那恰巧出現救下你們的守衛,是武安侯的遠房表侄,找他幫忙下了魚餌,魚兒自然緊跟著上鉤。”


    “……”


    兩人邊走邊聊,霍展白完全被人牽走了思緒,垂著頭無意識地跟在蒼翊身後,將他所說之事聯會貫通,頓時恍然大悟,他驟然抬頭,剛想說些什麽,便聽到身前的人高喊了一聲:“來人,送客!”


    原來不知不覺中,某王爺已經帶著王府的客人一路從內院到了王府大門,直至完全被人“轟出”王府,霍展白仍舊沒能回過神來,良久之後,翊王府外響起一聲驚天怒吼,隨後瞧見的,便是某世子氣憤著離開的身影。


    王府門口,蒼翊眉頭微挑,若無其事地轉身進府。


    要真說起來,那位大理寺少卿著實是冤枉,蒼翊之所以會知道他會動手,卻是因為前世的緣故,這人雖品階不足以入朝,對朝中的局勢卻看的通透,是個不折不扣的牆頭草。


    前世兩位皇子差距並不如今生這般,他總是猶豫該向著誰,始終下不了決心,今世不同,二皇子蒼邵羽翼折損嚴重,要登大位希望渺茫,所以若此時三皇子找上了他,他會毫不猶豫地表明衷心。


    那下手的守衛收到的命令其實並非大理寺少卿下達,不過是蒼翊借了少卿之名,將他要做的事提前了幾日而已,此舉若是論罪,便是欺君。


    他將把柄交予武安侯府,而獲取他們的幫助,這便是他與武安侯之間的交易!


    隻是以武安侯今日的態度來看,這筆交易,他做的不虧。


    想到此,蒼翊唇角上揚,因送走了礙事之人,某王爺心情頗佳,又趕緊知會了鍾叔將未完成的事情盡快辦成!


    ……


    時至酉時,已經過了晚膳的時辰,南宮若塵瞧著外麵暗下來的天色,院門處始終沒有動靜,那人晨起之後,便再沒出現,若不是瞧著妙風妙雲平靜如常,他都要擔心是否出了什麽事了。


    獨自一人用了膳,他將熟睡的靈狐抱進懷裏,從書架上取了書卷,倚在軟榻上輕輕翻閱,因屋內燭火燃得通明,所以他並未發現,今夜的王府,比其他任何時候都要亮堂。


    輕微的腳步聲靠近,他聽出不是那人,所以並未抬頭,片刻後外屋響起靈犀的聲音:“公子,熱水已備好,可以沐浴了。”


    南宮若塵微訝,他並沒有讓靈犀現在就準備熱水,不過今日的確是有些疲憊,揉了揉酸澀的雙眼,他低聲應了。


    將書卷合攏放好,他緩緩起身。


    熱氣蒸騰的沐浴間裏氤氳模糊,濕潤帶著溫熱的空氣撲在臉上,如雲絮一般舒適,南宮若塵沐浴不喜有人伺候,於是屏退了旁人,自己褪了衣物,緩緩踏進了浴桶之中。


    溫度適宜的水迅速將周身包裹,舒緩著他一身的疲憊。


    由於飯後並不適宜泡澡,南宮若塵隻是簡單地清洗了一番,便起了身,沐浴間與臥房僅一門之隔,此時又無他人,他便隻著了一件薄衫,想進臥房再行穿戴,隻是進到臥房的那一刹那,他整個人驀然愣在了原地。


    房中這人也不知何時進來的,隻是此刻這些都不再重要。


    眼前一抹豔麗的紅,紅色鑲黑邊的絲綢裏衣,外罩一件錦緞製成的長袍,在寬大的袖口及領口處繡著圖文繁複的金色暗紋,蒼翊身著一身喜服,就那樣站在臥房內,他頭戴一頂鎏金扣冠,墨色的青絲束起,兩縷絲帶在鬢角的發裏若隱若現,他靜靜看著剛沐浴出來的這人,嘴角微微上揚,眼中深情流露,說不出的英俊風流。


    而在他身旁,擱著一方木架,上麵整齊平整地懸掛著另一套同款式的喜服,看起來比他身上的更顯精致,南宮若塵呆愣地看著,張了張嘴,卻不知要說些什麽。


    今日僅幾個時辰的思念,片刻之前還留存著的期待,傷懷和忐忑不安,此時淨化作言語無法傾訴的感動與震撼,他垂在兩側的雙手微顫著想要緊握又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識朝著那人一步步靠近,聲音暗啞:“這……這是?”


    蒼翊輕笑,直接走近他身旁,執起他有些冰涼的手湊到唇邊輕吻:“瑾竹,我們成親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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