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蒼翊的情緒似乎很是焦慮,雖然仍是百般憐惜,卻又極盡瘋狂,從軟榻到床上,他無止盡地索取了一次一又一次,直逼得身下的人溢出一聲聲破碎的低吟。


    “瑾竹……對不起……對不起……”


    情到濃時,蒼翊嘴裏不停輕喚他的名字,一聲又一聲地重複致歉。


    南宮若塵不明所以,卻也在他愈加急促的攻勢下漸漸沉溺,直至沉沉睡去。


    蒼翊在暗夜中看著身下昏睡過去的人,抬手輕撫他的眉發,輕聲歎息。


    瑾竹,你為阻你皇妹不再受他人□□,親手取了她的性命,若我日後身陷危機,你是否也會為護我周全而毅然決然地離去?


    你待左麒嗬護如親弟,是想將對安和公主的虧欠盡數彌補到他的身上嗎?


    蒼翊俯首在他額頭落下一個親吻,黑暗中一雙鳳眸眼神明亮,哪裏還有半分醉意……


    翌日,蒼翊自稱身體不適命人去往宮中請了病假,罷朝一日。


    昨晚翊王夜半出城,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此事卻並未在朝堂上引起什麽風波,隻因郢州賑災銀缺失一案,戶部尚書孫義中飽私囊證據確鑿,本來已經定案,隻等再審定刑,卻於昨晚,刑部傳出了孫義在牢中畏罪自殺的消息。


    於是郢州一案隨著戶部尚書的死亡也就此結案,雖然所有人都猜到事有蹊蹺,卻根本無從查起,隻能不了了之。


    南宮若塵醒來的時候,隻覺得渾身如散了架一般,腰間酸軟無力比之第一次更甚,一側忽然橫過一隻手在他腰背上輕輕按捏,使得他僵硬的身體也漸漸放鬆了下來。


    “什麽時辰了?”


    “過了卯時了,我向皇兄告了假,昨晚是我喝得多了,過分了些,你再多睡會吧。”蒼翊將人擁入懷中,替他蓋好被子,雙手在他腰上替他揉著,滿麵溫和。


    腰間的按摩很是舒適,南宮若塵也的確疲憊得很,沒一會兒便再次睡著了。


    待人睡熟了些,蒼翊才悄聲繞過他,取過衣物起身穿戴。


    在得知孫義身死的消息時,蒼翊隻淡淡笑了一下,這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


    喚來靈犀備好洗漱用的東西,蒼翊擦了把臉,雙目凝神想了會兒道:“去取兩件厚重一點的裘衣過來。”


    “是。”


    蒼翊去書房處理了一些瑣事,見時辰到了,吩咐了廚房準備膳食,回到房裏時那人還在熟睡,嫣紅的薄唇吐息如蘭,他湊近在他唇上親了一口,在他耳邊輕聲道:“瑾竹,該起了。”


    南宮若塵本就淺眠,縱使如此輕喚他也漸漸醒轉,人在疲累之後不宜過度貪睡,他便應聲睜開了眼睛。


    蒼翊輕笑,親自將人扶起替他穿戴。


    “起來吃些東西,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南宮若塵點頭,簡單地用了些粥食,任由蒼翊替他打理周身的衣物,末了見他取過一件極為厚重的裘衣披在自己肩上,不由得疑惑道:“要出府嗎?”


    “不出府,不過要去的地方比較陰寒,多穿一些為好。”


    南宮若塵狐疑地看他一眼,不明所以。


    站在磚石堆砌成的拱形入口時,他心中疑惑更甚。


    這裏是王府的冰窖,建於地下,終年陰寒遠超其他地方,而他體質懼寒,蒼翊幾乎從不讓他靠近此處,他也不常在府中走動,也沒覺得有什麽要緊。


    今日怎麽會親自帶他來這?


    蒼翊避開他詢問的視線,替他緊了緊身上的衣物,拉著人往地下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此時的蒼翊,神情看起來十分凝重。


    順著台階入了冰窖,迎麵而來的寒氣從耳畔拂過,幹燥又有些冷冽,走了沒一會兒便覺得耳廓開始有了輕微的刺痛,掩在寬大衣袖之下的雙手交握,越是靠近裏麵,蒼翊握得也越發地緊。


    兩人在通道盡頭停下,蒼翊抬手在牆壁上一陣摸索,按下一塊凸起,石門應聲而動,與地麵貼合無縫隙的石門緩緩上升,露出一間獨立的暗室,並不十分寬敞,一眼便能瞧見安置其中的一方冰棺。


    有什麽在腦海中一閃而過,南宮若塵驀然瞪大眼睛,看著暗室,瞳孔微縮。


    蒼翊知他已然猜到,捂住他僵硬的手,低聲鼓勵道:“瑾竹,來。”


    被半拖著邁入暗室,在冰棺前停下。


    不足三尺高的冰棺底下墊著兩尺高的底台,兩人靠近,正好夠到兩人腰間。


    交握的雙手鬆開,南宮若塵從蒼翊身前繞過,伸手覆上厚重的冰棺,沒了暖意支撐,指尖觸及,冷得刺骨。


    “你何時知道的?”他問。


    “剛知道不久。”


    “……”南宮若塵默然。


    他忽然想起昨晚縈繞在耳邊,充滿歉意的話語,許是因為此事。


    湊近了看,棺中的女子看得更加清晰。


    記憶中一般無二的臉,滿麵寒霜,隱隱透出離世時還不曾散去的淤青,她雙手交疊胸前,曾經破碎不堪的衣物早已被人換掉,一身華服遮身,睡得安詳。


    記憶潮水般襲來,她瀕死時的畫麵在眼前閃過,血流不止的胸口,他想盡了辦法也沒能止住,鮮血淋漓的手被她緊緊攥著,她用最後的力氣對著他笑,說:“皇兄莫哭……琳兒不疼……”


    她才多少年歲,如何能不疼?


    緩步走到冰棺頭部,南宮若塵隔著冰棺,描摹著那完美精致的五官,一遍又一遍。


    他似乎很平靜,如果忽略他不住輕顫的指尖的話。


    蒼翊靜立在一旁,不言不語,垂在身側的雙手卻已緊握成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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