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的氣息明顯一滯,被握住的手被突然加重的力道捏得生疼,南宮若塵無奈輕歎,輕輕回握,又猛然被人一拽,蒼翊已將他拉到身後,自己站在了鄭婁生的身前。


    “奉國君之命?你可有聖旨文書?他國一品大將軍私自潛入我離洛境內,可知會了我離洛君主?冒充朝廷命官,殘害我離洛百姓,依本王看,大將軍此舉,隻怕是要故意挑起兩國爭端,兵戎相見吧?”


    “你……”


    冒充郡守的人辯駁的話被鄭婁生製止,挑起兩國爭戰的罪名太大他自是不會認:“翊王爺此言怕是不實,王爺方才也說過,凡事都得講證據,兩國征戰總不能憑王爺一言就輕易定奪。”


    至於這些個證人,要毀屍滅跡費不了多少功夫。


    “哦?”蒼翊挑眉:“如此說來,就算本王現在殺了你,不也沒人知道了?”


    近乎威脅的話使得鄭婁生麵色微沉,冷笑一聲:“王爺好大的口氣,隻怕今日離不開這郡守府的人,是王爺您了,來人……”


    一聲令下,院外一陣腳步聲響動,又是一群衙役急速湧入,卻和院內的那些個衙役有著明顯不同,眼神毫無色彩如同傀儡一般,院牆四周一道道□□有序地架起,直對準了蒼翊一行人。


    “在下隻有一個條件,交出四皇子,王爺大可自行離去,我絕不阻攔。”


    蒼翊望著已經快擠滿小院的死侍衙役,手下微緊,卻依然笑道:“依大將軍之言,這天下皆知,月華國四皇子送親途中早已死於匪患之手,將軍所見的是我翊王府府中客卿,你說他是你月華國四皇子,何人能證明?”


    長得一模一樣又如何,隻要抵死不認,誰也不能拿他怎樣。


    鄭婁生這才驚覺被自己的話圈進了套,麵色一僵,笑容微斂:“王爺這是,不肯放人了?”


    蒼翊不置一詞,各自沉默相對,院裏陣陣涼風飄過,拂低了周身的溫度,郡府的衙役已在悄然間將鄭婁生兩人團團圍住,而被困的人卻仍舊異常冷靜,伸手從腰間取出一隻通體白潤的玉笛。


    南宮若塵的視線觸及那玉笛尾端的湛藍色長穗,不由眉頭輕蹙。那人低頭描摹著笛身,似自言自語般道:“這玉笛,四皇子可還記得?”


    “……”


    習武之人皆是聽力過人,聲音極小卻足以讓蒼翊等人聽清,南宮若塵更加皺緊的眉頭被蒼翊清晰地看在眼裏。


    清幽遠揚的笛聲在院裏響起,雖然好聽,無端給了人一種極度不安的感覺,隨著笛子奏響,圍住奏笛之人的衙役身體明顯一僵。


    南宮若塵麵色瞬間蒼白,心道遭了,忙扯住身旁的人,凝重道:“是控心蠱。”


    蒼翊心下一驚,剛想阻止,笛音卻突然停了下來……


    “翊王爺,得罪了……”鄭婁生抬眼,手指朝前方一指,輕聲道:“抓住他。”


    方才還警惕著針對鄭婁生二人的一幹衙役,勢頭急轉,所有的視線順著鄭婁生的手指盯上了蒼翊身旁的人,情緒多變的眸子已經全然沒了神采。暗衛迅速上前,將人護住。


    透過人群縫隙指過來的手指莫名讓人覺得不快,蒼翊斜向前一步擋住那人看過來的視線,鄭婁生淺笑一聲,重新將玉笛抵到唇邊,笛聲再次響起,卻似換了一個曲調,蒼翊擋在南宮若塵身前,聽得身後的人問道:“你身邊可有能供吹奏之物?”


    “沒有,你要樂器何用?”蒼翊不解,卻已經開始四下張望尋找著可供吹奏的東西,奈何範圍有限的庭院連一片葉笛也無法尋得,忽然靈光一閃:“之前在那小鎮上得的木琴可能用?”


    南宮若塵明顯也想到了這,忙道:“快,去取來。”


    唯一留在兩人身邊的妙風妙雲迅速離了一人去取琴。


    前方被控心蠱所控的衙役如瘋了一般死盯著蒼翊身後的人,暗衛雖不懼他們,但衙役人數大他們太多,再加上為人所控的那些衙役步步是殺招,暗衛們卻是顧及他們並非本意而不敢傷人性命,本事再大也隱隱有了壓製不住的跡象。


    “別那麽多顧及,廢了他們。”


    眼見著距離越來越近,蒼翊發狠道,心想著若是打殘了一輩子養著便是,方法是狠卻也很有效,受控的衙役一個接一個地倒在地上,爬不起來也仍拿著那雙空洞的眸子盯著那道白色身影。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衙役的威脅剛剛被控製下來,院外又一陣“嗡嗡”聲清晰傳來,南宮若塵麵色微急,泛紅的眼角不住瞥向院門口,直到一道黑影閃進才放鬆下來。


    “公子……”妙風將琴遞到南宮若塵手裏,又轉身急促道:“王爺,府外有蝗群聚集,隻怕……”


    不用妙風稟告,蒼翊他們也知曉了,剛才聽到的“嗡嗡”聲已經近在咫尺,盤旋在了院落外圍,似乎隨時準備直衝而入。


    驀然想到他們在山下村所見到的蝗蟲殘骸的異常分布,聯係這笛音和突然聚集的蝗群,有些問題似乎是有了答案,蒼翊沉著臉看向那奏笛之人,神情有些凝重。


    院子四周的蝗蟲看起來異常狂躁,院裏所有的人仿佛都將是他們口中的食糧,正當蝗群隨著笛音蠢蠢欲動之際,又一道舒緩清越的琴音摻入,狂躁的蝗群明顯微靜,就連那笛音也隨之停了下來,奏笛之人眼中似有亮光閃過,笛音複起,不同的曲調音色再次混雜。


    停在院牆上的蝗群紛紛離了牆麵在半空中嗡嗡亂竄,不知道該進還是該出,地上的衙役們也極度痛苦地抱頭呼痛,琴音已臻化境,笛音悠揚流轉,一時間各種聲音淩亂縈繞,難言悅耳。


    置身事外的暗衛神色也不輕鬆,蒼翊神色更是怪異,這是他第一次見他撫琴,卻是與另一人合奏,雖然是針鋒相對他也仍有些吃味,怨氣地看向正盤膝撫琴的某人。


    優雅恬靜的側臉,清冷淡漠的神情不似塵世中人,讓人忍不住想要靠近卻又害怕驚擾了他,然而很快蒼翊便沒心思去欣賞了,南宮若塵的臉不知何時已經蒼白如紙,好似隨時都會倒下,不由心中一震,驚道:“瑾竹,你……”


    ☆、發作


    琴音仍在繼續,而覆在琴弦上的手指卻在微微顫抖,蒼翊下意識伸手去阻止卻被那人倔強地躲了開去,焦急不安間,一股異味嗅入鼻間,院牆上一片煙霧彌漫,很快將蝗蟲淹沒在霧氣之中,刹那間“嗡嗡”聲更加響動,甚至帶著死亡的悲鳴……


    不消片刻,濃密的煙霧中黑色的殘骸成片落下,堆積在窄小的院落牆角,一片朦朧的霧氣中少年特有的清脆嗓音響起:“小爺新製的毒煙,給你們嚐嚐……”


    蝗群被毒煙重創,鄭婁生見狀眉頭一皺,院牆四周的人似恐毒煙有損人體迅速遠離,等了片刻見其他人並無異狀不由有些懊惱,笛音越發地淩厲刺耳,而煙霧中熟悉的聲音傳來,撫琴的人卻再也支撐不住,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瑾竹……”蒼翊大驚,忙蹲身將後仰的身體扶住,才驚覺人正在渾身發顫,雙手冷得浸骨,急忙將人緊緊抱在懷裏:“瑾竹,你怎麽樣?”


    白色的琴弦被鮮血染紅,刺疼了人眼,對麵的笛音隨著南宮若塵的昏厥戛然而止,深色的眸子裏閃過一抹驚慌,臉上神情複雜。


    懷裏的人良久沒有回應,蒼翊心中一緊,將冰涼的雙手緊緊攥在掌中,衝著煙霧中吼道:“左麒!”


    “師兄怎麽了……”左麒從煙霧中露出身來,一眼瞧見了已經倒在蒼翊懷裏不省人事的人,迅速跑上前簡略地看了看,皺眉道:“蠱毒發作,解藥呢?快給他吃了。”


    蒼翊一刻不敢猶豫,伸手在南宮若塵懷裏摸出一個小瓶,遞給左麒確認之後立刻取出一粒給人服下:“蠱毒怎會突然發作?難道……”


    “不是母蠱,是他。”左麒朝著愣在對麵的人看了一眼:“蠱蟲多樣雖作用不同,但它們本是同源,師兄隻是被他控蠱的笛音所影響,體內蠱蟲躁動又強行撫琴安撫蝗群才會如此,沒有大礙,你先帶他回去。”


    “好,好……”蒼翊喃喃著不停點頭,隨即將人抱起直接衝出了院門。


    “等等……”


    眼見著人離去,鄭婁生大急,剛想追上去又被人拉了回去:“將軍,眼下局勢於我等不利,還是先撤離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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