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周小篆如今的任務之一,便是安全地帶著她回家。就今日的事情,省廳已經給她放了幾天假,接下來幾天,她都可以好好修養修養,緩解精神壓力。


    而她在省廳的宿舍房間早就已經修繕完畢、打掃一新,當時她的東西也都沒有拿回來,剛好可以住下。如今周小篆在徵得了她的意見後,就一臉雀躍夷愉地載著她啟程回省廳了,


    如今這番,也不用他再跑第二趟自己回省廳了,方便、快捷、好!


    到宿舍樓下,和周小篆揮別後,蘇慕雪便一人腳步緩緩地走回了宿舍。


    天色已經泛黑,打開燈後,一片明朗。


    房間的格局基本沒變,玻璃窗已經完好,她掛上的印花窗簾也被重新洗淨,房間內石磚鋥亮、潔淨如新。


    她看著這似曾相識又恍若相隔已久的擺設,心中一慟,那些不堪破碎的回憶又重新湧了起來。


    曾經,她在這裏和湳柏哥哥重逢,她在這裏接受了他的催眠,也是這裏,成了她和他的最終告別。


    t哥哥的死亡,湳柏哥哥的死亡,那般殘酷的事實,一次次地沖刷著她的思維,讓這一刻的她越發脆弱。


    為什麽現實中會有這麽多不可預測,不可選擇的事情,這麽多讓人無法接受的事情。


    是誰說時間能夠慢慢沖刷人的感情、人的經歷,時間長了,那些疼痛會慢慢消除?


    時間,不過是將這一切都掩藏了罷了,曾經血肉崩裂的傷口根本未曾得到治療,也就不會癒合。當再次引發到傷口的時候,便還是會產生難以抑製的疼痛。


    然而,當直麵死亡的時候,又是怎麽樣的場景心情呢?她不知……


    今天的那一刻,她是真的有想過和他一起死,和他、永遠沉眠。


    然而最終,他們還是成功地逃脫了出來。


    她現在回想起來,慶幸之餘甚至還感到有點失落,她想像不出,如果他們真的是就這麽死亡了,未來的結局會怎樣?小艾哥哥他們,是否會停止未來的動作?


    然而,在想法出現的瞬間,她又立刻掐滅了這個十分異常且病態的念頭。既然這是他們計劃好的,又怎麽可能會出現失誤,他們對s的理解,比她更甚;而且,就算是真的失策了,他們也會繼續計劃吧,畢竟,這可是他們準備了那麽久的終結。


    細想今天的一切,巧合和矛盾混雜其中。


    從華市回來,是巧合,而之後小姚哥的電話,以及後期發來的信息,必然都是他們計劃好的。


    在接到電話的一瞬間,她就已經落入了他們的計劃之中,然而事情緊急,她早都因為司白哥的事情沖昏了頭腦,根本不曾多想,現在想想,或許,這也是他們之前便想到的。


    也許,就算她不是那麽巧已經回到了嵐市,在此之前,他們也會給她找到理由回來吧?


    而他們的目的,也很顯然了。


    讓s認清蘇眠,也讓她認清他?


    想到此,她按住胸口,掩埋住痛楚。


    他說,他根本不愛她,她陪著他死,不過隻會讓他內疚不安……


    可是,她卻還是想要陪著他,守在他的身側,就算隻能像原來那樣也行。


    --


    陳設簡單的房間之內,一片黑暗,隻有窗外投射進來的月光,反射在透明的玻璃茶幾之上,亮地有些刺眼。


    徐司白坐在沙發之上,靜靜地看著指尖泛紅的菸頭以及飄忽不定的煙氣,一根滅了,便接著點燃下一根。他並不吸上一口,隻是任火勢燒到指尖,最後緩緩地暗沉到灰暗,在那一瞬間,他竟然有些癡迷。


    夜深人靜時分,心緒之中的諸多思維就會不斷翻騰,看著麵前的火點,他腦海中不自覺地回想起很多事情,想到這段時間的發生的事情,自己的經歷,想到白錦曦和韓沉,又想到了她。


    猛地抓起了手上的煙,大力地吸了一口,他本不是一個經常抽菸的人,突如其來的氣息湧上,讓他有些維持不住,連聲咳嗽起來。這時他的意識才仿佛重歸現實,滿身滿屋的煙氣繚繞在周圍,直熏得他的咳嗽更甚。


    急急地站起身,走到窗前,清涼的風帶著冬日的寒意刺骨冰涼,吹得他身子戰慄的同時,也帶走了滿室氤氳的煙氣。


    他站在窗前,看著高懸的明月,心思卻不如它那般高淨亮敞。在他心中,那個被困住的怪獸又在叫囂,叫囂著毀滅,叫囂著吞噬。


    “叩叩。”輕促的敲門聲響起,隻響了三聲,便沒有了聲音。


    徐司白身子一定,沒有動作,那個聲音太輕、消失地太快,讓他懷疑隻是自己的錯覺。


    然而接下來的聲音卻讓他確定自己沒有出現幻覺。


    “司白哥。”


    蘇慕雪在門口踟躕了半秒,才再次出聲。她知道,今夜他必定不會好眠,她隻希望自己的到來,能夠給予他幾分安慰。


    時間好似被無限拉長,她不知道在門外等待了多久,好像隻有一秒,又好像已經過了半個世紀,聽到他腳步聲靠近時,她的心跳不禁加速。


    門輕輕地拉開,裏麵並沒有開燈,門口處僅出現了一個黑洞洞的人影。但隻從輪廓上看,她依然可以辨地出就是他。


    “司白哥。”她再次呼喚了一聲,聲音雖然很輕,但是尾音的上翹,嘴角的笑容,欣喜還是流露而出。


    徐司白輕垂首看著她。


    月光正好透過,照亮了她的臉龐,望著她上揚的微笑,他的喉頭處竟幹澀地有些難耐,心頭的那一簇火苗在她出現的那一刻燃燒地更為猛烈。


    他抿了抿唇,正想要出聲詢問,卻已被她搶了話頭。


    “司白哥,我就想和你待一會兒,你不要趕我走……”蘇慕雪垂在身側的手握緊,望著他似乎已經和黑暗融為一體的眸子,語氣不自覺地透出點點低落無依。


    徐司白放在門側的手指緊摳住門框,按捺了一番,這才轉過身去,把門留給了他。


    蘇慕雪小心翼翼地關上門,這才借著月光,看到了站在窗前的徐司白。


    在月色和天空的襯托之下,他的背影竟是越發地淒涼孤寂,仿佛這世間隻有他一人。


    她看著這樣的他,眼中一熱,不由地緩步靠近他。


    她步伐落地的聲音很輕很輕,接近無聲,靠近他的每一步,在她的心中,都泛著深深的渴求。她惟願自己能夠融入到他的生活,融入到他的世界,可惜,這一切,似乎總是過於奢求。


    看著近在咫尺的寬厚背脊,蘇慕雪心中的渴望終究太甚,讓她忍不住想要更深地貼近他。


    她顫抖著手,伸出,一點點地環上他的腰側,身體也緩緩向他靠攏。在觸碰他身體的一瞬間,她明顯感覺到了他身體的顫動和僵持,但是她還是忍不住繼續伸手。


    最終,在她終於貼到他的全部背脊時,她勾了勾唇,表示已經滿足了。


    她放在前側的手,並沒有相環,隻是輕輕地貼在他的腹部,她想,如果他還是要推開她,她也不會拒絕了吧。畢竟那是司白哥自己的意願,她不應該違逆。


    不過,她還是會選擇守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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