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阿赫不知道的是祁雲到底不同於祁家的老太爺,對於阿赫這個女兒疼愛是實打實的,甚至不惜跟太夫人以此為交換條件隻為了換取自己女兒的未來。


    隻是他不希望阿赫知道這一切,這就慈父之心吧。


    “阿栗你瞧見了吧,咱們這位大夫人和往常有何區別?”


    此時巫玉的一眾宮妃在底下明槍暗箭廝殺的好不暢快,可是樓下的這一幕照樣落在了樓上兩人的眼中。


    “大夫人以前到底是年輕,又是家中老幺,難免嬌縱一些,如今洗盡鉛華也蛻變了。”


    渠嬤嬤看著樓下那一襲紅衣的阿赫有些恍惚,似乎看見當初尚未出閣的太夫人,再想想那時的自己,真是物是人非令人唏噓啊。


    “洗盡鉛華?”太夫人淡淡一笑,又狀似感慨的說道:“興許吧,不過我倒有些羨慕她,能有一個好父親替她籌謀一切。”


    “這份福氣,是我沒有的。”


    渠嬤嬤張張嘴想要安撫對方,可是話剛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這般違心之言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太夫人說的不錯,相比於她們的步步為營大夫人的開端簡直堪稱神跡。


    不過父母親緣這不是誰能算計到的,總歸一句話時也命也。


    此時樓下的瑤美人驚呼一聲,隨後便是桌上的碗盞落地,裏麵水花四濺,一片狼藉,眾人陷入驚詫,緊接著就是一道尖銳的聲音,聽起來好像是“你沒長眼嗎,竟然將茶倒在美人的身上!”


    坐在瑤美人身旁的黛美人用繡帕掩唇驚詫,但是怎麽聽著都有些幸災樂禍的意味,“呦,這宮人怎麽這般毛躁,灑了水還跟長了眼一樣,瞧把瑤美人給澆的,這嶄新的衣裙就這麽給糟踐了。”


    這話說得看似在抱不平,其實就是在拱火,要是瑤美人平日裏遇見了倒也不會順著她的意發火,可是這次不一樣,為了在太夫人麵前好好表現她早早就起來裝扮。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看似清麗脫俗的簡單裝扮可是沒有一處不是精心設計的,為的就是能讓太夫人青眼有加,在祝禱祈福時給自己一個有分量的角色,主祭領舞她不求,太夫人於大夫人一母同宗,那領舞的資格不用想也定是大夫人的。


    可不還有其他的位子嗎,這裏麵三六九等還有得分,分到了好的位子不僅是自己的榮光,也是家族的門麵,等大王大勝而歸也能討個好,沒準還能將恩寵再往上提一提。


    如今瑤美人精心打扮的一切都被一杯水給攪亂了,心裏的火氣那是蹭蹭的往上漲,耳邊是小宮女連連求饒聲,就像圍了一群蒼蠅一樣讓人心煩,一個沒忍住啪的拍案怒喝,“你個賤婢還敢哭!本美人的衣裙都被你給弄濕了還沒說什麽,真是個下賤的東西!”


    眾人聞言無不驚詫,心裏想的大約都是,這還是她們記憶裏的瑤美人嗎?!


    誰人不知瑤美人名如其人,平日裏弱柳扶風楚楚可憐,那樣子不像仙葩怎麽也算得上人間的玉蘭,現下眼前之人說話尖酸,不像個嬪妃倒是與街頭的潑婦無異。


    黛美人這會兒拱了火斂下眸子漫不經心的端起麵前的杯盞裝作喝茶,那樣子倒是頗有些功成身退的意味了。


    這些如今落在阿赫眼中隻成了笑話,她以前怎麽沒看出這後庭的女子這麽能裝,往日大王在時一個個都跟清冷高潔的月下仙一般,沒想到這大王才走了半月不到,他的好妃嬪們都卸了偽裝。


    嗬嗬,真是應該讓他回來好好瞧瞧自己的女人都是一群什麽玩意,阿赫猛地一顫,不對,她怎麽把自己也給罵進去了!


    都是跟這幫蠢人在一塊傳染了!一定是!


    “瑤姐姐何必這般著急,再重新換一身不就行了,左右太夫人也沒來,師出有名想必是不會怪罪於你的。要是等到太夫人到了這樣可就有些失禮了。”


    黛美人狀似關切的輕言勸說,實則暗地裏又添了一把火,果然瑤美人聞言心裏的怒火更甚,“失禮?本美人何時失禮了,若不是這個賤婢我何至於失了儀態?”


    隨後就聽她冷笑一聲,“黛美人倒是心善,從頭至尾犯錯者半個字都不提,倒在我這苦主麵前賣弄仁慈,黛美人可真是綿裏藏針啊。”


    瑤美人本來就看不慣這個處處與自己作對的黛美人,也不知道這個人是不是有什麽大病,有事沒事就要挑起自己的怒火,不就是以前劫過幾次她的寵麽,至於這麽小心眼麽。


    後庭眾人狼多肉少大王又是個冷心冷情的性子,萬事隨心根本不講情麵,這宮中的女子沒有幾個能被他放在眼裏,便是大夫人除了有幾分尊重也沒比她們多了什麽。


    便是這樣她們也要生活啊,可在這後庭裏沒有大王的恩寵寸步難行,這不爭寵就勢在必行了。


    不過在爭寵時使一些小手段倒也無傷大雅,總歸大夫人也不會怪她們,因為她自己也這樣。


    “你!……”黛美人沒想到這個瑤美人真不是個好東西,她跟自己搶恩寵也就罷了,連一兩句話都不吃,還汙蔑自己的名聲,真是可惡!


    “瑤美人說話前還是要三思而行的好,我們都是大王的妃嬪,自家姐妹,何必這樣相互攻訐呢?”


    “如今大王在外征戰,姐妹們惦念大王還來不及哪裏有心情再內鬥,您別怪妹妹說話不好聽,可是話雖然淺顯但勝在有理。”


    黛美人不顧瑤美人那難看的臉色,轉而對上首的阿赫盈盈一拜,神情真摯的說道:“大夫人執掌後庭最能明黑白斷對錯,妾身出身淺薄,也不懂什麽大道理。卻明白平民百姓常說的道理,家和萬事興,大王為前朝嘔心瀝血,我等無知婦人就算無法幫襯,可總不能再去給大王平添煩惱吧。”


    眾人被這番言語說的一愣一愣的,這以前怎麽沒發現黛美人這般巧言令色呢?!


    別說她們吃驚,就連阿赫也是心裏一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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