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


    “殿下,禽回來了。”


    內監躬身稟報,坐在軟榻上看書的殷昭應聲道:“讓他進來吧。”


    不多時一個身高體長的身影利落的走了進來,守門的內監在他進門後就將殿門趕緊合上,此時的禽身穿一身青色常服,一頭墨發盡數披散頭上隻帶了一個銀質的發飾,兩鬢還散落著幾縷墨發走起路來隨風起落好不瀟灑。


    這樣的裝扮讓他比起平日少了一些殺伐之氣,沒有銀光戰甲的包裹,禽的身上倒是有了以往未有的肆意不羈。


    “殿下,禽回來了。”


    坐在榻上的殷昭沒有抬眼,也沒有說話,禽就這樣保持著抱拳行禮的姿勢,兩個人一坐一站誰都沒有先出聲,靜默無聲的較量默默展開。


    禽見狀琥珀色的眸光閃了閃,遂而又說了一聲,“殿下恕罪,屬下因公務在身不能提前告知殿下,還請您見諒。”


    殷昭從書簡上移開視線,抬眸看向眼前之人,臉上雖然掛著輕笑,但是眼中卻帶了一絲隱隱的探究,“本殿聽說你帶人去了西郊練兵,想著冬季來了,怕你們缺衣少食就遣人給你們送些補給過去,可是羽卻沒在哪裏見到你。”


    輕飄飄的幾句話,看似不輕不重可是禽卻聽出裏麵隱隱的震怒,太子不是個好糊弄的,可是他也有他的顧慮,總之這父子倆給他的感覺有些奇怪,相親不相信,確實有些矛盾。


    可是這兩個人他是一個都得罪不起。


    禽的心裏掀起一陣煩躁,“啟稟殿下,屬下是禁軍統領君王有命自當遵循,所以有不當之處還請您諒解。”


    殷昭眼眸微眯,他知道禽說的不錯,可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父親為何要大費周章派遣禁軍尾隨使臣出城呢?


    往好聽了說是在保護使臣安全離境,可是據他所知這一路上非但沒有安穩反而暗殺不斷,這裏麵若是沒有文章,他是第一個不相信。


    現在的父親有些讓他看不懂了,這些日子他明裏暗裏的打探消息卻毫無頭緒,每當有了線索總會因一些未知的原因而中斷,似乎在這所有表象的背後有一隻隱藏在陰暗處的大手在推動一切。


    要是明月樓都沒有辦法將真相查明那就棘手了,隻能證明暗中之人的勢力龐大,甚至超過了祭司丞相之流。


    難道這就是豺狼未除又來虎豹。


    “本殿知道你如今是禁軍統領,君命難違身不由己,所以本殿不怪你,隻是希望你給我交個實底,大王到底讓你去做什麽?”


    禽聞聲抬眸,對上太子那深邃的眼眸,知道自己要是顧左右而言其他定是不行,遂而歎了口氣,“大王已存戒心,屬下此次去名為保護實則試探。”


    “試探?”


    禽微微頷首,“不錯,王上讓我試探兕寒的實力,以及兕國的戰力。”


    殷昭手指摩挲著書簡,眼神中閃過一抹深思,“如今大戰在即,朝中正值用人之際,對於兕國這樣戰力強盛的諸侯國理應施恩,怎麽能貿然行事呢?”


    禽低垂眼眸,沒有插話,他知道太子對於兕國的看法與大王不同,所以這些話也是他想告訴太子的,大王鳥盡弓藏的心思已經呼之欲出了,這樣的做法對於一個君王來說本來無可厚非,可是對於一個為大商百姓出生入死的戰將來說何其殘忍。


    他也是一個戰將,最清楚這些勇士的心思,他們在戰場上舍生忘死不過就是為了保衛自己的家鄉父老,保護自己的家園免遭外族屠戮。


    可是當他們滿載榮光勝利歸來時麵對的不是君王的獎賞而是無休無止的猜忌,那麽,這樣的犧牲還有何意義?


    禽不想惡意揣度君王,可是跟兕寒相處的這段時間,他才明白為何兕國能成為諸國的忌憚,兕寒年紀雖輕但是心智詭譎,可是為人卻又灑脫豪爽,兕國的隨從皆是一心為主之人,他們以強者為尊,尊重英雄更敬仰英雄。


    依他看兕國雖然強大但是卻沒有野心,他們所求的無非是國力強盛百姓安寧,北境安寧對大商來說百利而無一害。


    可是君王卻將這麽一個鎮守邊關的猛虎當成了嗜血的凶獸,可悲又可歎。


    “這一路上的暗殺到底是怎麽回事?”


    殷昭最終還是將這句話問出口了,也許這個答案他心裏清楚可是還是留有一絲僥幸,他不想也不願相信那個事實。


    禽聞言眸光閃爍一下,思慮一瞬,淡淡說道:“許是以前兕將軍在戰場上的仇敵伺機埋伏,但是沒有抓到活口,所以也成了懸案。”


    殷昭怔愣一瞬,隨即冷聲笑道:“好吧,本殿清楚了,辛苦了,先去休息吧。”


    禽知道他聽懂了,也不必久留,隻是臨走前鄭重的跟殷昭說了句,“殿下如今入主東宮大業來日方長,現在還是要保重身子,以圖來日。”


    殷昭看著他大步流星的背影眼神中閃過一絲厲色,他的話到底是什麽意思,又想提醒自己什麽?


    以圖來日?


    難道自己的存在遭到旁人忌憚了?


    可是父親與他不是尋常的天家父子,他們感情深厚,不是旁人三言兩語能夠挑撥得動的,再說就算想要挑撥也要有可挑撥的不軌之事,自己俯仰無愧天地,對得起百姓黎民對得起君王的信任,子虛烏有的東西怎麽可能成為他們父子之情的阻礙?


    殷昭走到窗前,推開窗戶,冷眸凝望著高掛天際的明月,沉靜如水的夜晚,可他卻怎麽也靜不下心來,煩躁的心情就像是被浸透了冰水一般。


    這還是他從未有過的恐慌,有時候一旦信任出現了裂縫,懷疑就像是一顆種子從那斷縫中破土而出,一點點長成不可撼動的參天大樹。


    不是殷昭沒有意識到異常,隻是不願相信那些傷害感情的子虛烏有,但是相信是一回事而事實又是一回事。


    他不怕祭司丞相之徒,可是卻怕自己最信任的人最後給自己致命一擊,但願是他杞人憂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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