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澀的少年臉上是不合年紀的沉穩,“可以。”


    東方月坐在椅子上,然後拍打了起來,“啦啦啦啦……”


    少年不免皺眉,“你彈的什麽曲子,很難聽。”


    “不知道,隨便亂彈的。”東方月越彈越歡喜,身子還跟著扭動。


    饒是禮節到位的小小少年也受不了了,他捂著耳朵朝她喊道:“行了,你別製造噪音了,我來教你!”


    兩人就這樣度過了一個還算愉快的下午。之後東方月一有禮儀課就會偷偷溜到那個她認為不算太可愛的弟弟那裏學鋼琴。


    也不知道是誰告的密,這件事被父親發現了,他把東方月叫去後就是一巴掌,然後讓人將她關進倉庫反省。她不明白自己的父親為什麽會生這麽大的氣,她並沒有做錯什麽啊?就算是在鄉下的時候,那些小夥伴的家長再怎麽因為自己孩子破壞了鄰裏家的田地而生氣,最後也會給他家的孩子收拾爛攤子。為什麽她會得到這樣的懲罰呢?她不明白。


    被放出來之後,家裏的幾個女傭解答了她的疑問,原來她並不是他的孩子,那個男的和母親是重組家庭,也就是說,她的弟弟跟她沒有一丁點血緣關係。所以他對兩人的態度才會完全不同,他給弟弟最嚴的教育是因為弟弟要繼承他的家業,讓她學禮儀課是因為這是聯姻的基本條件,除了這個,他不對她抱任何期待。


    原來是這樣,聽到這樣的話東方月才恍然大悟。她用了一晚上的時間強迫自己接受,然後從一個頑皮淘氣的假小子變為了一個端莊有禮的淑女。隻要笑就對了,保持微笑,這樣就不會有人挑刺了。不可以任性,不可以吵鬧,沒有權利不滿,沒有權利哭泣,隻要微笑就夠了,伸手不打笑臉人,她知道這個道理。


    從那以後,她不再逃避禮儀課,她的言行舉止完全沒有可以挑剔的地方,標準式的微笑,沒有人會知道她的真實情緒,對所有人都是如此,禮貌而疏離,漸漸的,微笑成為了她的標誌,也成為了她的習慣。之後,東方月將臉上微笑內心吐槽這門技能練得爐火純青。


    在她那位父親決定將她作為聯姻工具的時候,她的微笑終是被打破。她第一次用極端的方式反抗,將他書房裏的東西砸得稀巴爛。當然,這樣的強烈反抗為他將東方月送出去找到了一個合適的藉口。東方月第一次見到那個她一直以來期望看到的人——她的親生父親。然後,她到了另外一個火坑,開始另外一段艱難的生活。


    看到黃瀨越來越深沉的眼神,東方月訕訕笑道:“嘛,反正父母對我來說隻是一個代名詞而已,我現在一個人也能活得很精彩啊。反正等我滿了十八歲就再沒有人能夠肆意控製我了。”事實上,如果可以,東方月情願將這段回憶從自己身上刮去。她真希望黃瀨看到的是一個毫無缺陷的她,可是她那亂七八糟的往事卻是要終生跟著她的。


    這樣的笑容還沒有持續多久,東方月的鼻子裏便充斥著少年獨有的氣息。“小月,難受就哭吧,我的肩膀借給你,不管什麽時候我都會陪在小月身邊的。”少年溫暖的大手輕輕地撫摸著她的長髮。


    東方月的眼睛濕潤了,不管她嘴上再怎麽說自己已經不在意了,但是每每當她看到一個個充滿愉悅氣氛的三口之家從自己眼前走過的時候心髒都會像被撕裂般得疼。她有自己的父母,還有繼父繼母,可是她卻沒有一個和爸爸媽媽一起外出遊玩放風箏的童年,她隻有羨慕別人的份。可是現在不一樣了,她身邊的這個少年便是她的救贖。“阿涼,謝謝你!”眼睛是想哭的,心裏卻在笑著。她已經不再孤單了,也不需要去羨慕別人。


    “吶,小月,下個周末去我家吧,我家人早就想見你了。”


    方才的小情緒完全被沖走,隨之而來的是一陣鬱悶。“……我,可以不去嗎?”這麽快就要見家長嗎?她完全沒有心理準備,黃瀨的家人會喜歡她麽?


    他半眯著眼,“不可以哦,這就麽決定了。下個周末我來接你,不許逃啊。我家人一定會喜歡你的啦,因為你是小月啊。”明明語氣如此歡快,為什麽她覺得他表達的意思是你敢逃跑試試看?


    東方月無奈應道:“我知道了,我去就是了。”該來的總是逃不掉的,算了,她認。


    “誒,我說大哥哥怎麽不來找我們呢,原來是跟小月姐姐講悄悄話來著。”小包子軟軟糯糯的聲音響起。“大哥哥真是言而無信呢,小月姐姐你跟這樣的人交往真的沒關係嗎?”他們一找到機會就開始挑刺。


    “不是的!我剛剛又去找你們啦,是你們自己把房門鎖上了我才來找小月的啊。”黃瀨氣鼓鼓的很是委屈,明明他也很可愛,為什麽這倆小子還敢賣萌!


    小包子撇過頭不再理會他,一左一右坐在東方月身邊。“小月姐姐,你看嘛,他居然還不承認自己的錯誤,我們姐說他是個浮誇油滑的大明星,看來真的沒錯呢。小月姐姐你要不要重新考慮一下你們的關係啊?”他們姐不喜歡黃瀨涼太,他們就幫忙抹黑他。


    黃瀨帶著麵條淚撲向她。“小月,你可不能把他們的話聽進去啊。”要不是在東方月麵前他才不會收斂。


    兩個小孩子不著痕跡地移了移,於是乎,就有了這一番景象:東方月懷裏兩個小包子怒瞪著他。


    東方月:“……”這倆人小鬼大的熊孩子。“你們啊……”她捏捏他們的臉蛋。肯定是因為長穀川對黃瀨的敵意引起這兩個小孩對他的不滿吧。閨蜜跟男友不對盤怎麽辦?這真是一個嚴肅的問題。她把目光投向方才帥氣爆表現在二到極致的煩瀨身上思索著該用什麽方法讓兩人和解。


    “東方同學,可以吃飯了哦。”長穀川美代很是時候的出了聲。


    “哦,我們來了。”


    飯桌上,兩個小包子繼續找黃瀨的麻煩。“大哥哥,抱歉,我不是故意跟你搶的。”小男孩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讓人不忍心責怪他。


    “……那個,沒事啦,嗬嗬。”他還能說什麽呢?


    “恩,我就知道大哥哥最好了,我不喜歡吃這個,大哥哥你能不能……”小男孩嘟囔著嘴,眼中卻帶著幾分狡黠。


    黃瀨涼太:“……”都直接夾到他的碗裏了還有問他意見的必要嗎?


    吃完飯後兩人起身離開,“今天麻煩你了,那我們就先告辭了。”


    “不不,東方同學來我家一點都不讓我覺得麻煩,反而是很高興,以後也請你多來找我!”長穀川美代紅著臉激動道。


    “對呀,小月姐姐一定還要來我們家裏玩。哦對了,大哥哥有空也來吧,要是沒空就算了。我們聽說大哥哥是模特,平時一定很忙吧。”小包子們帶著天真的笑容。


    兩人:“……”真是人小鬼大。


    告別了長穀川後,東方月跟黃瀨在街上漫步。天上下起了小雨,一點一點濕潤著大地。東方月很自然地從包裏拿出一把傘撐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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