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想要張羅柳逾白的一頓晚飯, 並未立即成行——


    第二天清晨,天還沒亮,外婆接到電話, 梁司月二舅媽的父親去世了。


    外婆是傳統觀念, 兒子再怎樣不孝, 親家過世了, 該盡的禮數也要盡。


    外婆原本執意一個人回去,但梁司月不放心。


    上一回為了骨折住院那事, 外婆和兩個舅舅和舅媽鬧得不愉快極了。梁司月很怕兩方再碰上, 又鬧出什麽矛盾來,尤其二舅媽,一貫是疾言厲色的主,外婆從沒在她那裏討得過什麽好處。


    梁國誌原是決定要送嶽母回去的,但叫俱樂部那邊的工作絆住了, 請不到假。況且他跟兩個大舅哥關係很差, 早年間為了給梁司月媽媽治病的事,一度鬧到過拳腳相向的地步。


    因此, 梁司月便決定自己陪外婆回去一趟——現在外婆養老的擔子是她在擔的, 自然便有一種護短的心理。


    反正是在縣城, 也不遠,坐車四小時就能到了, 她們也頂多回去兩天,送了人情,吃頓喪酒就回來。


    梁國誌別的不擔心, 就怕梁司月這手臂再出什麽閃失,得她一再保證會小心注意,才總算鬆口。電話裏叮囑她, 倘若一不小心跟那邊起了爭執,千萬別意氣用事,她現在多少算個公眾人物,被人抓到了什麽話頭可就麻煩了。


    起床之後,簡單收拾過行李,外婆去廚房煮麵,梁司月給小琪打了個電話——她在家的時候,有外婆照顧,就給小琪放假了。這次特殊情況,有小琪跟著會方便許多。


    之後,跟外婆打聲招呼,說要上樓去跟柳總請個假。


    外婆廚房裏轉身望她一眼,欲言又止的,隻說:“麵十分鍾就煮好了,你去了趕緊下來。”


    梁司月應下。


    時間還太早,梁司月都不確定柳逾白是否已經起床。


    等到了他家門口,敲門之前,先給他發了一條微信消息,沒得到回複。她想了想,改作打電話。


    響了好幾聲,電話才接起來,柳逾白的聲音幾分含混,“什麽事?”


    “我在你家門口,有點事情跟你說,我可以直接進來麽?”


    “嗯……”說著電話便切斷了。


    梁司月按了密碼直接進去,走到他臥室門口,敲了敲門,裏頭傳來一句明顯帶著起床氣的“進來”。


    擰動把手,打開了門,梁司月猶豫著,還是沒朝他走過去。


    床品整體都是灰色,柳逾白一條手臂搭在被子外麵,眼睛半睜半合著,問她:“什麽事這麽著急。”


    梁司月就站在門口,跟他說了前因後果,自己馬上得回一趟老家。


    柳逾白睜眼,遙遙地看她片刻,繼而招了招手,叫她過去。


    梁司月走過去,在床邊上蹲下,右手臂搭在了床沿上,下巴枕上去,如此,正好與他的視線平齊。


    柳逾白皺著眉,“天天跑來跑去,我看你這骨折是不準備好了。”


    “小琪會陪我一起去,我自己也會注意的。”


    柳逾白不置可否,伸手把手機拿過來,要給韓師傅打個電話,開車送她們回去。


    “我自己坐車就可以。”


    “老弱病殘,可以什麽?”柳逾白不給她置喙的餘地,他安排什麽她就照做,哪兒這麽多廢話。哪怕她身殘誌堅,也想想上了年紀的外婆呢,坐個條件好些的車,路上也沒那麽辛苦。


    梁司月就不再與他客氣,揚起嘴角笑了笑,道謝。


    安排好車以後,柳逾白將手機往旁邊一丟,抬眼再看她。


    或許為了路上方便,她穿了一身深灰色的休閑服,頭發束成了一把馬尾——可能是外婆幫她的,露出光潔的額頭,隻發際線附近些許毛毛躁躁的碎發。


    柳逾白拍了拍枕頭,“上來陪我躺一會兒。”


    梁司月為難的神色,外婆給她限了時,而且,她隻能一條手臂用力,實在不方便。


    然而,柳逾白卻不管她這些實際的困難,他睡得好好的,被她吵醒,怎麽能一點補償也沒有。


    梁司月無話可說了,也實在不舍得整整兩天都見不到他。於是起身在床沿上坐下,叫他往裏麵去一下,自己慢慢平躺下以後,再朝著右邊轉過頭去。


    柳逾白手臂自她左側腋下繞過去,虛虛地摟著她,也未敢用力,還是怕碰著她受傷的地方。


    被子裏是溫熱的,和他身上的氣息如出一轍,她太有闖入感,或者被包圍感,明明什麽也沒有做,耳根先紅了。


    抬眼即瞧見他近在咫尺的臉,整個人失去了平常的那種銳利,眼裏幾分未睡醒的倦懶。


    柳逾白睜眼看著她,“去幾天?”


    “兩天。”


    “也算不上跟你多相關的親戚,還去這麽久。”


    梁司月微微笑,“你舍不得我嗎?”


    都已做好被他一句話杠回去的準備,哪裏想到,他竟十分直接地“嗯”了一聲。


    讓她一時間所有柔軟的情緒都湧上來,情不自禁地朝他哪裏挪一下,臉往他肩膀處靠,聲音輕緩地叫他,“柳先生……”


    很奇怪,來往應酬,許多人叫他“柳總”,亦有人叫他“柳先生”。


    但讓梁司月涼柔的音色喊出來的,就完完全全是另外一種感覺,與客氣禮貌無關,有一種盤旋於唇齒之間的旖-旎。


    他呼吸頓了一下,頭往前一湊。


    還沒挨上,她急忙伸出手指抵著他的唇,小聲說:“……等我回來,好不好?我不想往後想起來,是在一個死了人的早晨。”


    柳逾白笑了一聲,也沒說什麽,一霎就換了另一副表情,手臂收了回來,翻個身,開始嫌棄語氣地趕人:“趕緊走吧,別耽誤我睡回籠覺。”


    梁司月回到樓下,麵已經端上桌了,外婆催促她抓點緊,麵要坨了不說,還得趕著去車站。


    “柳總給我們安排了車,已經在路上了。”


    外婆愣了下,轉而便低頭夾了一箸麵,“方便是方便……我就怕拿人手短。”提醒的語氣,卻也不好意思將話說得多露骨。


    梁司月沒應,專心吃麵。


    大約半小時,韓師傅和小琪先後都到了。


    沒多少東西,攏共裝了一個行李箱,小琪自發地拎起箱子,搞得外婆很不好意思,跟在後頭一直說自己提。


    小琪笑說:“我是拿了工資的,這是我應該做的。”


    等上了車,外婆又是驚歎。


    韓師傅開過來的是一輛配置規格很高的商務車,空間寬敞,真皮座椅柔軟又舒服,乘坐體驗想當然十分舒適。


    都起得早,出發沒多久大家就陸續地睡過去了。


    時睡時醒的,到上午十一點左右,車開到梁司月老家的小縣城裏。


    這天晚上十點,柳逾白才又收到梁司月的消息,通報自己已經到了,白天陪著外婆,沒騰出時間。


    柳逾白在家裏,洗過澡了,待在書房裏處理些文件。


    看到這條消息之後,直接給她去了一個電話。


    接通,他將無線藍牙耳機塞進耳朵裏,聽見那頭打招呼的聲音,疲憊極了,有氣無力的。


    柳逾白問她是不是忙一天累了,累就早些休息。


    那端沉默了一霎,問他:“我可不可以,拜托你一件事。”


    “說。”


    又是沉默,好一會兒,她才又開口,很是艱難的語氣,“我想借點錢。”


    柳逾白先沒應,追問她,發生什麽事了。


    梁司月這一天,過得糟糕透了。


    到了二舅媽娘家,以梁國誌的名義掛上了人情。哪知道二舅媽一通冷嘲熱諷,說她一年片酬上千萬,隻掛了一千塊,怎麽對得起大明星的身份?周圍也都是二舅媽那邊的人,圍觀起哄。


    梁司月被惡心壞了,微信上再給二舅媽轉了一萬塊,才把她這張嘴堵住。


    這還是小事,過去就過去了,誰知道吃晚飯的時候,還有更糟心的事情發生。


    因是二舅家裏辦喪事,大舅一家也回來了。兩人明顯串通一氣的說辭,說難得回一趟老家,既然外婆也已經回來了,人都在,不如正好把家裏這套房子的事情商量一下。


    梁司月電話裏說著說著,真要哭出來,她何曾見過這樣無恥的人。


    外婆顧念親人的緣分,可兩個兒子卻並不如此,她還健在呢,他倆就想著要分她的財產,而打的旗號是,外婆以前錢都花在梁司月的媽媽——他們倆那個病懨懨的妹妹身上了,兩兄弟成家立業,何曾得過家裏一點幫助?


    現在他倆做生意,資金周轉遇到了一點困難,她這個當媽的,是不是也該幫襯著兩個兒子一點。


    兩人笑得白牙森森,說,現在有個大明星給您養老,想必您以後就住在城裏了,老家這房子,空著也是空著,還不如趁著現在能賣上價就趕緊處理了。


    梁司月在電話那端深吸了一口氣,聲音還是冷靜的,沒聽出來有半點的哭腔,她說:“房子外婆暫時不想賣,她和外公生活了幾十年的地方,我媽媽也是在這裏長大的。所以我想,你可不可以借我一點錢,等我後麵接了戲拿了片酬……”


    柳逾白知道梁司月是個自尊心多強的人,不是被逼無奈,怎會開口借錢,還是找他借。


    便說:“這事我來處理……”


    “不。”她趕緊說,語氣十分堅決,“我自己來,這是我的家事。我已經跟外婆商量過,這筆錢一次性支付,讓他們寫下保證書,以後任何事情都不準再來打擾。外婆以後是死是活,也都用不著他們操心了。”


    柳逾白沉默片刻,問她,需要多少,線上轉賬還是現金。


    “統共一百萬……”隨她話音,落下一聲哽咽。


    柳逾白一霎的揪心感,自他手裏過的數字,一小時都不止這個數了,怎麽還能讓他的小姑娘,為了錢的事難成這樣。一百萬,還不夠貝斯綺或是曲心慈買幾個包。


    他說:“別哭。錢要多少都有的是,為這點事哭就不值當了。”


    那頭,梁司月一個人躲在賓館客房外逼仄的走廊裏,避開了外婆和小琪。


    電話裏柳逾白溫和的聲音,讓她難過極了,為自己的不中用,為讓他也攪進這些倒胃口的人情關係裏。


    她抬手背抹盡眼淚,再度道謝,說更詳細的,等她回來再說。


    放下電話以後,她給柳逾白發過去卡號。


    沒有立即進屋去,先待在原處平複心情。


    而甚至似乎沒過兩分鍾,她手機裏接連進來兩條消息——兩張卡,一張五十萬,款項到賬的通知。


    過了好一會兒,梁司月才回房間。


    小琪見她回來,放心些,時間已晚,且可能她們還有事情要商量,就先離開了房間。


    外婆坐在床沿上,疊自己的針織外套,一遍一遍將邊緣捏平拉直,低著頭,對梁司月說:“小月,房子賣了就賣了,但你別再欠柳總人情了,咱們真還不上。”


    “我後麵接了新的片約或者廣告,報酬到手就會還他的。”


    外婆歎一聲氣,“……你不明白外婆的擔心嗎?你和他走得這麽近,旁人說閑話怎麽辦?是你名聲重要,還是房子重要?”


    梁司月沉默許久,知道這事兒沒法再瞞下去了,要說通外婆,隻能告訴她實情。


    “我跟柳逾白已經在一起了。”


    外婆瞬間抬頭,表情是既驚訝也不驚訝,好像覺得這是遲早的事,但沒想到已經發生。


    該有兩回了,她睡覺的時候被細微的開門聲吵醒,聽見有人出去。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時間,人又回來了。


    昨晚上,小月明明說是跟同學吃飯去了,卻是跟柳逾白回來的,兩人那個熟稔勁兒,總歸不像是老板和員工的關係。


    再有上一回,小月遇見粉絲跟蹤,柳逾白一見麵就是一把抱住她……


    種種,實在沒法讓人不去多想。


    “你們是搞對象的關係,還是……”外婆難以啟齒,實在沒辦法去惡意揣度她,她從小乖巧懂事,什麽時候胡鬧過。


    梁司月走過來,在她身旁坐下,歪頭去看她,笑了笑說:“您擔心我被人騙,我知道的。但是柳逾白這個人,還是不屑去騙人的。您說,他身價多少個億的大老板,想要什麽樣的女人,是不是隻是一句話的事?我向您保證——用我媽媽的名義向你保證,我們絕對是最最正當的男女朋友。”


    外婆一時難以消化,隻有一種無力感,反應到表情上就更難過了,“是我拖累了你……”


    “你跟我爸,是我唯一的親人了,哪裏有拖累一說。我小時候才是您的拖累呢,讓你受了二舅媽多少的氣。”梁司月右手伸過去攬一攬外婆的肩膀,“還有我媽,那麽固執不懂事,一個大拖油瓶,生下我一個小拖油瓶……”


    外婆被她說得又噗嗤笑了一聲,“……別瞎說了。”


    “我媽拚上一條命把我生下來,我的生命有兩條生命的重量呀。”她柔聲安慰著外婆,“我一定不會自輕自賤的。”


    隔日,梁司月就把舅舅兩家叫過來,商量房子的事。


    當著兩邊親戚朋友的麵,一五一十地說了自己打算。


    梁司月從來不是什麽會撒潑打滾的主,這次逼得自己演了一回這樣的角色,聲淚俱下地,叫街坊鄰居都給她做個見證。


    周圍人看她傷了一條胳膊,又不過是個二十來歲的小姑娘,旁邊坐著個半頭白發的老外祖母;再一對比,兩個舅舅夥同娘家人多勢眾,來勢洶洶。心態上自然也就更偏向著前者一些。


    梁司月言辭入情入理,又得了輿論上的優勢,說得兩個舅舅再也憋不住什麽屁,同意拿錢簽字。


    原該吃了中飯再走,梁司月一刻也不想待了,給了錢,拿了保證書,便和外婆走了。


    到了車上,梁司月將兩張按了指印的保證書疊一疊,對外婆說:“這個我收著了。”


    外婆沒說話,瞧著外頭坐在雨棚底下的,烏壓壓的一群人,無聲地抹了一會兒眼淚。


    抵達崇城,在下午兩點多鍾。


    大家都饑腸轆轆的,梁司月也沒讓外婆再下廚,點了外賣,讓小琪也留下一起吃。


    吃完飯,外婆就先回房休息去了,昨晚上想著這些事,沒休息好,下午舞蹈隊排練,她還得出門去。


    小琪則順便和梁司月聊一聊工作的安排。


    小琪問她,這個固定帶還需要戴多久,過兩周《極夜》要發布電影的正式預告片了,和劇組合作的雜誌有一個采訪,主演各自需要拍攝一組照片。


    “那時候應該就能拆了,隻要不需要擺什麽大幅度的動作,應該沒問題的。”


    小琪點頭,“那這個工作,我就叫助理經紀幫你回複下來。還有一些商務問詢方麵的,過幾天晴姐應該會直接找你聊。”


    小琪離開之後,梁司月先沒休息,而是給柳逾白發了一條消息,告訴他自己已經回家了。


    柳逾白秒回:我在開會。你先休息,晚上一起吃飯。


    梁司月想了一下,問他:等會兒我可以去你家裏待一下麽?


    柳逾白:梁小姐,告訴你密碼,就是讓你自便,別什麽都跟我請示。


    外婆睡了半個多小時,起床,收拾了自己跳舞的行頭,就出門去了。


    回家一趟受了些打擊,倒使她這會更神采奕奕。事情都到這份上了,也隻能繼續把日子過好,至少別讓真正關心她的小月,再為她操心。


    外婆前腳離開,梁司月後腳就去柳逾白家裏了。


    她在屋裏溜達一下,從冰箱裏拿了一瓶水,喝了小半瓶,剩下的放在茶幾上。


    將電視打開,找了一部計劃清單裏的電影,但開演十分鍾,她就睡著了。


    醒來時,睜眼看見滿屋子都是夕陽光,那樣濃烈的橙黃色,將室內所有物件都塗抹出統一色調。


    這是光和色彩壓倒性的勝利,人是這幅畫中最無足輕重的一筆——


    直到她發現,柳逾白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了,就坐在窗邊,盤腿而坐,腿上還放著電腦。


    側坐的身影,讓光線描出清晰而具有邊界感的輪廓。


    白色襯衫最先淪陷為這過於具有侵略性的色彩的一部分,生動的顏色從襯衫擴展到他的手腕,他的指尖,他的腳踝……直到把他也變成色彩的一部分。


    梁司月出神地看了好一會兒,才怔怔地、悵然若失地回神,覺得造物主都更偏愛他,不然,世界上怎麽會有這樣驚豔的人。


    她喊他:“柳先生。”


    柳逾白沒有反應。


    才發現,他耳朵裏塞著耳機。


    梁司月撐著沙發起身,朝他走過去。


    快到他身旁時,他終於有所覺地抬起頭來,緊跟著摘了無線耳機,擱在一旁的木地板上,對她說:“醒了。”


    她沒有出聲,走到他身旁蹲下來,滑稽地舉著自己的左手,微微地偏了一下頭,往他臉上看。


    他的眼睛,在這樣的光線裏,也變成了更暖、更淺的褐色。


    柳逾白被她盯得幾分不自在,將筆記本闔上,放在一旁,挑了挑眉,問她:“看什麽看?”


    梁司月搖搖頭,低垂下目光,去看他的手指,“你回來很久了麽?”


    “剛剛回來。”


    “怎麽不叫醒我。”


    “懶得。”


    “幾點了。”


    柳逾白抬腕看手表,“五點半。”


    到這兒,這沒有意義的對話一結束,便是沉默。


    柳逾白抬眼盯著她,被強烈的夕陽光照著,她淨玉一樣的臉上,隱約可見細小的絨毛,每眨一下眼,睫毛都好似船槳一樣,劃開了這濃稠的、落日的湖水。


    小姑娘明顯的興致不高,為親戚的那一爛攤子事。


    原該先詳細問問她這些事,可那睫毛的槳,仿佛也劃在他的心裏,劃得人心癢難耐。


    於是他懶得再多想,驟然伸手,捉著她右手臂猛地一帶。


    梁司月原是蹲著的,一下失去平衡,驚慌失措地往前撲去。


    沒有摔倒,撲進他預謀好的懷抱裏,膝蓋落地,跪在了地板上。


    他手臂環到她的背後,緊緊地按住,低頭,隻頓了一瞬,便徑直地吻住她。


    絕非小孩子過家家一樣的方式,是成年的力道和技巧,叫她膝蓋發軟,身體往下沉,又被他的懷抱穩穩地、穩穩地托住。


    一時間,腦中一片空白。


    這個吻,攜了無法忍耐的心火,驚濤駭浪般的強勢的侵略感。


    她才知道,原來,是他一直在遷就她慢吞吞的節奏。


    他身上淡淡的煙草味,襯衫上洗滌劑的香味,以及皮膚上薄薄的汗味,都在裹挾著她,讓她順不過來呼吸,有一種溺水感。


    心髒劇烈跳動,直至隱隱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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