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裏,雨打萍已然能夠猜測到後續是什麽。久年積怨,年輕氣盛,巧逢敵手,間諜身份,組合起來隻能是悲劇收場。類似的故事,雨打萍已然在苦境聽得太多太多,也演繹的太多太多了。


    果然,愚命一直謹記父親的教誨,盡數將醫仙神道的學識吸收,打探好醫穀中的機關陣法,隻為回春醫閣能夠一擊打垮久年夙敵。終於這一日,機會來了,隻是後來再回憶,事情的起因是什麽已然不清,或是愚命不願再提,他所能記得的隻有殷淒雪一身染血紅衣,得知自己的相公是內鬼的絕望神色。那個向來柔柔弱弱的女子,眼中滿是決絕,祭起自己的魂魄,禁忌陣法周轉,將醫仙神道再一次隱藏在眾多勢力的虎視眈眈之下。


    魂飛魄散,紅衣落地,直到這一刻,愚命才感受到自己究竟失去了什麽,卻是後悔莫及,隻能抱著殷淒雪的殘軀,跌跌撞撞,遠離這醫道齷齪。愚命畢竟還是氣盛,鑽研起回魂重生的各種方法,可是所有的傳說方法,最重要的就是魂魄完好。愚命不肯絕望,不能絕望,直到他得知天降異數於妖市,這一切才終於有了曙光。


    十年的教導,不敢注入過多情感,卻是依舊產生了那一點師徒情誼。隻是那一點情誼,完全抵不上自己對亡妻的復生執念。那一日的撕魂裂魄,血色染船,愚命似是又回到了當初殷淒雪魂散的那一刻,卻是不敢悔,不肯悔,不能悔。


    終究還是失去了異數魂魄,亡妻回魂無望。愚命看著一船血色,一個想法湧上心頭。異數可以逆天改命,那異數的血液或許也可以是亡妻的一線生機。愚命便收集了船上雨打萍的血液,混合自己的全身功力與少量魂魄,施術回魂,終於將殷淒雪的魂魄修補完全。隻是,力竭的愚命再沒有塑造肉身的本事,隻能眼睜睜看著殷淒雪的魂魄步入輪迴,再占卜不到轉世所在。


    而後的愚命,失了功體,長生無望,漸漸衰老。時光流逝,終於放下對亡妻的執念,改名換姓,麵目全非,又輾轉認識了蘭香,進而結為夫妻。原本以為這一生就此結束,也算是善終,卻在自己與蘭香的女兒出生的那一刻,盡數化為灰燼。質蘭心便是殷淒雪的轉世,命運弄人,不過如此。本以為一生愚弄命運,逆天改命,卻是最終,不過是為命運所愚弄。


    “……就連現在,吾依舊隻敢讓蘭心稱呼吾為藥伯,而非爹親。”愚命說著,蒼老的臉上滿是疲憊與不堪。


    雨打萍聽後,也不評論,隻是聲音平淡,說道:“你要死了,魂飛魄散。”


    似乎隻是在說今日艷陽一般。


    愚命攥緊手中瓷瓶,慘然笑道:“是,而這種結果,不過是吾咎由自取罷了。”


    雨打萍一早,便從愚命身上的養魂藥味與麵上死色看出端倪,卻是無能為力。若是愚命分割的少許魂魄尚在,雨打萍或許可以以斷續之法將其復原,免去愚命散魂之災。隻是愚命的那份魂魄,已然與質蘭心融為一體,又經歷了一次輪迴,再不能分割。事至今日,雨打萍也隻能愛莫能助,便道:“吾無法救你,但卻能向你保證,吾會保質蘭心一生安然。”


    愚命苦笑道:“吾非是為了蘭心找你,不過你既然承諾,吾也沒有拒絕的道理。”


    “那你尋吾來,是為何事?”雨打萍問道。


    “這是當初所留,你之血液與吾功體混合的液體,或許會對你有用,如今便還與你。”愚命說著,將手中鑲金瓷瓶拋向雨打萍,繼續說道:“想要為魔息還陽,首先要用你之神識蘊養彼之魂魄,隻是魔息魂識至邪至陰,貿然接觸隻會徒增心魔,留有這一點保障,與你無害。”


    雨打萍接過瓷瓶,皺眉問道:“塑造功體,難道還要蘊養魔息魂魄嗎?”


    “還陽塑體,自然如此。”愚命冷哼道:“你那孩兒不也是先神魂融合,而後才塑體返陽的嗎。”


    一聽到有關龍緣,雨打萍立時警惕起來,眼神淩厲,問道:“緣兒的事,是你是如何知曉?”竟似是一個回答不滿意,便要逼問的氣勢。


    愚命嘆氣道:“你不用如此緊張,吾對你的孩兒沒有心思。日前衣輕裘曾拜訪過吾,問訊如何既為魔息返陽,也能保你生機不減。幾番交談,他將當初森獄十九子如何借你重生的事情仔細一說,吾這才知曉。隻是那森獄十九子修行佛門一道,周身自帶聖光佛氣,與你醫仙神道的清正氣息相合,自然返魂一事事半功倍;而魔息山邪祟與你相剋,若想為他還陽,難上加難,這衣輕裘的擔憂也不無道理。”


    雨打萍沒有想到,千玉屑是做了兩手準備。若是素還真能勸說住雨打萍不行還陽之事,自然是好,若是勸說不住,也要盡量做好萬全的準備,算計出最大的生機。雨打萍想明千玉屑的打算,心中滿是溫暖盈懷。半響,這才緩緩說道:“……多謝。”


    也不知道是對愚命所言,還是對千玉屑所說。


    暗夜幽冥,邪風籠罩,雨打萍再上魔息山,一路沒有地鳴動盪,沒有黑霧迷心,反而暢順無阻,直至魔息山深處。一入深山,雨打萍眼前便出現一個魔息魂識光華,傳聲道:“你說一月之後回來,如今卻是早至,為何?”


    雨打萍也不隱瞞,直說道:“塑體還魂一事,不僅需要紅月天時,也需要你吾魂識相合。而磨合尚且需要時間,吾便來了。”


    “吾始終不明,以為什麽會如此盡心盡力,助吾重生。”魔息聲音陰沉,裹攜無數壓力。


    “吾之所求……”雨打萍輕笑道:“哈,吾所在乎的,無外乎是那幾個人而已。吾為你還陽,也是為了賣你一個人情,讓你護住他們。”


    “你如何自信,吾會守諾?”


    雨打萍麵不改色,斬釘截鐵道:“你會!不過此事吾暫時不想說,還是將你魂識速速交吾。”


    “魔息群山之中,鴉蹄,金風滅之處。至於你能不能找到,哈,這便看你究竟夠不夠資格,助吾還陽。”說完,魔息一縷魂識便消散在群山之中。


    “資格,哈,吾倒要看看你出的是什麽題。”雨打萍說著便轉身,向魔息群山緩步前行。


    魔息山中,驟起大霧,雨打萍正警惕間,便見一人腰負長刀,足似鳥爪,凜冽立於高石之上,睥睨之姿,孤傲天下。來人見到雨打萍,便道:“路,十阻九難。你能找到正確的道路嗎?”


    作者有話要說:  所以,愚命是多年執念的老婆變女兒……讓我們爲他默哀一秒鍾……


    關於那個回春醫閣,真的不適突然出現的……之前在雨打萍救了星狼弓的時候,就有提到過,當年雨打萍為汙衊為邪醫的時候,就是邊關回春醫閣的手筆啦……回春醫閣與醫仙神道大約就是宿敵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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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叔:玟兒……你又背著吾做危險的事情……


    雨打萍:……其實不算背著你吧……早就説過了,而且衣輕裘都有偷偷幫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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