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打萍聽了安順的話,雖然能判斷出藥伯與質蘭心,甚至和蘭香姐姐幹係匪淺,卻更加想不起來自己對他的這份魂魄熟悉感何來。不過也難怪,雨打萍在周山代宗祠便已然疲累不堪,隻是用丹藥強撐而已,來到秋赦之地後更是忙的腳不沾地,隻專注於如何治療,能記得藥方,不出差錯已是難得,哪裏還回想的起來其他事情?甚至自己這段日子見過的人,治過的病患,也是記不大清樣貌,便是安順,也隻是因為總在自己身邊,對自己各種關心憧憬,才記得人的。


    雨打萍絲毫不覺得自己認不得人會尷尬,依舊穩重問道:“你說你知曉這疫病源頭,那便煩勞閣下告知。”


    “便是說了,你又能如何?”藥伯話語之中充滿不屑。


    雨打萍也不生氣,平靜回道:“吾對這疫病,已有猜測,就是閣下不願明說,吾也並非了無頭緒。而吾確定了疫病源頭之後,自然是要將之消滅,免得再為害妖市,威脅百姓。”


    “哼,你倒是負責。難道你不知曉這疫病災劫,是妖市必經的嗎?若無劫難,妖市隻能毀了。”藥伯手中拐杖一跺,皺眉說道。


    雨打萍隻是站起身,不欲在氣勢上低人一頭,道:“這是吾之抉擇,與閣下無關。畢竟,在吾有能力治癒的情況下,吾是不可能見死不救的。”


    “哼,和殷仁師一般迂腐。”藥伯重重一哼。


    “你知曉師尊?”雨打萍眯著眼,再次仔細打量藥伯的魂魄,半響後,才猶疑道:“你難道是……愚命?可你怎麽會如此老態?”


    須知修行醫仙神道,隨著功體鑄成,外貌便不會再有變化,除非大破,才會如一般人一樣老態變化,否則愚命不該是如此老態龍鍾。


    “哈,一生玩弄命運,卻想不到最終被命運玩弄,不過如此。”愚命卻是像是不願再提,轉換話題,道:“這疫病的來源,便是那突然聳立的魔息山。魔息山立起來後,便終日散發詭異邪氛,吸取妖市生機,改變妖市環境。”


    說到這,愚命看著雨打萍,神情古怪道:“說起來,你便是沒有察覺到這邪氛,與那日吾奪你魂魄時,你身上所迸發出來的邪力是同源嗎?”


    雨打萍和愚命討論當初被對方脅逼的時刻,雖然覺得十分古怪,但想到此時的愚命早已對自己構不成威脅,便如實說道:“當時吾命危,哪裏知曉發生了什麽?”吾倒是知曉這魔息山的邪氛與疫病的邪力,都與導致蟻裳當時惡相的救命詭力有不少相似之處。雨打萍吞了後半句話,畢竟事關蟻裳,他還是不想將此事告知曾經背叛過自己的愚命知曉。


    愚命冷嘲道:“什麽都不知曉,還用什麽對付疫病源頭?直接剷平魔息山嗎?”


    雨打萍並不在乎愚命的語氣,反而認真思考移山的可行性,道:“說不定,這正是一個好辦法。”


    “好辦法!”愚命幾乎被氣的吹鬍子瞪眼,睜大了眼睛,盯著雨打萍,道:“殷仁師是怎麽教你的,居然如此魯莽!”


    雨打萍被愚命的數落嚇了一跳,印象中的愚命該是冷冰冰的孤高琴師,怎麽此回再見,不僅僅是外貌,就連性格都變得十分不同。雨打萍無奈說道:“不是魯莽,隻是吾尚且想不到別的法子而已,而且,魔息山哪裏是簡單可以人力剷平的,隻怕是要尋到關竅,才能讓它如乍然聳立一般迅速消失。”


    “算你還知曉找尋關竅,沒有太笨。”愚命白了雨打萍一眼,道。


    “若是你說的知曉源頭就隻是魔息山的話,那你的這份消息對吾而言並沒有太大作用,畢竟吾早就猜到此種程度了。”雨打萍並不覺得愚命給出的消息有什麽用,便毫不客氣道。


    “那你可知曉,為什麽魔息山會突然出現嗎?”愚命被雨打萍嗆了一聲,別過臉,繼續道。


    “毫無頭緒,不知何解?”雨打萍坦蕩蕩地說道。


    “……你這哪裏是求人的態度!”愚命聲音突然變大,嚇得安順躲在雨打萍身後,不敢出來。


    雨打萍護住安順,皺眉道:“吾便就是這個態度,你想說便說,不肯說吾也不強求,就是如此。”


    愚命原本吹鬍子瞪眼,結果聽了雨打萍的這番話,便蔫了下去:“果然是那個木頭教出來的,連脾氣都一樣……話說吾也曾教導過你,怎麽一點也沒受到吾之優點。”


    雨打萍挑眉,道:“你到底說還是不說?”


    愚命嘆口氣,從懷中扔出一本書籍,拋向雨打萍,道:“其中具體源頭皆在此書之中,大體說來,便是有一個功體極惡之人,重傷瀕死,為留生機,全身化作業障罪山,影響一方。化山後,點點滴滴吸收周圍生物生氣,延續生命,直到魂魄鑄體重生。”


    雨打萍翻看書籍,一目十行,過目不忘,看過書後,道:“此書確實對於有關靈魂的記載十分詳盡,你又是如何得到?”


    愚命道:“吾暫時不想說,你隻要知曉,這是醫仙神道的典籍就好。什麽時候你見到殷仁師,替吾還他。”


    雨打萍沉默半響後,道:“吾做不到,師尊已然飛升,而現今這世上吾也早已再沒有同門了。”


    愚命倒是滿不在乎地說道:“那就等你飛升了再還他。”


    雨打萍不由失笑:“哪有那般容易。”


    “至少,你比吾更有機會見到他。”愚命說著,手拂過自己蒼老的肌膚,道,“而吾,則是因為孽債深重,醫道之上前行不得了。”


    雨打萍張了張嘴,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隻能說道:“吾答應你。”


    不知過了多久時日,治病循序漸進,已然有不少曾經染病的百姓回到正常生活的所在,遠離秋赦之地,卻是糙藥消耗,不夠剩下的疫民痊癒了。質蘭心在一邊擔憂不已,沒有主意,隻能問向愚命:“藥伯師父,這糙藥不夠可怎麽辦法啊。”


    未等愚命回答,雨打萍問向身邊黑布裹身的安臨兒道:“秋赦之地還有多少病人?”


    安臨兒自這幾日,早已將雨打萍的辛勞盡力看在眼中,又承了雨打萍救治自己一雙孩兒的情,心中已然承認雨打萍為主,便道:“除了吾之外,還有半百左右,皆是精壯武士,便是糙藥不夠,也能等得一段時日。”


    雨打萍聽後,卻是搖頭道:“不妥,如此耗費生機,不僅痛苦,還會有隱患,還是盡早治癒的好。”


    愚命皺眉道:“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沒有糙藥協助,光憑針灸,是驅不盡入體邪氛的,你又能怎麽辦?”


    雨打萍沒有直接回答愚命的質疑,而是轉身對安臨兒交代道:“這段時日,你先讓病重,體弱,年幼的人先行治癒的行為,吾看在眼中,很是欣賞。果然盜天下的那個負責人的安大哥依舊沒有改變,所以吾便信任你。接下來,煩勞你將剩下的染病之人聚集起來,吾為你們醫治,治好後,便送吾回皇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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