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你有什麽想法?我腦子有些亂,不知道該相信誰。”


    “我能有什麽想法?反正我相信你。”


    月餅揚了揚眉毛,忽然問道:“胡曉飛的母親,你想到是誰了麽?”


    “曆史上那麽有名氣的女人,怎麽可能想不到?”


    我看著窗外東越市的夜景,忽明忽暗的星光,璀璨的霓虹,三三兩兩都市夜歸人。


    以及,我和月餅倒映在車窗上,最熟悉又陌生的臉。


    在我心裏,還有個最大的疑問——


    講故事的兩個老人,到底是誰?


    東越異聞:“抱榕月影”,月圓之夜,情侶站在合抱榕兩側,事先不商量,如果心有靈犀許下同一個願望,會看到兩人身影慢慢靠近,相擁融合,甚是有趣。


    “慈母擁子”,三坊七巷的郎官坊某處影壁,月牙夜零時整,用閃光燈拍攝,照片進行曝光處理,能看到老母親給兒子喂藥的殘影。據說在北宋年間,郎官坊胡家兒子失蹤多日,母親日夜泣血祈禱,胡家兒子奄奄一息躺在門前。母親悉心照料,終得康複,母子搬離郎官坊再無蹤跡,留下了這道殘影。


    “蛇圖騰”,東越人以蛇為先祖。在相當長時期內,蛇圖騰一直存在於東越後裔中,東越疍民直至清末仍自稱蛇種,並不諱言。東越人在宮廟中畫塑蛇的形象,定時祭祀。行船時在船首上放一條蛇,名叫“木龍”,祈求蛇保佑行船平安,若見蛇離船而去,則為不祥之兆。清代,東越疍民婦女,發髻上多插著昂首狀蛇形銀簪,其寓意亦為不忘始祖。)


    (第一部 完)


    第一章 異途行者


    一、臉色蒼白,四顆犬牙的男子,慎嫁!


    二、容貌豔麗,顴骨高聳的女子,慎娶!


    一


    東越飛回古城三個多小時,我們出了機場已經是淩晨三點。古城鹹陽機場距離市區40多公裏,這個點兒機場大巴沒幾輛。月餅直接攔了出租車說了目的地,是古城西南角的老城牆。


    我忍不住問道:“萍姐怎麽會在那兒?”


    月餅皺眉看著窗外:“有一種用飛蛾磨粉做成的‘應蠱’,降在兩人身上,其中一人遇到生命危險,對方能感應到在什麽地方。使用蠱術的人有許多蠱族秘密,如果死在外地,別有用心的人會通過屍體研究出破解蠱術的方法。下這種蠱,是為了讓另一人方便收屍,保住秘密。”


    這三四天就沒有歇著,我腦子有些遲鈍,沒琢磨明白月餅這句話的另外一層意思。反而想到在日本,月野說過伊賀忍者家族有一個獨特的流派——“暗之忍者”,專門負責回收在外戰死忍者的屍體銷毀,確保本流派的秘密不泄露,至於使用的方式,著實血腥變態,“應蠱”也差不多這個意思。難怪前幾年有專家發表“日本許多風俗習慣與廣西十萬大山某些少數民族驚人相似”的聲明,進一步證實日本人源自中國。


    抽了兩口煙,腦子稍微興奮,我才緩過勁:“月餅!你能感應到萍姐,也就是說……”


    月餅鐵青著臉:“閉嘴!”


    “會不會感應錯了?”


    月餅吼了一句:“怎麽可能!”


    我上來火氣:“誰知道應蠱使用期限多少年?你很希望萍姐死麽?”


    月餅狠狠抽了口煙:“萍姐不會無緣無故來古城!”


    司機師傅聽見我們倆吵得厲害,透過反光鏡偷瞄。我也不好再爭論,心裏越來越煩躁,索性悶著氣不再搭理月餅,閉目養神。


    “但願不是我想的那樣。”月餅從背包裏摸出幾根桃木釘,在腰帶上別了一排,“我睡會兒,到了叫我。”


    看月餅這陣勢是要大幹一場,我心裏一動,忽然想起老城牆西南角的傳說。


    二


    老城牆重修於明朝初年,以唐朝皇城為基礎重新加固,圍繞古城一圈13.74公裏,在當時是個大工程。據說重修的時候,朱元璋為了確保堅固程度,立下了一套異常殘忍的“死循環”檢驗方式——城牆交工,用竹杠敲進去一寸,修城牆的監工被殺頭,全敲進去誅九族;竹杠敲不進去,檢驗城牆的監工殺頭。“上有政策,下有對策”,修牆、驗牆的監工借此相互索要賄賂,這份錢自然攤到老百姓頭上,一時間民不聊生,百姓們苦不堪言,俗語“敲竹杠”也由此而來。


    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這事兒被舉報到朝廷,朱元璋大手一揮下了聖旨,派人用竹簽敲進監工手腳指甲蓋,竹杠把腦殼楔了個洞,灌進熱油,一勺勺舀出分給新委派的監工分食。


    如此一來,監工們自然不敢再搞小動作,修築的城牆異常堅固,經曆600多年屹立不倒。


    我這人天生命犯太歲,好奇心重,知道這個典故之後,專門拿著竹杠圍著老城牆敲了一圈,反而發現了一件更奇怪的事情——城牆西南角是圓形,其他三個城角是方形。


    我大感興趣,查了不少資料權當收集素材。


    古城始建於漢朝,從“龍砂穴水”來看,取“九山八水十二門,九宮八卦十二神”格局。“九山”為終南、翠華、驪、關、玉華、梁、岐、天華、太白;“八水”是涇、渭、沛、澇、潏、滈、滻、灞。


    最初的古城由漢朝風水大師蕭何負責營造,根據“九、八”格局,以九宮八卦為基,十二生肖為礎。城門、街道、宮殿、市場依照《考工記》“巨人營國、方九裏、旁三門、國中九經九緯,經塗九軌,左祖右社,麵朝後市”設計,依次建了十二道城門,暗合十二生肖,也就是“十二神”。


    位於古城西南角的宮殿之所以取名“未央宮”,是因為西南角按照十二生肖排序,是末位屬羊,故名“未央”。


    老城牆加固的時候,城角向外擴張1/3,唯獨西南角保留原貌。我琢磨著古城自古王氣十足,人傑地靈。朱元璋建都南京,擔心古城出現顛覆天下之人,故意缺一角損其王氣。


    西南城牆為圓形,狀如羊圈,正好對應未央宮的羊位。“羊喜同圈相鬥”,如果古城王氣養成,梟雄應氣而生爭霸天下,必然會出現類似於唐太宗李世民狙殺李建成、李元吉兄弟的“玄武門之變”慘劇,還可給明朝朱氏後裔殘喘的機會,重奪江山。


    二百多年後,“闖王”李自成崛起陝西,攻入北京,眼看天下可得,義軍突然內亂紛爭,幾大領袖相互猜忌,李自成實力大損,最終兵敗如山倒,留下“闖王寶藏”這個數百年的謎團,倒也應了“羊喜同圈相鬥”的征兆。


    隻不過朱元璋怎麽也想不到,吳三桂“衝冠一怒為紅顏”,開關投降滿清,反倒成就愛新覺羅數百年基業。朱家後裔雖然建立南明政權,也無非苟延殘喘幾十年,終究亡了。


    套用現在比較流行的一句話:“朱元璋猜到了開始,卻沒猜到結局。”


    我以為這個推斷不錯,和李奉先嘮嗑的時候,卻聽了一段更離奇的異聞。


    三


    明朝初年,古城搬來一對年輕夫婦,在城西南買了個小院。丈夫李岩峰白白胖胖,天生一副笑模樣,左腿微瘸,右手食指中指齊根斷掉。妻子李氏是個實打實的美人,美中不足是顴骨高聳,引得哈慫們(古城方言,“壞蛋”的意思)垂涎三尺。好在明初律法極為嚴格,犯了淫穢之罪,男剝皮女木驢,哈慫們也就起個念想,不敢做越格的事情。


    夫妻倆平時“大門不出,二門不進”,每隔十天半個月,李岩峰出門買些生活用品,出手很大方,久而久之引來了鄰裏的閑話,說他是“陰犬”,花錢買了個“四陽媳婦”,在家日夜行夫妻之事,祛體內的陰屍之氣。


    “四陽媳婦”是指陽年陽月陽日陽時生的女人,未出嫁時稱為“陽女”,大多容貌豔麗,衰老極慢,最明顯的特點是顴骨高。俗話說“女人顴骨高,殺夫不用刀”,指陽女體內陽氣太盛,與男子體內陽氣相衝,血氣逆行,脈熱而亡。倒是得了體虛陰屙,痾癆之症的男子,家人會尋找年滿十六歲的陽女娶進門,以陽克陰治病。


    說來好笑,這個偏方出自於盜墓賊。古城作為數朝古都,陵墓多不勝舉,單是秦嶺就有“百丈一墓,千丈一陵”的說法,成了盜墓賊大展身手的寶地。為了防盜墓賊,陵墓建得越來越隱蔽,布下重重機關,最凶狠的防禦措施當屬“陰屍煞地”,又稱“血墓”。


    血墓起源於夏朝,興盛於商周二朝。漢朝有一本奇書《方物誌》,對血墓、陽女做過詳細描述。“封匠、仆、活牲於墓,眾皆爭相吞食,哀嚎聲怖,十裏可聞。十日墓成,陰煞二氣成形,或厲鬼、或戾虐,是為‘血墓’。入墓賊中氣立斃,有八字偶合者逃之,陰駐陽走,麵白如喪,咳血三月必亡。唯尋陽女,交合可治,生子似犬,滿九歲至親,食之可製。”


    由此看來,古代的人殉是為了防盜墓賊而設的機關,從血墓逃出來的盜墓賊隻能尋找陽女活命,至於陰犬娶陽女祛屍氣的說法,卻不知道從何而來。


    元朝末年,戰火紛飛,古城作為軍事重鎮,更是城池殘破,百姓遭殃。老百姓們眼看著日子沒盼頭,拖家帶口往昆侖山逃命。據來古城販賣牛馬羊的牧民描述,昆侖山水草豐盛,土地肥沃,隻要舍得力氣自然有吃有喝,說不定還能遇到仙人點化,脫離凡胎肉體。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且不說昆侖山隔著十萬八千裏,單是流寇就是躲不過的黑白無常。流寇沿途逢人就殺,搶奪財物女人,一時間屍橫遍野,滿地荒骨。流寇雖說異常殘忍,卻有個不成文的規矩——“不殺七歲以下的孩子”。


    至於原因,說來好笑!流寇自知一生殺孽太多,算是提前預定了死後下地獄的vip專享門票。留下孩子,一是能多少贖點罪孽,起碼十八層地獄少下幾層;二是孩子長大報了仇,也算是遭了現世報贖罪,給自家的後人消了陰災。


    李奉先講到這兒的時候,我很不以為然:“不到七歲的孩子,荒郊野地,餓都餓死了。壞人做惡事找個堂而皇之的理由,從古自今沒什麽兩樣,心理安慰而已。”


    李奉先眨著小眼睛:“南爺,滿地食物,怎麽會餓死?”


    我愣了一下,琢磨出奉先這句話的意思,頓時覺得毛骨悚然,汗毛一根根豎了起來。


    “老百姓不是傻子,兵荒馬亂的露了財那不是死路一條?逃荒前,很多人把錢財藏在……”李奉先左手做了個剪刀形狀,對著大腿虛剪了幾下,再擺個縫合的手勢,“陰犬是那些為了活命,像野狗一樣吃死人肉長大的孩子。那個年頭,什麽都缺,就是不缺死人。肉吃完了,錢也有了,人長大了,如果尋不到陽女,身體裏那麽多屍氣,相貌身材遲早會異化,月圓時分變成怪物。”


    我忽然想起唐代杜牧寫的《阿房宮賦》,“六王畢,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楚人一炬,可憐焦土。”


    秦始皇於公元前212年建造阿房宮,窮盡天下人力物力,就連小孩子都被拉了壯丁。龐大的工程,繁重的勞動,每天都有大批餓死病死的工人,屍體搗碎混著泥石當了建築材料。公元前210年,秦始皇月圓之夜興致大發,夜巡阿房宮染了風寒,沒幾日再次東巡,七月死在沙丘(河北廣宗西北),所有工人調派到驪山陵,這才暫時停工。


    驪山陵完工後,右丞相馮去疾、左丞相李斯、將軍馮劫極力勸阻秦二世胡亥繼續修建阿房宮。胡亥大怒,三人被送交司法官署問罪處死。


    楚霸王項羽一生豪傑,被後世史學家最為詬病的錯誤就是“火燒阿房宮”,口誅筆伐這種莽夫之舉。我也一直納悶,項羽絕不是沒腦子的人,天下都打下來了,幹嘛要一把火燒了阿房宮?


    我亂七八糟想了這麽多,是因為民間流傳著另一個說法:為了保證食物供應,修阿房宮死去的工匠,被偷偷製成肉羹當了工人的口糧。


    由此推斷,工人中的小孩子們吃多了死人肉,屍氣造成形貌變化,成了陰犬。秦始皇大半夜在阿旁宮轉悠,搞不好遇到這麽一隻兩隻,嚇出毛病,急忙東巡求仙藥續命也是大有可能。李斯等人是秦始皇的親信,知道阿房宮出了怪物,又不能明著對胡亥說“您家鬧鬼”,隻好找個“各地叛軍勢大,阿旁宮耗盡國力,當停建”的借口。


    項羽攻進鹹陽,大肆掠奪囤積在阿房宮的財寶,遇到了陰犬。自古以來,就有“火克妖孽”的說法,項羽為了杜絕後患,放火把阿房宮燒了。


    李奉先哪裏知道我一瞬間聯想了這麽多事情,還以為我被“陰犬”的來曆嚇著了,有些得意地舔了舔嘴唇,接著講述——


    四


    藥鋪老板包好草藥,用手掂量著:“岩峰,怎麽樣了?”


    李岩峰“嘿嘿”一笑,摸出幾枚銅板:“謝謝徐大夫,好多了。”


    “錢就算了,都不容易。”徐大夫從藥櫃取出一顆黑紅色的藥丸,“血靈子,取五步蛇的血熬成,有奇效。”


    “您的大恩大德,我一輩子都報不了,這錢您一定收下。”李岩峰把錢往藥台一放,揣起藥包急匆匆走了。


    “狗崽子,又來買藥?”幾個醉醺醺的哈慫(古城方言,“壞蛋”的意思)敞著懷迎麵走來,“你家婆姨嫩得能掐出水,啥時候讓大爺們嚐嚐鮮?”


    李岩峰遞上一小塊碎銀子:“爺爺們,這點……銀……銀子,您拿去買酒。”


    “下次叫她陪大爺喝酒,”領頭哈慫打了個酒嗝,“這幾天城裏二半夜經常有狼叫,丟了幾個小孩,是不是你又想吃人肉了偷偷摸摸造的孽?”


    李岩峰低頭哈腰:“爺,我是本分人,您說笑了。”


    哈慫掂量著銀子,甩手給了李岩峰一個耳光,一搖二擺地走了。李岩峰被扇了個踉蹌,藥包飛出,草藥灑了一地,圍觀的旁人們嘻嘻哈哈議論著——


    “看不出李胖子還挺有錢。”


    “陰犬能沒錢麽?”


    “嗬嗬!傷陰德的事兒還是少幹,遲早遭報應。”


    “老天沒眼啊!”


    李岩峰仿佛沒有聽見,一點點撿起草藥,抖掉土灰重新包好,踉踉蹌蹌往家中走去。


    “爺爺,什麽是陰犬?”徐大夫的孫子躲在門後探頭看著,小聲嘟囔,“是因為他的影子像一條狗麽?”


    徐大夫正在配藥,聽到這話手一哆嗦:“你說什麽?”


    孫子看到爺爺凶神惡煞的模樣,撇撇嘴“哇哇”哭了起來。徐大夫跑出鋪子,此時天色已暗,夕陽餘暉拖著李岩峰的影子,越看越像一條直立行走的狗。


    徐大夫右手縮進袖子,手指飛速掐算:“是時候了。”


    “爺爺,我肚子餓了,”孫子眼巴巴瞅著爺爺,“想喝肉湯。”


    五


    李岩峰推開院門,空氣中彌漫著木屑粉末。他打了個噴嚏,舌尖舔著胡須,走到長在茅廁邊上的老樹跟前,摩挲著粗糙的樹皮。老樹早已枯死,樹皮龜裂,樹身糊著兩尺長短的紅黑色陰泥,油嘟嘟的白蛆鑽進鑽出,乍一看倒像是泥巴在蠕動。


    李岩峰拽出幾條蛆丟進嘴裏“咕嘰咕嘰”嚼著,白色膿汁濺出落在胡子上麵,原本油膩的胡子更像一塊破抹布,隨著下巴左搖右擺。他擦擦嘴角肉渣,探手插進陰泥,取下一塊木頭,露出漆黑的樹洞,一根形似架在井口的搖擼橫貫樹身。


    他抬頭望著月亮,咧嘴一笑,露出四顆尖銳的犬牙,在樹旁支起鍋,舀了一桶茅廁的穢水,倒進草藥熬著。不多時,院子裏滿是惡臭和草藥混合的怪味兒,中人欲嘔。


    李岩峰湊到鍋前深深吸了幾口,眼睛變得幽藍,脖子和臉上長出亂蓬蓬紅毛,耳朵從頭發裏鑽出,骨骼“咯咯”作響,犬牙刺出唇外,嘴巴向前凸起,活脫脫一隻巨大的人狼模樣。


    人狼伸出滿是涎水的舌頭,卷著白蛆大口咀嚼。直到白蛆吃個幹淨,探著腦袋對著樹洞哀嚎。


    洞裏汙水慢慢浮出一張蒼白的女人臉,高聳的顴骨爬滿芝麻大小的水蟲,睜開糜爛的眼皮,眼球早已不見,眼窩裏漂浮著幾根肉絲。


    “岩峰……岩峰……不要再管我了。”


    人狼眼神變得溫柔,“嗚嗚”哼唧,張嘴咬住棕繩,爪子深深陷進泥裏,繃直身體向後拽著,棕繩磨爛了嘴角,鮮血滴滴掉落。


    “轟!”幾聲巨響,烏雲遮月,天邊劃過數道閃電,如同巨大的蛛網遍布夜空,漆黑的院子瞬間變得雪亮!一隻人狼用力咬著棕繩拖拽,從樹洞中拽出一個泡得腫脹肥大的女人。


    “吧嗒”,女人像灘爛泥糊在地上,顫抖著伸出手,摸著人狼粗糙的硬毛:“我拖累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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