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燕燕看著溫度計上的數字,知道這個溫度是無論如何都得去醫院了,拖到第二天的話恐怕自己能不能起床都是一個問題了。


    父母都不在家,前天是結婚紀念日,兩人結婚二十多年了,從來都沒怎麽慶祝過,這一次難得兩人都有時間,言燕燕和言澄睿都建議他們好好出去玩玩,找個地方旅遊,放鬆一下,言燕燕還主動給爸媽找了旅遊景點,現在根本就不在北京。


    該說是倒黴嗎?還是失算?


    她強忍著頭痛和暈眩換衣服,拉開窗簾看了一眼外麵,發現居然好死不死的飄小雪了,黑壓壓的天空底下那一點凝鬱的雪色,言燕燕把手放在冰涼的玻璃窗上,仿佛已經感受到了外麵刺骨的寒意,二月剛剛結束,三月天正是倒春寒的時候,這個時候有點小雪不奇怪,但為什麽偏偏是此刻?


    要不要叫醒言澄睿讓他幫忙?言燕燕猶豫了一下,覺得還是不要了,高三的下半學期忙得不可開交,言澄睿每天都刷題刷到很晚才睡,現在把他叫醒,言澄睿肯定會陪她去,但那豈不是會耽誤他第二天重要的課程?


    再說了,他一個涉世未深的十八少年,估計連醫院的掛號費要收多少都不知道,不能指望他幫到自己什麽。


    言燕燕裹著厚厚的羽絨大衣,圍巾和帽子圍得隻露出一雙眼睛,自我安慰著沒問題沒問題,不會有事的,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等到走出樓棟置身室外的時候,言燕燕才發現自己實在是太天真了,她低估了這個時間段的溫度,三更半夜,除了一點微弱的路燈和飄飛的小雪,整個視野都是一片黑暗,不見任何有生機的東西,氣溫冷得滴水成冰,言燕燕一個人站在空曠的黑暗裏,有種寒徹九天的錯覺。


    發燒燒到快39度,大冬天自己站在馬路中央頭暈腦脹渾身打哆嗦的攔車,攔了半天一輛車都沒有攔到才猛然想起來可以用打車軟體,好不容易有司機接單了,愣是讓她在原地等了十分鍾才到,到了醫院自己掛號排隊打水,癱倒在座位上想喝口水都沒人給倒,頭痛欲裂直犯噁心,身上還在止不住地發抖。


    沒事的,沒事的,我會好起來的,我已經在打水了,很快就不會那麽難受了。


    言燕燕一邊在心裏對自己這樣說著,一邊努力壓抑住不受控製的發抖,她靠在沙發椅上,眼前因為高熱而一陣陣發黑,連四周說話的聲音都聽不真切了。


    很難受......


    言燕燕身體素質還算不錯,畢竟是年輕人,小毛病都不值一提,這樣算起來也好幾年沒有生過什麽病了,現在這一次久違的高燒,把她折騰得死去活來,言燕燕閉著眼睛呼吸沉重地癱坐在那裏,半夜的醫院靜悄悄的,沒有人走過來打擾她。


    她想起了王傑希。


    如果把時間再往前倒退個兩年,遇上像這種情況,她一定會給王傑希打電話的,她會跟他哭鬧,無論如何都要逼他回來照顧自己,但眼下言燕燕根本沒有要給他打電話的念頭,她隻是坐在這裏靜靜地想他。


    給他打電話有什麽意義嗎?他反正也不可能立刻來到她身邊,就算他之後過來又有什麽意義呢?她反正已經自己解決好了。


    有太多戀愛中的女孩子會酸溜溜地質問自己的男朋友:我受傷了,你怎麽都不關心我?可是姑娘們為什麽永遠不明白呢,關心不是你索要來的,硬逼著對方來關心你愛護你,那一點意思都沒有,時間久了隻會令男人越來越討厭你,如果真的對你上心,時時刻刻都關注著你,那不必你提醒,他也自然知道你哪裏不舒服,如果真的想把你放置到一旁,你即便告訴他了也沒有多大意義。


    並不是說王傑希就那麽渣,相比那些完全甩手不管,還為自己找各種藉口的男人,他已經好太多了,言燕燕想起來多年前自己得過一次重感冒,吃什麽都覺得沒味道,明明也沒有特別難受,但就是想在他麵前撒嬌,於是說自己沒胃口,想吃他倆常去的那家小吃店的麻辣燙。王傑希二話不說就出去給她買了,當時同樣是大冬天,也下著雪,王傑希回來的時候身上的雪花都沒拍幹淨,一進室內就化成了水弄濕了他的頭髮,言燕燕看到時心裏難受極了,可王傑希卻沒有在意,他把用自己圍巾包著保溫的麻辣燙遞給她,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快吃快吃,還熱著呢。”


    言燕燕把臉側向一邊埋在圍巾裏,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


    我真的很想你啊,快點來到我身邊吧,我真的等了太久了,我真的等不起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著的,再醒來時是被一個護士給叫醒的,後者臉上帶著值夜班後的疲倦,淡淡地對她說:“你怎麽睡著了?也不找個人幫你看著點,點滴都打空了還不喊人拔針。”


    言燕燕從混沌的睡眠中掙紮著清醒過來,茫然地看著那個叫醒她的護士,直到對方把針從她手背上拔掉時帶來了一絲刺痛才猛地回過神來。


    外麵的天剛剛亮起,天色仍舊是灰濛濛的,看起來格外壓抑。


    她又在醫院的沙發椅上坐了一回,喝了點熱水,感覺自己的身體漸漸找回了一點氣力後,才給公司打了個電話請假,然後拖著腳步慢慢地走出醫院。


    清晨的街道還是很冷,那一點小雪早已停止,人來人往的街道上,言燕燕隨便找了個路邊攤給自己買了熱乎乎的早飯,趁著老闆低頭煎雞蛋的時候,她機械地在大街上轉移著視線,正好看到了不遠處有個報刊亭,外麵還掛著一張榮耀的海報,畫麵上正是王不留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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