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他所料啊……


    七星拱瑞會加快被定身目標的恢複,但憶情畢竟不是遊戲角色,他不具備受傷之後自我恢複的功能,所以哪怕是在被定身之中,之前兩儀化形造成的傷害仍舊沒恢複多少。


    不過,試驗結果並不太理想,不到十息,定身效果就快要消失了,恐怕也與這位佛修強悍的防禦力有關。


    斯年不再猶豫,一個九轉歸一將憶情推離自己身旁接著就拍下五方行盡!


    五方正氣,銳不可當。


    又是定身!


    憶情都快抓狂了,整個兒臉色陰沉得可怕,眉間的那顆朱砂痣紅得都能滴出血來。


    趁現在!


    斯年深深吸了口氣,終於開了紫氣東來,身上的靈氣湧動,瑩白色的靈氣盤旋四散,劍意暴漲,就如同那天破開太乙劍陣時候一樣,百分百會心的兩儀!


    憶情臉色大變!


    那衝霄的劍氣怎可能是一個十四歲的結丹初期使出的!這樣可怕的氣息他隻在一名結丹後期的劍修身上體會過,這種危及性命的警兆絕不會出錯!


    “大日如來,靈山崩!”憶情急速吐出幾個字來,每多說一個字,他的臉色就難看一分,等到“崩”字落,立即猛然間吐出一口血來,方才精光四射的眼睛頓時黯淡下來,整個人都委頓了許多,仿佛瞬間老了十來歲。


    而他的身上驟然寶相森嚴,出現一尊巨大的金佛,兩儀化形的無形劍氣襲來,那金佛狠狠顫了顫,卻還是未曾消散。


    斯年冷哼一聲,劍氣流轉,接著歲香劍一指,四象輪回!


    金佛終於轟塌。


    仿佛一座山被徹底擊碎一般,整個試煉峰都顫抖起來,斯年卻怡然不懼,他見金佛後的憶情眼中血光一現,不管不顧立刻梯雲縱提身而起,卻不想眼角瞥見憶情唇角一抹殘忍的笑意,頓時心中暗覺不妙。


    一長串的法訣飛快地從憶情口中吐出,隻片刻,他的臉色越來越白,神情卻興奮起來,“菩提鏡,去!”


    斯年覺得漫天的刺目光芒,就像是盯著太陽看那般到處都耀眼無比,難受得他雙眼生疼。


    哼哼哼,看不看得見什麽的,對於他而言根本沒區別啊蠢禿驢!


    幾乎不帶猶豫的又是一個兩儀準確拍出,劍氣四溢,不偏不倚。


    “這不可能!”已經在菩提鏡下變幻出數十道虛影的憶情跪地,神情猙獰!


    他應該根本看不到了才是!


    就算看得到,怎可能在這麽多具假身中準確找到自己的真身?他變換出的虛影可不僅僅是一道影子,連呼吸、溫度一樣模擬,他怎可能完全不受迷惑!


    憶情吐出幾口發黑的血液,覺得自己五髒六腑都劇痛無比,已經許久不曾受過這麽重的傷,他的眸子陰暗下來,漸漸帶上了幾絲瘋狂之意,若是再打下去,恐怕自己就要隕落在此,他怎甘心!若真逼不得已,哪怕玉石俱焚,他也絕不讓這小子活著!


    不用看他便知道此時自己的狼狽,可恨那娃娃連衣角都不曾髒,一身整潔精致的道袍比之常人的要華麗上許多,襯著他的冰雪容顏,雖隻十四歲,卻是風華盡顯。


    可恨啊可恨!


    斯年輕飄飄地落在台上,皺眉看著神色詭秘的憶情,隻覺得後背寒毛都豎了起來。


    不過,倒是不曾再逼他,隻淡淡道:“你可認輸?”


    憶情低頭,掩過眸中怨毒,再抬起頭時已經一臉平靜,甚至低眉順目地合十行了一禮道:“清歡道友技高一籌,貧僧認輸。”


    雖說士可殺不可辱,可憶情從來不是耿直無畏的人,他在修羅海修煉了那麽多年,若是不知進退恐怕連骨頭都早被禿鷲叼了去了,這時的忍辱退後他還是做得出來的。


    斯年比他更為平靜,明明隻是個半大的少年,眼神卻深幽到仿佛修羅海的十裏血池,怎麽都看不到底。


    憶情心中微寒,躬身的模樣立即更謙卑了一些。


    斯年卻忽然笑了,他那樣冷如霜雪的長相,哪怕是笑,都顯得冷冷的並無什麽溫度,“既然大師認輸了。”他看向高台上的評判,每一場試煉自是有評判的,今年場地雖在昆侖,評判卻是九位各大陸名門大派的長老,並無昆侖的人,這些人不是境界極高就是平素很有威望慣能服眾,是以能算得上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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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的就判下來,這一場斯年勝了。


    於是斯年三場全勝過了初選,憶情卻是兩勝一負,也是同樣進了第二輪。


    斯年下台的時候,覺得掌心滿是汗,有些粘膩。


    他的靈氣已是耗盡了,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能一舉將這大和尚斬殺在台上以免後患,因從這禿驢的眼神就可知道,他事後絕不會善罷甘休,這並非一個心胸寬大的人,不同於他秀麗俊俏的長相,這人的內心定然不怎麽美麗,否則也不會一路不管對手強弱皆殺之。


    回靈氣的抱元守缺已經用掉,雖然凝神聚氣也可恢複少量的靈氣,但他不認為憶情會給他這個時間。


    看來他絲毫無傷,被憶情砸傷的腦袋傷口完全愈合看不出什麽痕跡,實則沒了靈力,他就是待宰的羔羊。


    幸得憶情全然沒有發現。


    同比自己境界高的人打果然不太容易,畢竟這個禿驢是結丹中期嗬,比起築基初期打築基中期,這難得不止一個檔次,不開紫氣不能給他造成足夠的傷害,開了這靈力的消耗太傷不起了。


    隻有經曆了這一場,他方才覺得,這裏是修真界,一個同他原本生活的安逸世界全然不同的地方,稍有不慎,一步未踏穩,說不定就是萬丈深淵,再也爬不起來,很多他原本生活的規則方法,需得全部掰碎了,心存僥幸宅心仁厚最是要不得。


    唔,該狠的時候,還是要狠的。這個後患得早早拔除了才行。


    他垂眸,抿唇,緊緊繃著的小臉顯得愈加冷酷。


    “清歡?”清筠迎了上來。


    斯年左右看看,“清明師兄呢?”


    清筠搖頭道:“方才有個人來尋他,說是有東西要交給他,他便走開片刻。”猶豫了一下,又悄悄對斯年道:“那人長得與清明師弟有幾分相像,隻是築基初期。”


    斯年眉間一蹙,立刻就想到了一個人,君子誠。


    想不到那君子誠還有臉來找師兄,哼,區區一個築基初期,在這試煉大會中,怕是能保住性命就不錯了,君氏在東極境的一隅或許還有些勢力,但放到這裏來,卻是全然不夠看的,甚至比起某些強大的散修尚且不如,君子誠境界既低,出身又不高,這樣的修士多半就是試煉大會的炮灰吧,若是碰上好性子的對手還好,遇上厲害的修士,隕落的可能是多半。


    “他們往哪邊走了?”斯年問。


    清筠指了指他們住的主峰,“似是那邊。”


    斯年背上的歲香劍“哐”地出鞘,他穩穩落在狹長的劍脊上,“師兄,我先走一步。”


    清筠點點頭,以此時斯年的實力,實在無須過多關心,更何況,接下來其餘純陽弟子還有幾場硬仗要打。


    一路雲霞撲麵,不過片刻,便到了他們所居的主峰處,斯年遠遠就見某處獨峰,君清明煢煢孑立的身影。


    他在半空中停住,也不知道為何,君清明明明並不是纖瘦的人,但山風吹拂之下,他單薄的衣衫隨風鼓起,反倒顯得消瘦極了,且一人那麽站著,竟是說不出的孤單寂寞,有種令人心酸的涼。


    停了半晌,斯年才朝那方向飛去。


    “師兄。”


    君清明微微側過頭,神情平靜,見是斯年,倒是笑了笑,“勝了?”


    斯年低頭,“嗯。”雖說有些懸。


    君清明點點頭,“不與他拚命是對的,散修一般皆有幾個保命的手段,與人同歸於盡的秘法也不是沒有。”


    斯年見君清明神色淡淡,想了想還是把想說的話暫時吞了下去,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問:“是不是君子誠?”


    “嗯。”


    “他來做什麽?”


    君清明不屑地嗤笑一聲,“說是將一些母親的舊物送還給我。”


    ……說穿了還是想攀上關係,君清明還真有先見之明,若是沒有那劈山之舉,恐怕這君氏更要死皮賴臉靠上君清明。


    君清明沉默了一會兒續道:“那穆家老祖一死,整個青丹莊即刻散了,昔日比皇室還要尊貴的穆氏子弟,剩下的也沒有幾個了。平日裏他們囂張跋扈,隻是有穆家老祖護著壓著,無人敢找他們算賬……”


    “報應。”斯年冷冷吐出兩個字來。


    君清明笑了,“說的不錯。”似乎心情愉悅了一些,但很快臉色又陰了下來。


    ……那君子誠肯定又做了什麽得罪了君清明……真可憐,君清明其實也不是什麽大肚的人,小心眼兒著呢。


    “哼,那君子誠居然還帶著一個煉氣十一層的丫頭。”君清明帶著諷刺的口吻,“那丫頭叫君似月,是那君家家主的親生孫女,我還在青丹莊的時候就聽說她乃是年輕一輩中資質最為出眾的,君家家主可是對她報以厚望呢,結果現在卻眼巴巴地讓君子誠帶她來說是送給我當侍妾。”


    ……尼妹的不要用這麽平靜的語氣說這麽重口的事情好不好!


    “侍、侍妾?”斯年瞪大了眼睛。


    君清明見斯年震驚的模樣忍不住笑了起來,“說來若是論輩分,那君似月還算是我的姑姑呢,雖說是血緣稍有些遠。”


    ……


    “那她人呢?”


    君清明冷笑,“就那樣一個恃才傲物的小丫頭,我要來做什麽,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貨,放在身邊給我惹麻煩嗎?”


    ……這話真刻薄……不過斯年頓時覺得心裏舒服多了。


    兩人就這樣肩並肩坐在那座獨峰的山石之上,絮絮叨叨地說話。


    說來平時君清明也是話相當少的人,當初與靜鈺二人住在一元殿那麽久統共也沒說過幾句話,與旁的純陽修士也是一樣,至於斯年,初時是不知說什麽,後來——他的長相太有欺騙性,一看就不好接近,尋常人並不太敢與他搭話,偏生跟著君清明去了一趟東極就被丟到了思過峰,比起前世的活躍,這一世簡直就是個悶葫蘆。


    但兩人這樣坐著,大口吞著並不柔和的山風,覺得肺腑裏都涼透了,說話的聲音卻並不停。


    “……以前,母親偷偷藏些吃食給我,但多是些梅花糕玉瓜子,根本填不飽肚子,青丹莊的山下有個小鎮子,我那時年紀小,時常到農戶裏去蹭些吃的,有些人還以為我是一戶叫二狗家的幼子……”


    斯年也不知道君清明今日怎麽這麽有興致,講了許多他幼時的事,多半是苦的,悶的,痛的,他卻說得相當輕快。


    “後來,年紀大了一些,母親從不給我新衣服,甚至任由我整日裏滿臉塵土汙泥,我原不懂,後來才知道,她是為了護著我。”


    斯年震驚,心中頓覺不好,他不要再聽什麽秘辛了師兄!就怕某天你半夜睡醒想要殺人滅口啊……t t


    低頭看著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握在一起的自己與君清明的手,又覺得有些不自在。


    這裏山風凜冽,君清明的手很涼,自己的手掌心都是汗,風一吹更是冷得很,此時兩人的手緊緊握在一起,掌心處卻開始發熱。


    君清明說到這裏笑了笑,“穆氏那些汙糟事啊,莫說是少女,漂亮清秀的男孩都不知被糟蹋了多少——”


    “師兄!”


    “嗯?”君清明漫不經心地挑眉。


    斯年趕緊轉移話題,神色正經道:“還請師兄幫我。”


    君清明一怔,“講。”


    “請師兄與我一道去殺一個人。”


    君清明目光深深,看了斯年半晌,看得斯年心中忐忑。


    “殺誰?”君清明淡淡道。


    斯年清了清喉嚨,“那個叫憶情的禿驢,我上一戰的對手。”


    “怎麽?”


    斯年眉目平靜,“因他眼神怨毒殺意難掩,我需先動手以絕後患。”就算君清明不答應,他一個人去偷襲也要將這大和尚殺了的,在眾目睽睽之下,他沒敢用鎮山河這個神技,隻怕泄露給太多人知道,這是他最後的保命手段,輕易不應為人所知,這一點他已是想清楚了。


    現如今知道的隻有君清明和葉妤。


    想到葉妤,他又有些頭痛,隻盼著今後與這位套著主角光環的無敵人士離得遠一些。


    卻不想君清明忽然笑了,笑聲清朗悅耳,狠狠揉了揉斯年的腦袋,隻把他的冠都推得歪了,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師弟,你果然成長了。”


    ……要殺人就說人成長了,這是什麽邏輯……


    斯年瞪了他一眼,忽然沉聲質問:“師兄,清筠師兄告訴我,太乙劍氣根本不需要用靈氣拔除!”


    讓你騙我!


    君清明還放在斯年頭頂上的手頓時一僵,但很快又淡定地收了回去,撫了撫寬大的衣袖道:“靈氣拔除是最快的,這也是為了你好!否則這一場試煉你哪裏能恢複得這樣快。”


    聽聽,這正氣凜然理所應當的口吻!口胡啊,明明知道自己體質特殊的,太乙劍氣不過半個小時也就消了,根本不需要靈氣拔除他都能夠完全在這場試煉開始之前恢複到最佳狀態的好不好!


    更何況,君清明這家夥當時說的是隻有用靈氣拔除別無他法吧?


    這個撒謊不眨眼的混、蛋、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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