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怕我報警?”


    “報警?”混混頭兒發笑,像是宋朝說了一個多大的笑話。“聽著,黃猴子。就算是警官也不敢對我嗬斥!”


    宋朝皺眉,企圖拖延時間,至少拖到警察巡邏到這個地方。但混混頭兒已經不耐煩和宋朝敘話,大手抓住他的衣領把他往身後壓。那力道不是宋朝能承受的,他整個人狠狠地撞在牆上,背部一陣疼痛蔓延。


    碩大的拳頭舉在半空,眼看就要落下來。突然巷口發出響亮的喇叭聲,驚動巷子裏的人。他們抬頭望過去,車燈亮如火炬,刺得他們睜不開眼。圍堵住宋朝的那些人紛紛低咒。


    車燈暗下來,艾伯特從車裏下來,看不出神情如何,隻那身氣勢便叫不少人退怯慌張。


    宋朝看見熟人,本是堅強抗爭的心突然就鬆軟下來,鼻子有些發癢,忍不住便有眼淚掉下來。他心頭委屈著,離了家失了庇佑,想念家人受了委屈也不能說。被室友欺負也憋著股氣不肯跟艾伯特提起半字,委屈全往心裏頭咽。


    他可是宋朝,宋家捧在掌心上寵的宋小寶兒。往常便是受了點兒小委屈都得叫家人好生哄著,鬧鬧小孩兒脾氣。可現在受了那等欺負,他得往心裏咽還得自己解決。


    現下受了驚嚇,再見到艾伯特,心裏一放鬆,就止不住的委屈難過。


    身處異國他鄉,本就比其他人的心理脆弱再加上他從未獨立過,陪伴他給他安慰的艾伯特幾乎就成了宋朝在eg呆下去的支柱。人受了欺負,見到支柱哪能不委屈?


    宋朝委屈又難過,軟軟的帶著哭音叫:“唐岱……”


    艾伯特心中猛然一顫,瞧著宋朝那雙望向自己全然信任的眼神,有某種洶湧澎湃的感情從心口釋放出來,然後在瞬間席卷全身。令得他忍不住想把宋朝護在懷裏,先好好的哄著、寵著,再吻遍這朵嬌豔的小玫瑰。


    艾伯特的身手很好,尤其是劍術。他小的時候有將近八年的時間同祖母尤金妮一同生活在古堡中,在那裏被作為公爵繼承人訓練,除了基本學業還要學習騎術、劍術等。


    教艾伯特劍術的是尤金妮公主的騎士,那是位eg僅存的擁有維多利亞騎士勳章的騎士。他曾在戰爭中做出英雄事跡,即使老了,仍舊殺傷力巨大。由他教導出來的艾伯特順理成章的成為嘉德騎士勳章二十四名成員中武力值最高的騎士。


    所以當那些街頭混混們圍住艾伯特,打算給他個教訓的時候反而被艾伯特輕而易舉的打趴下。一個個躺倒在地上痛苦呻吟,艾伯特毫發無損仍優雅得像個該在歌劇院裏聽歌劇的紳士。


    艾伯特對那個混混頭兒命令道:“放了他。”


    那像是君王的命令,無人能抗拒得了似的。擒住宋朝的黑人猶如受到了蠱惑鬆開宋朝,就是那麽一瞬間艾伯特猛然上前一腳將他踢飛出去然後摟住宋朝。


    查看了一番,發現宋朝沒有受傷便將他拉進車裏。宋朝紅著眼睛乖乖的任艾伯特拉著,等坐進車裏了才小聲問道:“去哪兒?”


    艾伯特大手摸摸他的臉,撫慰道:“我家。”


    第27章


    宋朝這回沒拒絕, 反正回公寓麵對的也是冷漠的室友還不如不回。他目前的情緒並不適合單獨一個人待著, 也就不拒絕艾伯特的邀請。


    宋朝坐上車, 眼眶還紅著也不忘乖乖係上安全帶。兩隻手擺在腹部前, 大拇指無意識的摩挲著。那模樣兒, 頂頂的可憐。


    艾伯特瞧著就心軟,大手伸過去撫摸他的臉, 穿過他柔軟的黑發,扣住他的後腦勺,然後傾身上前在他的唇上落下輕輕的吻。


    唇貼著唇,溫暖蔓延。毫無欲望, 單純的憐惜、安慰。


    “沒事了。別怕。”


    宋朝紅著眼,用力的吸著鼻子。看著近在咫尺的艾伯特, 頓了會兒後側過臉靠在艾伯特的肩膀上像隻貓咪似的親密的摩擦。完全信任的態度可愛得無以複加。


    艾伯特忍不住喟歎:“你比玫瑰還可愛。你讓我覺得自己的心再也狠硬不起來。”


    車子直達艾伯特那棟在南肯辛頓的房子, 房子位於肯辛頓花園街,和肯辛頓宮僅隔了一條街的距離。宋朝就是再遲鈍也知道這棟房子不是普通人可以擁有的, 那是世界上少數人才能擁有的房子。它不僅緣於財富,還需身份。


    南肯辛頓有很多townhouse(聯排二到三層的房子, 不具花園和草坪),到了肯辛頓花園街的房子則大多數是house(獨門獨戶具有花園,占地較大且隱私性較強的房子)。艾伯特的家就是一棟前後帶有花園和草坪的三層高紅磚小樓房。


    古典的建築風格極具時代感,令人在恍惚間仿佛穿越回百年前的倫敦。在這個房子高樓以水泥堆砌的現代化社會竟然還保留著這樣全數以石頭堆砌而成的房子,曆經歲月,低調、從容而優雅。


    艾伯特沒有錯看宋朝滿眼的驚歎和懷疑,以及一瞬間產生的想要逃離的想法。輕聲說道:“這是維多利亞時期的紅磚小樓門, 差不多擁有一百年的曆史。但在eg並不是什麽了不得的事,很多人都繼承了從維多利亞時代流傳下來的房子。擁有一棟百年以上的小樓房並不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艾伯特說的的確沒錯,但這裏是南肯辛頓。寸土寸金的南肯辛頓!


    宋朝懷疑的說:“但這裏是南肯辛頓,你的祖上難道有爵位?”


    肯辛頓-切爾西區從很久以前就是皇家自治區,住在這裏的人非富即貴。尤其是靠近肯辛頓宮的肯辛頓花園街的房子。再加上艾伯特的家獨門獨戶自帶花園的隱私性極高的house。這就不單單是有錢就能買得到的。


    “的確有。不過那個時代過去了。這棟房子是我的祖母贈予我的成年禮物,事實上我住在這裏很尷尬。來來回回都是過於‘熱情’的鄰居,我是說他們總是有時間和金錢舉辦派對。我不能拋下我的吃飯家夥而接受他們的邀請去狂歡,三番兩次的拒絕後,他們不再要請我。我們融入不進鄰居的圈子,當他們發現了我們的真麵目也不願意我們融入進去。相對而言,我們的身份並不是太高,有些話題沒辦法聊到一塊去。”


    艾伯特的話其實是真的,隻不過他模糊了其中一些關鍵點。比如說位於此處的房子得以繼承光是每年的保養便要花費不少,再比如鄰居舉辦派對不再邀請艾伯特甚至拒絕艾伯特一家人融入進他們所謂的貴族圈全然因為艾伯特煩不勝煩,特意把明麵上一個小銀行行長的身份暴露給他們知道,讓他們知道艾伯特並不能給他們帶來什麽利益。


    另一方麵,艾伯特的房子是尤金妮公主那暗地裏不為人知的數不勝數的財產之一,在贈予艾伯特之前,那棟房子僅僅是派了一對忠誠的老夫婦看守。當艾伯特住進去,周圍的鄰居隻以為他是那對老夫婦的兒子。


    鄰居們這般認知到,那對老夫婦是好人,他們會在大清早散步順帶撿起地上的垃圾。可他們居然在花時間撿垃圾!!這絕不會是貴族應該有的風度和教養!因為貴族的教養裏沒有任何一條要去撿垃圾!


    宋朝從艾伯特的話裏腦補出了他平時飽受輕視的日常,頓時心疼:“你比他們都高貴。真正高貴的人不會因為身份而輕視他人。”


    小玫瑰在試圖安慰他,艾伯特意識到這一點,同時驚訝於他脫口而出的話。尤金妮和瑪德琳總是教導她們的子女,真正高貴的人從不拿身份作為評判的標準,他們擇以才能、品格和胸懷。


    艾伯特深受影響,任人唯賢。他自然也欣賞跟他有同等價值觀的人,而當那人還是他喜歡的宋朝,那份驚喜便是雙倍的。


    車子停在草坪上,宋朝打開車門下來,舉目四望。這是一棟維多利亞時期的三層樓房,非常具有那個時代的韻味。它的前麵有條四五米寬的小河,穿過草坪有道木橋橫跨小河,穿過木橋直接進入房子。不過房子裏頭什麽樣子就看不出來了,隱私性很強。


    “走吧。”


    艾伯特先行一步,宋朝緊隨其後。開門進去的時候,宋朝注意到門邊角上有一個垂下來的鈴鐺,作用類似於門鈴。這在以前很流行,現在大概隻能作為懷舊。


    宋朝進屋,立時被裏頭的布局、設施驚豔到。一樓是會客廳、直達二樓的樓梯,穿過會客廳便是廚房和餐廳。一樓較為簡單,大部分諸如書房、衣帽間、棋牌室等等都在二樓,至於三樓則全是臥室。


    會客廳擺設優雅溫馨,典型的英倫帶壁爐風格。壁爐前麵一整套的沙發和長桌,長桌上鋪著帶鏤空花紋的白色桌布,正中央一個中國瓷瓶,裏頭插著嬌嫩鮮豔的玫瑰,花瓣上頭還沾著露珠。


    沙發的左端是一處開放型的茶客室,休閑款的棕色實木小圓桌和凳子。對著高達兩米的超大落地窗,兩旁掛著暗紅色落地窗簾,被各自拉開收攏好。


    落地窗若是打開,外麵是花園,花園種的都是些長青植物,多是灌木藤木一類,顯得別致雅韻。打開落地窗便可沿著一條曲徑小路走,小路直達暖房。暖房和溫室連著,溫室裏頭種了許多品種的玫瑰。


    宋朝收回視線,落在會客廳右端的一架看上去有些歲月但保養得不錯的鋼琴,鋼琴的前方是從牆壁裏劈出來的書架,整整一麵牆的書架。


    整個會客廳的裝修高雅不失溫馨。華麗典雅的壁爐,柔軟的沙發,飄著香氣的茶點以及寫著非常漂亮標注的書籍。如果腳邊有一隻慵懶的貓和一隻在睡懶覺的狗,那場景更是令人難以拒絕。


    “你說我會愛上南肯辛頓的下午。我想我現在就已經愛上了。”光是想象,他就沉迷其中無可自拔。


    “你可以留下來。”


    宋朝當他是在開玩笑,“如果你願意把房租降低。”


    “你可以成為它的主人,另一個主人。”


    宋朝這回可真不是裝不懂,他的確沒能反應過來。艾伯特站在長桌旁邊,傾身拔出瓷瓶裏修剪得很漂亮的玫瑰。手持花,眸深情,如虔誠的信仰者直視宋朝:“eg的法律通過同性戀者婚姻法,十六歲已經到了可以結婚的年齡。宋朝,你願意住進來嗎?以主人的身份,成為我的合法伴侶。”


    宋朝:“……”


    噔噔噔噔噔。


    宋朝如遇蛇蟲猛怪,迅速後退。遠離艾伯特,然後被身後的沙發腳絆倒,一把摔進柔軟的沙發裏。瞪著圓眼睛,一臉懵:“我什麽都沒有聽到。”


    艾伯特忍著笑,長腿一跨鎖住宋朝,居高臨下的盯著他:“我可以再說一次。需要嗎?”


    宋朝抽著眼角:“不……不用了。”


    “那……你的答複?”


    “呃……我——”


    “宋朝!”


    宋朝一個激靈,遊移的視線定住,和艾伯特對望上。一時之間,沉淪於那深不見底的眼眸裏,喏喏說不出話來。


    艾伯特垂眸,撫摸宋朝的臉頰,溫柔深情。


    “我記得那美妙的一瞬,在我的麵前出現了你,有如曇花一現的幻想,有如純潔至美的精靈。”初見之時,車窗外少年精致如精靈,一閃而過,遁入車流。令人不由產生曇花一現的錯覺。再次相見,便是緣分作祟,將兩人越推越進。“you are my car rose。”


    宋朝是纏繞在艾伯特心口生根發芽的小玫瑰,必要擁有得到才可不傷不痛。若是強行拔出,必定痛徹心扉。卡羅拉玫瑰,最為純粹熱情的愛,是艾伯特無法用言語表達出來的愛意。


    宋朝沒注意到艾伯特後麵的那句話,他所有的心神注意力全在開頭的那句話。源自俄國著名詩人普希金的《我記得那美妙的一瞬》,描述初見戀人時一見鍾情的愛情。


    那是宋朝最喜歡的一句話,普希金是他最喜歡的一位詩人。初接觸到那句話,宋朝神思不屬,深為其中深情所震撼,心中有著小小的隱密的願望悄悄的生根發芽。


    他渴望有朝一日他的戀人能對著他深情的念出這句詩——別笑,宋朝還是個未成年的孩子,有這種羞恥的想法很正常。這個年紀的少年都渴望轟轟烈烈、至死不渝的愛情,哪怕乖巧如宋朝亦不例外。


    再說了,宋朝學的時尚設計,說到底都是藝術。藝術是相通的,把一位愛情詩人奉為畢生偶像也就不是一件多麽難以理解的事。


    宋朝臉頰緋紅,眸中波光閃動。他害羞了,又害羞又激動。


    艾伯特一怔,眼微一眯,立刻猜到了宋朝是因什麽而害羞激動。老實說,他選擇那句詩表達愛意不過是恰好能表達出他的感情,全然沒有想到誤打誤撞叫宋朝如此歡喜。


    艾伯特趁勝追擊:“你接受它親吻你的指尖,接受它的停留嗎?它很輕,不會給你造成什麽負擔,它如蝶翼般輕。它喜歡你的手指,它想住在這裏。”


    艾伯特盯著宋朝的雙眼,眼裏壓抑著熱切的渴望,一邊喃喃一邊將手裏的玫瑰環成一個圈,圈進宋朝左手無名指,如在教堂之上得到牧師宣布將戒指戴給新娘一般隆重。


    宋朝的無名指害怕的一縮,被艾伯特強硬的拉住,他好聽的聲音像魔鬼的低語,在極力的誘哄著無力招架的宋朝。


    “永遠的,住在這裏。死生不離。”


    艾伯特的強硬令宋朝顫抖,他的話令他產生一種錯覺,仿佛艾伯特強心的闖進了他的心。當那玫瑰枝莖換成的戒指套進無名指,如棺蓋落地一般。宋朝竟鬆了口氣。


    也許是因為他對艾伯特的拒絕也並不如想象中的強硬,也許他心裏一直就沒放棄過艾伯特,才會那麽輕易的被俘獲。


    艾伯特唇角一勾,溫柔的微笑。眸中一片春風般的溫柔,他傾身上前,輾轉吻過宋朝的唇,然後說:“那麽,我們明天去登記吧。”


    咦?咦??!!


    “今天不行,太晚了。今晚睡在這裏,明早再去登記——你不說話?太高興了嗎?”


    !!!!!!!


    發生了什麽?!


    第28章


    發生了什麽??


    宋朝到現在都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昨晚上留在艾伯特的家, 受到據說是艾伯特的妹妹卻有深藍色眼珠和金黃色長發的艾薇拉的熱情款待。宋朝毫無招架能力, 當疲憊的躺上柔軟的床的時候, 他腦中一閃而過艾伯特說的那句‘登記’, 瞪著天花板傻兮兮的鼓不起半點勇氣去詢問艾伯特。


    翻來覆去最後得出個答案:大概是開玩笑的吧。於是心大的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被艾伯特從被窩裏拉起來, 被牽著去洗漱、換衣服、吃早餐然後坐上車。出發了,車開了挺長一段時間, 宋朝才茫然的問:“去哪裏?”


    “去你公寓。”


    宋朝點點頭,“哦。”他以為艾伯特是送他回公寓。


    送是送回去了,不過是讓他去拿東西:“你的護照、身份證——你有駕照嗎?”


    “沒有eg駕照。”


    “好吧。”艾伯特隻能放棄駕照,“去把護照和身份證拿出來。”


    宋朝轉身噔噔蹬的跑上樓, 過了好一會兒又噔噔噔的跑下來,坐回副駕座。坐定了後慢半拍的問:“要護照和身份證幹嘛?”


    艾伯特沒回答, 開動車子直到馬路上才說道:“去登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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