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我就費費口舌告訴你吧,請聽了。禮部掌嘉禮、軍禮、管理學務、科舉考試等等事務,徐贇一個盜竊之門出來的人,有什麽資格掌管嘉禮,掌管軍禮?


    “尤其是管理學務與科舉考試兩宗,這涉及到天下千千萬萬讀書人,徐家自己就是梁上君子,有何顏麵教導學子們?教導他們如何監守自盜?還是教導他們挑釁皇權?”


    傍邊的楞青禦史忙著幫腔:“對啊,讀書人可是天下的表率,朝廷的棟樑,不能因為你們徐家一己之私,誤了國家大事啊。”


    承恩公氣得差點厥過去了。


    他沒有洗清徐家身上偷盜印記,倒被冠上挑釁皇權的重罪。


    他強撐著精神辯白道:“徐鋮偷盜卷宗犯了罪,我們認了,該殺該刮,絕無怨言。可是,你不能紅口白牙亂說話,我們徐家什麽時候挑釁皇權?”


    左都禦史冷笑:“偷盜皇家之物罪在十惡不赦,難道不是挑釁皇權?”


    承恩公怒吼:“我徐家什麽時候偷盜皇家之物?”


    禦史將卷宗戳到承恩公眼前:“天子禦審的案件卷宗,難道不是皇家的東西,倒是你徐家的東西不成?噢,我明白了,怪不得那徐鋮敢在天子頭上動土,卻原來,是你這個老不羞的混帳東西教的啊。”


    承恩公氣的破口大罵:“你這個小畜生欺人太甚!”


    左都禦史冷哼:“你這個老不羞,你私德不修,家教不嚴,縱侄偷盜,罪在不赦。你還有何顏麵在此辯白?我若是你,羞也羞死了,早就找個地洞鑽進去把自個埋了,遮羞完事,哪裏還有臉麵四處招搖?你這是嫌棄你們徐家的名聲不夠臭,要出來散散臭呢?”


    承恩公聞言都事血沖腦門,眼前一花,仰頭就倒了:“氣死老夫也……”


    金鑾殿上文武百官頓時嚇呆了。


    承恩公這是被人罵死了?


    幹元帝也嚇著了,忙著吩咐:“快叫禦醫!”


    一場硝煙瀰漫的嘴仗,因為承恩公暈厥不得不終結了。


    楞青禦史喃喃自語:“這就敗下陣了?我還有許多的話沒說完啊!”


    左都禦史笑著拍了他一下:“這種機會以後多的是,承恩公本來隻是個才智平庸之人,不過因為家裏的女兒長得美,這才被屢屢加恩,爬上高位。等你遇到那些憑著真本事走到高位之人,你就會發覺,他們才華橫溢,思維敏捷,旁徵博引,言辭犀利,那才是最越難對付之人。”


    賈璉這裏得知徐家如今陷入焦頭爛額之中,卻沒有攀扯顧家之人,頓時覺得這承恩公不是等閑之輩。


    他看似在朝堂上被眾人壓製,被人指著鼻子罵到暈厥,其實是在向皇上賣慘祈憐,皇上隻要不想廢後,就會設法平息朝臣的怒火。


    翌日。皇上叫大起,當庭宣布,皇後禁足,承恩公罰俸一年。


    承恩公府世子徐贇罷黜禮部侍郎官銜,貶謫出京前往南詔出任知縣,官階連降三級。


    徐家二房大爺,同在刑部任郎中的徐錚則被直接罷黜回家。


    幹元帝倒沒說永不錄用,但是徐家這個偷盜的毛病讓六部衙門都不敢收留。偷到卷宗可大可小,小自不必說,大起來可以奪人性命。


    像上次賈璉請羅世成偷偷查閱卷宗,賈璉是查詢自家祖宗抵押印信,並非窺探衙門與潮堂。羅世成與他行方便,也不是私下行動,他是徵求了上司同意之後,方才替賈璉查閱。


    徐家窺探天子斷案卷宗,這是窺探天子隱秘,說他大不敬還是客氣了,直接說他反叛謀逆也不為過,這可是死罪。誰敢兜攬這樣的禍害進門?


    所以,除非徐家的外甥做皇帝,不然徐家子弟至少蟄伏三十年,等這一批老人都致仕了,大家都淡忘了,他們才能再行入朝。


    否則,人家一句話,不願與梁上君子為伍,你就被人扒皮了,還做什麽官呢,哪裏有臉呢?


    徐家的名聲算是臭大街了。


    當然,徐家子弟也可以學習徐贇,外放去那些別人不願意去的偏遠閉塞之地做個小官兒。


    卻說這一次偷盜事件,雖然最終幹元帝沒有按照朝臣的意思,把徐家打成謀逆反叛,徐家也損失慘重。


    徐家不僅丟失了刑部與禮部的的重要官位,徐家一個做吏部郎中的遠方侄子,也被排擠去了太僕寺去做了員外郎。另一個在工部任郎中的堂兄弟,則被派遣去了陪都金陵。


    總之,徐家在京都的官員一起邊緣化了。


    賈璉看完邸報,甚是失望,徐家傷筋動骨,他刻意針對的顧家,卻穩如泰山。


    相比於徐家,賈璉更希望顧家倒黴。


    對此,賈璉深感不安,心道,這不成,得想個法子讓徐家把顧家拱出來,為下一波整倒顧裴開個道。


    什麽能夠刺激徐家呢?


    什麽也比不過平安洲事發,更能刺激徐家了。


    徐家隱忍不過是為了從平安洲叛逆事件中脫身,倘若自己能夠提前把徐家跟平安洲勾結的事情揭露出來會怎樣?


    思及此,賈璉馬上提筆給王子騰寫了一封信,然後通過嶽父王子勝的特殊渠道,六百裏加急送去了平安洲。


    隨後,賈璉一直在五鳳樓潛伏,但是,他再沒捕捉到任何有用的消息,就連賈芸所言的忠順王府長史也沒看到蹤跡。


    賈璉的倒顧行動暫時處於停頓狀態。


    就這般在沉默中,時間到了臘月初。


    李明堂夫妻與米淮山一家進京了。


    那一日行不大堂可謂熱鬧非凡,幹元帝沒有親臨,卻派了大皇子代表自己親臨行不監察審訊。


    大皇子日前在西山歷練,初次進營在鳥槍營任伍長,如今因為在在什長出缺的選拔賽中勝出,已經升任什長。


    賈璉也在西山歷練,兩人聞名卻沒見麵。再者,於榴玥與賈府牽連頗深,潛意識中把賈府當成娘家。


    故而,大皇子對賈璉也很客氣,這日開堂審案,賈璉作為當初剿匪的官員列席旁聽,大皇子雖沒說話,卻在堂上朝著賈璉一拱手。


    賈璉也拱手回禮算是打過招呼。賈璉剛要落座,忽然被人拉扯了下袖子,賈璉看時確是馮紫英,不免一嗤:“老馮,你最近很閑啊,哪哪兒都有你啊?”


    馮紫英幹笑:“哥哥等下就知道我的好處了。”


    賈璉滿麵狐疑,卻身在刑部大堂,不好多言。


    一時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位堂官入座。


    審訊開始。


    堂上喝令帶證人。


    米夫人上堂,一眼看見憔悴的米氏,就哭上了:“篪兒啊!”


    母女們抱頭痛哭。


    幾位堂官心有不忍並未打斷他們母女相認,及至她們開始正常的說話了,黃尚書這才一拍驚堂木:“肅靜!”


    米氏與米家夫妻忙著禁聲。


    米氏回到堂上跪定,米淮山夫妻有功名誥命在身,無需跪拜。


    李明堂夫妻也是身有功名誥命,也站在一旁聽審。


    黃尚書首先發問:“米員外,米夫人,堂上這一婦人自稱米氏,乃你們親生女,你們可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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