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尚書一個眼風,自有書吏將有關憑據呈上。


    這些卷宗顧尚書看過無數遍了,這個時候不過走個陳序,核對半晌,顧尚書將卷宗交給書吏,卻朝著身邊一個年約三旬的男人說道:“張員外郎,你來說!”


    張員外郎接手卷宗仔細看了一遍,一切無誤,點頭道:“榮國府一共欠債一百四十萬兩,按照皇上口諭,提前歸還者免去利息,榮國府應當歸還一百四十萬本金,如今榮國歸還現銀一百一十五萬兩,下欠二十五萬兩,按照規定,榮府可以定下契約,分五年償還,不收利息。“賈璉一笑拱手:“正要與各位堂官商議,我家裏實在湊不出銀子了,故而,我祖母深明大義,願將祖上置辦的田莊折賣抵債。”說著將裝置契約的匣子奉上去。


    顧尚書並不過手,卻是一招手,自有侍郎並員外郎上前查驗。


    張姓員外郎一一翻看契約,隨後與付侍郎商議片刻,然後又跟顧尚書合議,片刻,付侍郎言道:“這裏一共是二百傾田畝,其中水稻田一百傾,按照市價折價,最高價值十四萬,可是如今是抵押,並非是衙門官賣一口價,戶部不能虧銀子,隻能是賣多少算多少,不過,十二萬銀子不會少。”


    賈璉忙道:“如此就折算十二萬吧。”


    “剩下一百傾是旱田,按照市價折算十萬銀子,如今抵押則隻能折合八萬,兩下總共二十萬,榮國府如今還欠戶部五萬兩。”


    張員外朗言罷將卷宗遞給賈璉:“賈大人可以換算核對一遍,看看下官算的對是不對。”


    賈璉擺手:“不用了,我聽著呢,數目正確。”


    隨後,賈璉衝著顧尚書躬身一禮,言道:“剩下的五萬兩下官實在是囊中羞澀,我想懇請中堂大人寬限下官些時日。”


    顧尚書答應的很爽快:“這沒問題,對於你們賈府帶頭還債的事情,我還要據實上湊,請求聖上給予表彰。”


    賈璉忙著道謝:“多謝中堂大人美意,下官還有個不情之請,下官想抽回之前的抵押與借據,餘下五萬重新簽訂契約,未知可否?”


    顧尚書微微一愕,很少有帳務未結清就要求抽借據與抵押品的,可是,如今賈府算是給他收債工作開了張,且是一個滿堂紅,上來就是一百萬,這讓他在皇帝麵前的壓力銳減。


    論理,他應該給這個方便,且賈璉願意簽下新的借據,也算合情合理。


    隻是,顧尚書皺眉,為何要這般麻煩呢?難道是榮國府的抵押品有什麽特別?


    顧尚書頓時眼珠子活躍起來,可是,他若是強行扣押,有些說不過去,遂道:“重新簽訂借據沒問題,必競你已經還了大多數欠債,這收回抵押品就有些問題,畢竟你們債務沒有完全結清啊?”


    賈璉對他的好奇心早有防範:“隻為那抵押品是我祖父當年跟隨上皇得到的殊榮,如今祖父不在了,祖母年紀大了,便日日記掛催促晚輩,讓早些把祖父的遺物贖回去,莫做個不孝兒孫。”


    “晚輩也是沒法子,加上如今兵禍連連,國庫空虛,晚輩受到皇上格外恩寵,即便是民間禮尚往來,晚輩也該有所回報,隻是晚輩才疏學淺,大事做不了,也隻有急皇上之所急,把自家的債務還了,略盡寸心,晚輩這也是取個巧,既滿足了祖母的願望,也算是報答皇上的恩寵了。”


    顧尚書聞言動容,賈璉這話說的合情合理,頗有忠義之心。


    顧尚書心頭一熱,笑道:“這也成,不過,按規定,你得有五萬銀子的抵押品才成。”


    賈璉早有準備,從袖袋裏掏出一個錦囊雙手奉上。


    顧尚書這一回親自接了過去,打開看時嚇了一跳,竟然是榮國府的房契,敕造榮國府幾個字正是禦筆親書。


    顧尚書麵露難色:“這太貴重了,且貴府邸乃是禦筆敕造,抵押五萬銀子,未必大材小用了。”


    賈璉麵露苦笑:“不瞞大人,晚輩手裏除了這個值些錢。餘下再無價值五萬銀子的抵押品了,說句讓大人見笑的話,晚輩這次還債,連祖母與我夫人的嫁妝也借了,還請大人行個方便,晚輩保證,不出兩年必定還清,不叫大人為難。”


    顧尚書沉默片刻,一拍案幾:“好,念在你舉家還債的份上,我答應了!”


    賈璉聞言喜極而泣,躬身大禮:“多謝大人垂憐,晚輩的祖母今後能夠安享晚年都是大人的恩賜,這份恩情,晚輩牢記在心,沒齒難忘。”


    尚書發話,下麵的人自然不敢違拗拖延,不過一刻,賈璉便簽訂了新的借據,收回了抵押對牌與他祖父祖母親手簽下的借據。


    賈璉一朝心願得償,立馬告辭:“多謝大人恩義,讓晚輩得以完成祖母多年的心願,大人恩義容後再報。”


    且說賈赦這裏回得府去,想著那一車車的銀子,心裏疼得慌,很是煩悶。想著那一年正是因為老公爺拉住他商議替忠義親王籌措銀子的事情,結果,他的長子出事夭折,雖然長子不是老太太老公爺親手殺死,卻也是他們多管閑事所致。


    如今,又害得璉兒舉家還債,老太太借國債贖嫁妝,卻逼著鳳姐把嫁妝拿出來還債。這是夫妻情誼也罷了,又欠了王家的外債,雖說是送的,將來璉兒必定要還,情誼可是不好還啊!


    想著榮國府欠了一屁股債,這些年府裏這些人,一個個胡吃海喝安享富貴,偏偏自己的孫子生出來就要受窮,憑什麽啊?


    賈赦心裏憋了一股邪火,進了府門也不家去,一陣風般飆進了榮慶堂,進門就撲通一聲跪在賈母麵前,捶地大哭:“老太太啊,我這臉今日都丟光了啊,您到四九城裏去聽一聽啊,外頭都知道了,我跟璉兒借了兒媳婦的嫁妝還債啊,老太太啊,您說我這個長輩沒給兒孫留下半分家產,卻給兒孫們招來這樣的災禍,我不是個人啊,我沒用啊,我隻會窩裏橫啊,別人家一個個吃香喝辣,我的孫子出世就要受窮啊,老太太,您說我這偌大歲數拖累兒孫,是不是爛柴無用啊?”


    賈母聞言氣得臉色鐵青,賈赦這是罵她啊,老公爺簽下八十萬,其餘都是她簽的借據,賈赦明麵罵得他自己,其實是責罵她這個母親拖累了兒孫,拖累賈璉。


    賈母簡直氣懵了,將手邊東西胡亂往賈赦身上砸:“孽障,畜生,忤逆不孝,五雷轟頂啊!”


    “哎呀,氣死我了!”


    “鴛鴦,鴛鴦啊,這裏住不的了,收拾東西,我要回金陵去……”


    賈母這裏滾在鴛鴦懷裏撒潑哭訴,忽聽賈赦一聲嗷叫:“哎喲,哎喲……”


    賈母抬頭,眼見賈赦捧著腦袋就倒了。


    賈母沒想到賈赦牛犢子一樣的身子,說倒就倒了,一時間嚇得愣愣的不知所措。


    賈赦愛寵書香,墨香兩個嚇得摟著賈赦哭起來,一個說:“大老爺你別死啊,別死啊……”


    一個哭:“您不是說家裏精窮不要緊,二奶奶手裏有銀子,不愁一家子會餓死嗎,您老怎麽就先氣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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