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上對他也優渥,這種沒有威脅的親兄弟,對朝廷死心塌地,用起來才最放心。


    皇帝在上看著石郡馬從氣勢洶洶到如今人人喊打,心裏很是順暢,覺得是時候結束了,因此一指他的小兄弟熙郡王:“熙郡王,你是禦前大臣,這石克朗與賈璉也都是你的手下,你說說如何處置?”


    熙郡王與皇上兩個可是患難交情,兩人的母親都不受寵,熙郡王的母親尤其不堪,因為皇帝的母親太上皇先敕封而後才睡,熙郡王的母親是太上皇糊裏糊塗的產物,來歷跟燕候差不多,但是,燕候有襄郡王替他抱不平,幫著向太上皇要東要西,他又不能名言正順封王封公,故而才格外優渥。


    熙郡王的母親在宮中生活,他們母子戳了皇後的眼睛,日子艱難,故而,與皇帝惺惺相惜,結成患難兄弟情分。


    所以,皇帝登基,他這個名不見經傳的皇子,就一躍而成了熙郡王。


    皇帝一開腔,熙郡王就知道該如何做了,出班回稟道:“石光琉狀告禦前侍衛賈璉殘害其兒子石克朗,查無實據,不予立案,石克朗容貌被毀,不宜再入宮中行走,著革去三等侍衛,至於他無故缺勤,念其事出有因不予追究。”


    皇帝一笑:“準奏!”


    石光琉竹籃打水一場空,頓時後悔莫及,卻是想做最後的掙紮,因出列奏對:“啟稟皇上,微臣幼子年滿十四,懇請皇帝準予他進宮當差,以補長子克朗之缺。”


    皇帝聞言,看向王子騰:“王愛卿,內廷侍衛營歸你管轄,石郡馬之言你也聽到了,可有奏對?”


    王子騰出列:“回稟陛下,宮中三等侍衛現已補足,按照慣例,要等年底考核之後才能招收。”


    皇帝聞言笑看石郡馬:“石郡馬可聽見了,宮中甄選侍衛自有規矩,朕是皇帝也不能例外,左不過一年的時間,再者外甥虛歲十四,其實才剛十二歲,宮中當差辛苦,還是再等一等吧。”


    事已至此,石郡馬再無話說,隻得順勢下台:“臣替小兒多謝皇上體諒!”


    石光琉出宮,滿麵背晦,當初招贅為駙馬,祖父繕國公極力阻止,是他自己一意孤行,當時搬出國公府,大有決裂之勢,趾高氣揚這些年。如今公主府被收回,郡主也有上賜府邸者,可是,眼下福慶被褫奪封號,皇上厭惡,豈會格外開恩上賜府邸,忠義郡王府眼下也顧不上自家,說不得他還要回家求援,再看人眼色,真是不甘心啊。


    卻說賈璉這一會真有些雲裏霧裏看不懂了,論理,石郡馬狀告自己,怎麽也要被刑部大理寺督察院傳喚對質一回才能結案,賈璉已經做好了回家休整十天半月,配合三司調查。哪知道,整個案件從開始到完結,根本沒他什麽事兒,他爹還喊了幾句冤枉,他站在門邊,跟沒事人一樣,看著旁人審訊他的案子卻跟他沒絲毫的牽扯。


    賈璉又驚又喜,傻嗬嗬下值,傻嗬嗬換下飛魚服,接下繡春刀,換上自己瀾袍,慢慢踱步往回走,他走的很慢,希望有人突然叫住他;嗨嗨嗨,你的事兒還沒完呢,回來說清楚再走!


    結果,他都出了東華門了,還是沒人叫他。


    賈璉不甘心回頭望著東華門的藍翎侍衛,幾個門衛以為他有事呢,其中與人上前行禮:“卑職見過賈大人,未知大人何事吩咐?”


    賈璉一愣,擺手:“啊,沒有,哦,我就是看著你有點眼熟,一時想不起來。”


    那侍衛聞言笑了:“大人好眼力,怪不得能夠百步穿楊。卑職確實與大人見過麵,那一日冬獵大人射雞蛋,那個雞蛋就是卑職放上去的。”


    賈璉手指點點侍衛:“哦,怪不得我覺你眼熟,原來是你啊,這真是緣分啊,那日多謝你了,改日得空,一起喝酒!”


    藍領侍衛受寵若驚:“多謝大人。”


    賈璉走了幾步忽然回頭:“那個,你叫什麽?”


    藍領侍衛道:“卑職姓孫,祖上曾經跟隨老公爺上過戰陣,隻是後來我祖父受了傷,退下來了,家裏得了個軍職,每代都有資格參加侍衛遴選,我這一代就我一個,我又不爭氣,考了三等,做了外班侍衛。”


    姓孫?


    賈璉一愣,仔細把這人盯了幾眼,相貌不同,跟孫紹祖應當不是同族。不過,賈璉卻在心裏自己記下了,今日太忙,改日得空,好好跟這侍衛嘮嘮嗑。


    賈璉這裏出了午門,過了禦街,到了前門樓下,隆兒早就等候多時了,見了賈璉忙著將馬車趕了過來,行禮道:“剛才王家三老爺轎子過去,留了話給爺,叫爺去五鳳樓等候。”


    賈璉微笑,終於來了。


    王子騰既然跟他約在五鳳樓,就是不欲外人知道,賈璉也不著急,慢悠悠趕著馬車溜達,等到距離什剎海一條街的時候,賈璉下車:“你到前麵找個茶樓貓著去!”


    賈璉順手拿了大氅皮帽,將自己捂得嚴嚴實實,唯一剩下一雙眼睛在外麵。


    第67章067


    王子騰對五鳳樓熟得很,他也做過修飾,大氅皮帽耳罩子,不是他家裏人,隻怕是認不得。


    他直接去了清雅居,告訴掌櫃說:“我是榮府璉二爺的客人,他說定了清雅居。”


    掌櫃一聽這話,府邸人名客房說的一清二楚,知道是熟人,忙著應聲:“好呢,您跟我來。”


    王子騰老老實實跟著掌櫃去了清雅居,掌櫃倒糊塗了,若是熟人,一般不要人帶路。


    不過,很快的掌櫃的就否決了自己,他不認為自己走了眼,懷疑自己被識破了。


    約莫三刻後,賈璉如期而至,直接一錠銀子放在桌上:“清雅居!”


    掌櫃的躬身行禮:“二爺您請,客人已經等著了。”


    賈璉到了清雅居,王子騰已經靠著熏籠品上茶。


    賈璉首先給王子騰見禮,而後才脫去大氅皮帽在王子騰下手坐了,伸手在熏籠搓了搓,方才看向王子騰笑道:“未知三嶽丈尋女婿何事?”


    王子騰抬手在賈璉頭上一敲:“很得意吧?”


    賈璉嘻嘻一笑:“全賴泰山大人照應!”


    王子騰冷哼:“少給我打哈哈,說吧,是不是你們打得石克朗?”


    賈璉不否決也不承認:“金殿之上已有公論,三叔何出此言?難道懷疑聖上英明?”


    王子騰氣笑了:“你以為你做的多隱秘,告訴你吧,就你這點手段,在我眼裏那漏洞就跟篩子一樣多。”


    賈璉一愣,隨即一笑,擺出個無賴模樣:“嶽大人說笑了,小婿自信還有幾分縝密心思,即便有漏洞,也不至有篩子那樣多吧?”


    王子騰冷笑:“不信是吧,首先,那個水淩就是個大大的漏洞,好,就算你家裏那於家小姐能夠堵住燕候家人,你自己也有把柄,那天在金水橋大喊大叫,難道就沒人認出你來,你可要記得,那日有許多吏部的官員隨著皇上私訪拋灑利是,你能保證那麽多官員就沒有一個人認出你來?”


    賈璉麵色微沉:“認出來也無妨吧,誰還能管得住我接家裏的女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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